時光並不管世事的變化,它只是一如既往的飛逝。
這世界最後的勝者,也只有時間,因爲一切都會成爲過去,只有時間還在向前。
夏霽上任飛宏集團總裁已經近一月時間。這段時間以來她幾乎全身心都撲到了工作上,每天奔赴於各分公司之間調研。各種會議密密麻麻地排滿了日程。
開始的時候公司的人都認爲美女總裁新上任,不過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刷一下存在感而已。折騰不出什麼名堂,雖然這是個看臉的時代,但人長得漂亮並不一定能當好總裁。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話。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飛宏的員工發現集團內部正在慢慢地發生變化。以前很多耗時很長而沒有成效的項目被夏霽下令砍掉,而一些前景很好但一直得不到重視的項目卻分配到了更多的資源,雖然短期內效益還不明顯,但無論是從辦事效率還是團隊的精神面貌都在慢慢地發生着改變。
很多常期以來一直困擾着公司的痼疾被夏霽以強力的手腕給剜掉,夏霽在員工們心中的印象,從一個只靠臉吃飯的花瓶慢慢變成了做事雷厲風行令人尊重的職業總裁。
這一天夏霽正在辦公室裡看文件,這時助理送來一份文件請她簽字。
夏霽對於簽字這種事一向很謹慎,雖然每天的工作繁重。有很多的文件需要簽署,但她總會細心地看每一份文件的來龍去脈,絕對不會揮起大筆就把自己的名字給寫上去。
關世進因爲信任她才讓她出任總裁,她當然不能因爲自己的疏忽而讓公司的利益受損。雖然這會增加她的工作強度,但她必須要這樣做。
這是一份收購意向書,收購的是一家亞丁市的塑膠公司,這家公司因爲設備落後,排污方面一直不達標。前段時間被相關單位關停,但該公司要改善排污問題,必須要購置更選進生產設備,這需要大量的資金,這家公司已經連續兩年處於虧損狀態。已經無力承擔改進設備的鉅額資金。所以正式掛牌出售。
這麼大的項目。夏霽竟然沒有聽過下面的人彙報過。
“讓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來一下。”夏霽對助理說。
“這個項目是董事長親自負責的,他說只是要知會你一聲,就算你不簽字,這個項目也會落實。”助理說。
董事長就是關浩宇了,夏霽沒想到,關浩宇竟然揹着她親自操作了這麼一個項目,這讓她有些吃驚。
現在飛宏集團尚在恢復元氣的過程中,不出賣資產來維持公司運轉已經不錯,如果再動用資源去收購其他的項目。那無疑又會將公司拖入困境。這樣的項目,夏霽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可能關浩宇也是因爲知道夏霽不會同意,所以才揹着秘密操作。
但又擔心紙終究是包不住火,所以就讓夏霽簽字,也就是知會她的意思。
夏霽拿着那份文件,來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關浩宇正在和策劃部的人談事,他示意下面的人先走,然後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這個收購計劃我怎麼不知道?”夏霽將文件放到桌上。
關浩宇笑了笑,“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嗎?這個塑膠廠其實挺好不錯的,收過來就算是不再生產,過幾年那塊地也會增值,絕不會虧本。”
“董事長,公司現在的狀況你是知道的,我們現在的現金流本身就已經處於一個很危險的狀態,下個月就有一大筆債務到期,到時銀行能不能繼續給我們貸款,那還得看我們這一段時間能不能拿出有效的措施來改善公司的賬務狀況。我們現在哪有能力去收購別人?不被別人收購已經很不錯了!”
夏霽儘量剋制着自己的情緒,這裡畢竟是飛宏集團,關浩宇是這裡的老闆,她們現在的對話,是職業經理人和老闆之間的對話,所以夏霽要掌握好分寸。
關浩宇也不惱,只是靜靜地聽夏霽說。
“說完了?”他還是笑着問。
“說完了,這個項目,我不同意。”夏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說了,這個項目是可以盈利的,那塊地皮是亞丁市規劃的未來的商圈之內,過幾年那地翻兩倍是沒問題的。”關浩宇說。
“問題是我們現在是火燒眉毛,根本沒能力去考慮三年後的問題,你現在抽調資金,公司立馬會陷入癱瘓,三年後我們都成爲歷史了,那地升不升值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夏霽的氣上來了。
“錢的事我會想辦法。”關浩宇也強忍住怒氣。
“你怎麼想辦法?將公司所有資產抵押去搞民間借貸?那是高利息你知不知道?一個月兩個月還不上,人家就要抄你的家,你知不知道?到時整個公司的良性資產將會被人強行拿去抵債,公司就徹底完了!”
