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副超市依然紅火。
它離徐佑佑家只有一站路遠。徐佑佑每次從這個地方經過,都禁不住放慢腳步,朝門口多瞄幾眼。就在這個超市的門口,她偏執地認爲一個很瘦很瘦的中年女人是給她接生的大夫,接着就被摩托車撞傷了,再接着又和高玄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每次回憶起來,她都百感交集。
這天,徐佑佑再次經過福利副超市,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很瘦很瘦,穿着一條不怎麼合體的黑色連衣裙,拎着幾個購物袋,從超市裡費力地走出來。
徐佑佑發現,這個女孩很面熟,跟她認錯的那個田阿姨非常像。她會不會是田阿姨的女兒呢?不對,與其說她是田阿姨的女兒,還不如說她是小時候的田阿姨!那一瞬間,徐佑佑懷疑自己穿越時空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個女孩把購物袋裝進自行車的車筐裡,要離開了。頭上的那雙眼睛好像正在緊緊盯着徐佑佑,希望她跑過去,攔住小女孩問個明白。
徐佑佑沒有那樣做。她擔心,如果她跑過去問了,一轉身會再次被摩托車撞倒,高中二年級的高玄會再次出現,把她背到醫院去……
那個女孩正要騎上自行車,擡頭看到了徐佑佑,直接朝她走過來。
徐佑佑愣在了原地。
那個女孩停在徐佑佑的面前:“又遇到你啦。”
徐佑佑說:“你好,你是……”
那個女孩很慈愛地笑了笑:“你把我忘了?我是田阿姨啊。兩年前,你在這兒遇到了我,非說我是給你接生的大夫。想起來了嗎?”
徐佑佑的頭髮一麻,囁嚅地說:“你怎麼……變年輕了?”
那個女孩愣了愣,馬上問:“你看我多大啊?”
徐佑佑遲疑了一下,說:“跟我一樣是個花季雨季的女孩啊!”
那個女孩笑着搖了搖頭:“不可能。”
徐佑佑後退了一步:“那你到底多大?”
那個女孩四下看了看,說:“走,我們到旁邊說去……”
徐佑佑如墜五里霧中,暈乎乎就跟她走了。兩個人來到超市旁邊的一條長椅前,那個女孩把購物袋放在地上,坐下來,對徐佑佑說:“來,坐這兒。”
徐佑佑說:“我一貫如初喜歡站着的。你說吧,你到底多大?”
那個女孩神秘地說:“我先跟你說件事——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講了你別害怕啊!”
徐佑佑看着她,不說話。
那個女孩說:“我不會害你的,你真的不用害怕。”
她越這樣說徐佑佑越害怕。
那個女孩把聲音壓低了一些,接着說:“我夢見,十八年前我懷孕了,九個月之後,我把自己生了出來。呵呵,我自己給自己接的生!”
徐佑佑哆嗦了一下,她覺得清純的自己陷入了一場骯髒的噩夢,永遠沒有醒來的時候。
那個女孩盯着徐佑佑的眼睛,繼續說:“結果吧,今天早上我醒來之後一照鏡子,嚇了一大跳!我發現自己真的變成了18歲的樣子!——你害怕了?其實,開始我也挺害怕的,不過我很快就想通了,哪個女人不想變年輕呢!可是,今天我問了幾個鄰居,沒人認爲我的面貌有什麼變化,我懷疑是我出現了幻覺,就不敢再提這件事了。沒想到,在你這兒得到了證實,我確實返老還童了!”
說着,那個女孩打開了購物袋:“我剛剛買了一些衣服,都是適合我現在這個年齡穿的,你看,這件短裙多漂亮!噢,這是……”她不小心抖落了一包衛生巾,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很多年不用了,我想很快又會用上了。”
徐佑佑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女孩的精神不正常了。
這時候,一個20多歲的高個女孩急匆匆走過來,停在了她們跟前,對這個女孩說:“阿姨,麻煩一下,您知道‘一水青來’小區怎麼走嗎?”
徐佑佑嗅到了一股異常的味道,趕緊說:“我就住在‘一水青來’,我帶你去吧。”
高個女孩立即說:“謝謝你,妹妹。”
徐佑佑趕緊匆匆走開了。
走出很遠之後,她回頭看了看,那個酷似田阿姨的女孩已經不見了,只有那個高個女孩緊緊跟着她。
徐佑佑停下來,問那個高個女孩:“你看剛纔那個女孩多大?”