“你夠了!是不是呂庭筠讓你來說服我,讓我不要和他爭?我就偏要和他爭!他能做得到的我一樣能做到,他買了我家的礦場,害死了我爸,我也要讓他不好過,只要他想買的,我都要買!”
關浩宇突然發火,反而讓夏霽冷靜下來。
難怪關浩宇會忽然發起收購案,原來那個塑膠廠是呂庭筠看上的。
這讓她忽然心生警覺,她想起了當初呂庭筠把長青集團拖入困境,就是先吸引長青去收購金鑫的新能源項目,結果經過一系列的周密佈局,硬生生地將長青掌握在了手中。
難道這也是呂庭筠的一個計劃?他要引關浩宇上當?然後打飛宏的主意?
“原來這個項目是呂庭筠看上的?”夏霽問。
“你又何必裝作不知道,現在就只有我和他在爭這個塑膠廠。”關浩宇說。
夏霽坐到了辦公室的商用沙發上,許久沒有說話。
“你不用勸我,是他不夠朋友在先。我也不是不給你面子,我只是咽不下這口氣。”關浩宇的口氣也軟了下來。
“浩宇,你知道呂庭筠是如何從無到有,把金鑫集團給偷到手的嗎?”夏霽問。
“我不知道,我對那個人的事沒有任何的興趣。”關浩宇說。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就是讓胡振邦去收購金鑫的新能源項目,然後一步步把胡振邦拖入困境,再然後讓長青也一步步進入困境,他至始至終自己沒出一分錢,就是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騰挪出了今天的地位,雖然手段陰暗,但是他做到了。”夏霽說。
“你是在誇他嗎?所以你認爲我不是他的對手?我知道他是商業奇才,也夠狠夠準,不然我爸也不會被他害死。但是我不會因爲他很厲害就怕他,我會和他鬥到底。”關浩宇說。
夏霽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你搖頭算什麼意思?是說我無可救藥了嗎?”關浩宇又有了怒意。自從關世進去世以後,關浩宇的脾氣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麼瀟灑了。
人的處境總會影響一個人心境,然後影響一個人性格,這倒也很正常。
“浩宇,我現在有點擔心,這是呂庭筠給你設的一個套,我雖然不是很確定,但絕對有這種可能,呂庭筠的手腕,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你看到他做的事,你以爲他的目標是下一步,但其實往往不是,他的目標會在第三步甚至第四步纔會顯現出來,等你看清他的目的,已經來不及了。我真不希望他傷害到你。”
夏霽這苦口婆心的話,在關浩宇聽來卻是非常的刺耳,雖然夏霽只是陳述事實,但在關浩宇聽來,無疑是在助呂庭筠的氣焰,滅他關浩宇的威風。
“夏霽,我很感激你對公司所做的一切,但是這裡是飛宏集團,這是我關家的公司,我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我有權作出一些決定。你不用擡高呂庭筠來貶低我,我知道我在他面前是個失敗者,但這一次,我一定要搶他的生意,我就是要讓他不痛快!”關浩宇提高了聲音。
“浩宇,我沒有要貶低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瞭解呂庭筠的心思,他的很多招式我也看不懂,你現在的境況不能和他較勁,你肯定會輸的。你要找他的麻煩可以,但你要等到你足夠強大以後再說。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現在鬥不過他,你只會拖累整個公司陷入困境,到時呂庭筠會像狼一樣撲上來吞掉你的公司!長青集團就是前車之鑑!”
這話其實已經說得很重了,夏霽爲了不讓關浩宇上當,也是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不用嚇我,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弄死我的!”
關浩宇說完,竟然怒氣衝衝走出了辦公室。把夏霽一個人留在了他的辦公室裡。
想了想不妥,夏霽又追了出去。
“關浩宇你站住,你這樣不理智,你怎麼對得起關老先生?關老先生是要你振興公司,不是讓你來繼續敗家!你敗了二十多年了,難道你還要繼續敗下去嗎?你還是不是男人了?”夏霽吼道。
公司的員工看着總裁追着董事長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說董事長和總裁有很多的故事,但總裁卻好像又沒住在關家,對於他們的事,員工們充分發揮着豐富的想像力,在公司內部流傳着多種不同的版本。
——
關浩宇也沒理夏霽,徑直往電梯而去。
夏霽當着這麼多的員工說他敗家,讓他惱恨不已。只是不能和夏霽翻臉,夏霽在公司的作用到底有多大,他其實還是心知肚明的。
夏霽見追不着關浩宇了,也只好放棄,回到了辦公室生悶氣。
這個項目不管是不是呂庭筠設的局,公司現在都沒有能力去收購塑膠廠,在商場上盲目擴張導致最後自己本體崩盤的案例多如牛毛。就像一個本來就久病的人本身自己已經很虛弱了,還非要背上重物奔跑,那不是自尋死路麼。
只是現在的情況是關浩宇非要和呂庭筠耗上了,就是爲了出一口男兒之氣,而且他認爲夏霽阻止他也是因爲幫了呂庭筠,甚至懷疑夏霽就是呂庭筠的說客,這讓夏霽很是爲難,她要是順着他去,那勢必會給公司帶來危機,她要是阻止,又肯定會和關浩宇鬧翻,並且是鬧翻後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要知道關浩宇現在可不是她的追求者,而是她的老闆。
於是她打電話叫來了這個項目的一些具體負責人,一一和他們談話。
下面的人當然也很爲難,這件事是董事長讓他們跟進的,他們作爲員工就算是認爲這個收購案目前確實不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好處,但也要硬着頭皮執行。不然他們也得擔心自己的飯碗,要知道不是每一個打工的都可以像夏霽一樣直接叫老闆敗家仔的。
夏霽把現在公司的總體情況告訴了他們。交待他們也不要馬上反對收購項目,該做的事還是做,但要暗中延緩準備的進度,多給夏霽一些時間。看她能不能想到辦法說服關浩宇。
這讓下面的人更加爲難,董事長和總裁的意見相佐,按照常理來說當然是要聽董事長的,可是夏霽在公司的地位又很特殊,也不是普通的職業經理人,她都能追着老闆罵敗家仔,要開除他們這些不聽話的員工自然也不在話下。所以這些人也不敢得罪夏霽。
還好夏霽向他們保證,讓他們放心,儘管拖延,如果有什麼後果,夏霽願意承擔起所有的責任,那些員工這才放心領命而去。
公司所有的員工都下班後,夏霽這才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了辦公室。
本來是想給呂庭筠打個電話打聽一下那個塑膠廠的事,但一想還是算了。呂庭筠決定要做的事,那是很少會改變主意的,尤其是現在的呂庭筠,做事總是會佈置很久,一但啓動,就如箭在弦,非發不可。
更何況夏霽至今也不明白這個項目到底是個局,還是關浩宇自己非要湊上去惹事。
夏霽心裡很亂,忽然就不太想回去。開着車在街上轉了幾圈,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公園的門口。
夏霽將車停下,信步向公園裡走去。
上次呂庭筠就是夥同孟珂他們在這裡爲她弄了一個突襲,在這裡給她過了一個讓她難忘的生日。只是那些曾經的美好時光,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因爲呂庭筠現在對她已經沒有興趣了。
夏天已經來了,晚風也很暖和,太陽剛落下不久,天邊尚留有迷人的殘紅。難得都市中有這麼一小個清淨的空間,夏霽感覺心也靜了許多。
信步走到了當初呂庭筠給她過生日的摩天輪旁,看到有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抽菸,只是瞧那背影一眼,夏霽就已經認出他是呂庭筠。
沒想到他也在這裡,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夏霽一時間有些爲難,不知道是悄悄退開,還是走上去與他攀談。這麼多年了,大大小小的聚散離別經歷了太多,但每次她重新再見到他時,依然還是會心跳得很快。或許這就是她命裡的剋星。
她真是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就這麼沒出息,每次再見到她的時候,都會像小少女一樣芳心亂跳,她想走開,但卻又希望他能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對着她笑一下。
可惜他終究是沒有回頭,她也沒有勇氣上去與他攀談。而是選擇了悄悄地回頭走了。
那心裡的失落無法言說,整個人空得像海。
不自覺間眼淚竟然不爭氣地下來了,這麼多年來她以爲自己已經學會了堅強,可沒想到她在他面前,依然無法堅強起來。
擔心被人看見自己流淚會奇怪,只好低着頭走。迎着撞上了一個人,那人很高,夏霽直接撞到了人家的胸膛上。
“對不起……”夏霽不敢擡頭,免得讓人看到她的淚眼,只想道歉後迅速離開。
可對方卻不說話,對她的道歉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只是又用身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夏霽也不管形象了,用袖子抹開了眼淚,這才擡起頭。
微弱的光線下,他五官俊逸,卻又透着冷峻,這是刻入她靈魂的臉,帥得不像話,又總是給她帶來傷害。
他當然是呂庭筠。
夏霽回頭去看那張長椅,心想他剛纔不是坐在那上面嗎,怎麼前面又有一個?
後者明顯看穿了她的心思,“都說一孕傻三年,難道夏小姐又有了,傻到如此地步?你不知道可以從那邊抄小徑過來攔住你?”
夏霽本來滿腔的傷感,這這句話給氣得瞬間沒有了。心想你後腦勺又沒長眼睛,怎麼就知道我在你背後?
“好狗不擋道。”夏霽說完就後悔了,這話確實多少有些粗俗了,而且用在呂庭筠的身上貌似也不是很恰當。哪有長得這麼好看這麼高的狗啊。
呂庭筠竟然不惱,似乎心情還不錯,“狗是人類的好朋友,請不要用歧視的語氣說狗的壞話。夏小姐,你好像哭了?你哭什麼,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着他一起欺負!”
夏霽不知道他的好心情從何而來,但自己正在傷感,被他這麼一鬧,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心裡一惱,舉拳就打。
她可不是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大小姐舉着粉拳撒嬌似的擂幾下,她是真打,像一個蹩腳的拳手一樣向呂庭筠結實的胸膛上招呼。
呂庭筠當然不還手,只是任她撒氣。
恍然間他像看到了三年前她的樣子,倔強而獨立,卻又內心寂寞,偶爾纔會露出小女人的樣子。
時光逝去,她依然美麗如初。他依然愛她如昔,只是她不知道。
她打得累了,頹然坐到旁邊的長椅上休息,他坐在旁邊,一聲不吭。
“你坐過去,我不想看到你,煩人。”她伸手去推他。
他微絲不動,本來想伸手來攬她,但一想現在還不是時候,又把手給縮了回去。
夏霽冰雪聰明,呂庭筠的這一小動作當然也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心裡在想,這廝爲什麼想抱我卻又放棄?難道他真提有了別的女人,不敢動我?好像也不對,這裡沒人,他抱我一下也不會讓人看到,他在擔心什麼?
不過夏霽可是驕傲的人,心想你在外面都有女人了,你以爲我還會讓你抱?一想到這,向長椅的另一邊挪了些位置,儘量離呂庭筠遠一些。
呂庭筠卻不聲不響地也跟着挪了過去,他並不準備和夏霽保持距離。
夏霽又挪,呂庭筠又跟。直到把夏霽逼到了長椅一邊的盡頭,挪無可挪,呂庭筠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夏霽氣得想站起來,卻被呂庭筠摁在了長椅上。“不能亂跑,四處安靜無人,危險。”
“還有比和你在一起更危險的嗎?”夏霽氣道。
“哦?我很危險嗎?我怎麼沒有感覺到?我不是一向很安全的嗎?”呂庭筠厚着臉說。
“大晚上的你到這公園來做什麼?”夏霽問。
“這話就奇了,是我先到這裡來的,你是後面纔來的,我沒問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倒先問我到這裡來幹嘛?這公園又不是你家開的,你能來我憑什麼不能來?”呂庭筠皺眉道。
“我有說不讓你來了嗎?我是問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夏霽提高了聲音。
“看風景嘍,你看這裡的風景多好,運氣好的話還可以遇上一兩個美女,這是多麼爽的事情。”
“你不是有了影星女友了嗎,看美女看她不就得了,還用跑到這裡來看?”
夏霽說完這話就後悔了,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吃醋,可是她現在還有必要吃醋嗎?
“我不是解釋過了嘛,胡蝶那是周樑棟的女人,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咱們不說女人的事了,你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以後要單獨外出就讓孟珂陪着你,這樣不安全。”
“怕什麼,現在周雨都被你弄得消失了,吳啓發也掛了,你又和周樑棟結成聯盟,你都快慢慢掌控局面了,難道還會擔心有人對我不利嗎?”
“這話我聽起來倒像是在誇我似的,你說的沒錯,那些事確實是我做的,事實上比我想像中還要順利很多。”呂庭筠說。
對於這件事,其實夏霽也是應該替他高興的,畢竟那些人都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能坐牢獄裡出來隱忍這麼久,又慢慢崛起,肯定也是不容易。
夏霽這一刻並不想說些氣呂庭筠的話,不管她們的感情如何變化,她都知道他的不易。她其實很想分享他勝利的喜悅,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成功,但至少搬開了前進路上的幾塊絆腳石。
“你這麼大的動作,不怕周樑棟覺察到你的野心麼?”夏霽問。
“事實上他從來也沒有完全相信過我,他只是在利用我,正如我只是利用他一樣。”夏霽說。
“可是他不會懷疑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嗎?”
“他當然會懷疑,而且會去查證,不過他查出來的結果會是他們的老對手鄒家在暗中搗鬼,與我無關。我當然不會愚蠢到讓他查出什麼證據來。”呂庭筠說。
“你把鄒家給引進來了?夏霽問。
“是啊,我在商場上應付沒有問題,但周家在政界的人脈太強,那一塊我根本應付不了,只有把鄒世文給拉進來,周家這麼強也要和於家聯盟,我當然也要找個幫手,不然我一個人單挑不了周於兩大家族。”
“可是鄒家會心甘情願地聽你的嗎?他們難道會甘心讓你利用?”夏霽問。
“我沒有利用他,我們是相互利用,當年亞丁市號稱雙週時代,後來贏的是周樑棟一方,對此鄒世文的家族也是耿耿於懷,他們也無時不在想着要翻轉局面。如果把周家扳倒了,他們獲得和利益比我得到的要多得多,他們又何樂不爲?”
“可是周樑棟萬一查出你和鄒家有牽連,他肯定會對你痛下殺手。”夏霽擔心道。
“我會和鄒世文刻意製造出一些矛盾出來,作出勢不兩立的樣子,鄒家也會小心的保護好我,不會讓我暴露,因爲他們把我當成放在周樑棟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我對他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
夏霽點了點頭,說那你小心點。
四周越發的安靜下來,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着。誰也沒有再說話。
忽然就只想這樣坐着,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他們遇到彼此之後,一直都過的是驚心動魄的生活,像這樣靜靜地坐在公園裡呆着,那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你今天很不開心,到底是因爲什麼?我能幫你嗎?”呂庭筠輕聲問。
夏霽這纔想起,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問你一件事,你務必要說實話,如果你不能如實回答我,那我索性不問了。”夏霽也輕聲說。
“我只管問,不管是什麼樣的問題,我一定會如實回答,絕不瞞你。”呂庭筠說。
“真的?”
“真的。”
夏霽在想,這事兒要怎麼問才合理。
“你不用想要如何措詞,就直接問就行。”呂庭筠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聽說你準備收購一個停產的塑膠廠?我想問問,你是真的要收購,還是布了一個局讓關浩宇去鑽?”夏霽問。
呂庭筠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
“你爲什麼不說話,嘆什麼氣?我不該問嗎?”夏霽問。
“那個塑膠廠的項目是我出手在先,是關浩宇知道後要和我爭,根本不是什麼我設的局,我爲什麼要設個局去害他?我說過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害他,你這樣問,分明已經是先入爲主地認爲那是我設了害關浩宇的局。”
“我現在是飛宏集團的總裁,我會爲我服務的公司前途作想,請你理解。畢竟以前你也用這一類似的方法對付過長青集團。”夏霽有些委屈地說。
“關家對你們母子有恩,這一點我一直心裡銘記,關浩宇一直認爲是我害死了關世進老先生,可是你也知道,關家的危機是在我出手之前就已經產生的,並不是我導致了關家的危機,這個罪名我是不會認的。而且我一直認爲我欠着關家人情,我會在適當的時候以適當的方式還這個情的。我並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我只是在問你,我並沒有說你一定是那個目的。”
“你肯定心裡就是這樣想,所以才這樣問,我現在明確地回答你,我沒有設計引關浩宇,是他要想和我搶。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可以讓給他。”呂庭筠說。
這反而讓夏霽覺得不妥,“那倒不必,現在飛宏的狀況根本沒有能力去地外作任何的收購,我就是擔心關浩宇執意要收購這個項目,會將公司拖入更不利的處境。”
“飛宏現在的資金狀況應該不好吧,不然你也不想到是我設的一個局,你是不是認爲我想利用這個項目把關家的公司拖垮,然後吃掉它?”
夏霽沒有說話,她的確是這樣想的。
“這種事我是做過沒錯,可是你現在在飛宏任職,關家又曾經對你們有恩,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做?你真的認爲我是那種只求目的六親不認的人麼?”呂庭筠冷聲道。
“你生什麼氣啊?我還沒生氣呢,我這不是在向你求證嗎?”夏霽板着臉說。
這一下還真是把呂庭筠給鎮壓了下去,呂庭筠不說話了。
“那我問你,那個塑膠廠已經停產了,如果要救活它,需要注入大量的資金更新設備,這是一樁看起來並不是很美妙的生意,你爲什麼會有興趣?”夏霽問。
呂庭筠瞥了夏霽一眼,“你都認爲我是壞人,那我說的等方面你還會信嗎?”
“你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說!”
呂庭筠只好投降,“這是周樑棟告訴我的內幕消息,新的高鐵線路將會經過那一段,政府有意將那一片打造成新的商業圈,那個廠不值錢,但是地值錢。我想關浩宇也是看上那塊地吧。”
原來如此,看來關浩宇倒不是笨得沒救,畢竟出身商人世家,眼光還是有點的。
不過呂庭筠還沒有說完,“但是現在只是一個意向性的規劃,正式文件沒有出來,那塊地到底能不能升值,升多少,在多少時間內升,都是不確定的。對於這種不太確定的生意,其實我是沒興趣的,我去做,只是爲了證明我對周樑棟言聽計從。如果關浩宇願意接盤,我讓他就是。”
“可不能讓!你也說了那些所謂的高鐵商圈是一件不能確定的事,就算是確有其事,短時間內要想把土地開發出來賺錢,那也是不可能的,飛宏現在不能做這種長期性的項目,我們沒有這個實力,你還是不要讓給關浩宇。”
“可是他現在恨我入骨,恨不得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搶去,他肯定會用盡全力和我爭的,我不讓,就只能發力打敗他,那不是讓他更恨我?”呂庭筠說。
“這我不管,反正關浩宇不能接手這個項目。”夏霽說。
這確實讓呂庭筠挺爲難的,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雖然他並不害怕關浩宇會更恨他,但他知道如果關浩宇更恨他,那勢力會影響夏霽在飛宏集團的處境。他可不要讓夏霽左右爲難。
“有沒有可能讓他和我談談?”呂庭筠問。
“他恐怕不一定會願意見你。”
“你瞭解一下他的行程,給我製造一個偶遇他的機會。”
“那恐怕也沒用,他或許不會冷靜下來聽你說話的,現在只要提到你的名字,他都反感得不得了。”
“沒事,我會讓他和我談的。”
“你準備如何和他談?”夏霽有點好奇。
“我會答應和他共同收購那個廠,資金由我先來付,等你們的緩過來了,再把收購的資金補上,這樣他既有面子,又不會拖垮飛宏集團。”呂庭筠說。
夏霽沒想到呂庭筠會這樣決定,這無疑是最佳的方案了。或許這纔是她認識的呂庭筠,頭腦清楚,思維敏捷,總是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最好的問題解決方案。
“謝謝你了。”夏霽說。
“你這是替關浩宇謝我麼,不需要這樣,我說過,關家的情我是會還的,但我的合作開發的提議關公子可不一定領情,如果他不領情,那我只有發狠打敗他了,到時你可能會比較難做。我得先提個醒。”
“你放手去做吧我,我沒事,希望你早點成功。”夏霽說。
“一定會的。”呂庭筠說。
夏霽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準備回去了。來時心裡陰雲密佈,沒想到這裡遇上呂庭筠,經過這麼一番交談,她心情又陰轉晴了。
雖然她們的話題都沒有涉及到那天晚上呂庭筠忽然‘半途而廢’的事,但夏霽隱約覺得呂庭筠似乎精神狀態好始變好了。她們是真正相愛的人,總是對感覺得到對方的情緒變化。夏霽心想,或許他正在解決一些他不願提及的問題。
她甚至有些自我安慰地想,或許他那天奇怪的表現,僅僅就是因爲精神壓力太大而已。
呂庭筠想去抱一下夏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現在也不能肯定自己的身體能恢復如初,他擔心自己接觸到她的身體時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是這樣,那他以後還是會離她遠一點。
不能給她幸福,至少也不要阻礙她的幸福。他已經給她帶來了太多的苦難,他不想讓她也跟着一起活在那不可言說的陰影裡。亞坑雙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