高個女孩說:“哪個?”
徐佑佑說:“你叫阿姨的那個。”
高個女孩說:“50多歲吧。”
徐佑佑經歷了太多詭異的事情,她養成了一個習慣,不論什麼事,過去之後馬上忘掉它。每次遇到古怪的情景,或者萌生古怪的想法,她會在心裡努力暗示自己——其實這一切都是天上那雙眼睛在作祟。
她一直在跟那個神秘的東西拔河。她每時每刻都夢想還原本來屬於她的世界,清朗的,客觀的,無限美好的。
兩天之後,徐佑佑接到了V的電話,他要回衛城來,約徐佑佑見個面。
徐佑佑爽快地答應了。
上了大學之後,徐佑佑只跟V在寒假時見過一面。儘管V並不承認那次他跟她見面了。
徐佑佑在遊樂園門口遠遠地看到了V,一下驚呆了——V留着長髮,彆着一枚紫色髮卡,穿着一件黑色小背心,一條碎花黃色長裙,一雙黑色高跟鞋。他怎麼變成女孩了?
V看到了徐佑佑,笑着走過來,想拉拉徐佑佑的手,遲疑了一下,又把手縮回去了,像過去一樣,怯怯的。
徐佑佑勉強笑了笑,說:“你怎麼一下舊貌換新顏了?”
V小聲說:“我變性了。”
徐佑佑問:“什麼時候?”
V說:“我到北京不久就做了。”
徐佑佑說:“去年寒假的時候,你就已經變成……女孩了?”
V說:“是呀。”
徐佑佑馬上意識到,她錯了,寒假的時候V確實不曾來過她家!
她很迷茫:“爲什麼要這樣呢?”
V說:“我是易性癖,現在我解脫了。”
徐佑佑說:“我道聽途說做這種手術需要很多證明,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V說:“我找了一傢俬立醫院,沒費什麼事就做了。”
說到這裡,V很敏感地打量了一下徐佑佑:“真是女大十八變,你越來越漂亮了。”
徐佑佑從她的眼中隱隱感覺到了一種同性之間的嫉妒,她很不舒服,淡淡地說:“你呢?簡直是十九變。”
V說:“不過,我肯定不如你漂亮,高中時我就很羨慕你。”接着,她認真地問:“上次你說你見過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徐佑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就輕描淡寫地說:“不是你,當時我顛四倒三記錯了。”
V說:“那就好。”
徐佑佑說:“你約我去遊樂園玩嗎?”
V說:“我們去看電影吧,我請客。”
徐佑佑沒心思看電影,注意力依然停留在V的性別上。她清晰地記得V在高中時的樣子,白白的,弱弱的,很少出去玩兒,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跟女生一說話臉就紅……他怎麼一下就變成了姐妹呢?這件事太突然了。
徐佑佑一邊打量這個又熟悉又陌生的人一邊問:“什麼電影?”
V說:“4D。”
實際上,徐佑佑有點害怕看那種太立體的電影。
V說:“是一部風光片。”
徐佑佑說:“那……好吧。”
兩個人一邊聊着學校的事,一邊走進了遊樂園。直到這時候,徐佑佑都不相信眼前的V是真實的。她悄悄觀察V的手,發現她好像已經沒有了那個按關節的毛病。
遊樂園剛剛建成一座拱形電影院,專門放映4D電影。前些天萬穗兒就跟朗瑪來過了,她對徐佑佑說過。
兩個人來到電影院門口,V跑去買了票,還買了一些水果,然後挽起徐佑佑的胳膊走了進去。徐佑佑感覺和V挽在一起特別彆扭。
由於剛剛營業不久,觀衆竟然爆滿了。V一邊看着票上的號碼一邊尋找座位,兩個人的座位不在一起。
換了平時,徐佑佑肯定不會一個人來看這種電影,好在是風光片。
實際上,V就坐在徐佑佑的後面,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說着話,電影就開始了。
有人愛驢,有人愛馬,有人愛上房揭瓦。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徐佑佑不再想V的性別問題了。
電影演的是大理風光——背靠蒼山,面臨洱海,老街老巷,雲捲雲舒,鮮花像歌詞一樣唯美寧靜,蝴蝶像音符一樣靈動飛舞。在這裡,最不值錢的是時間……徐佑佑激動起來,她認爲只有這樣的環境,纔有資格容納她冰清玉潔的生命。
突然,徐佑佑的心思從電影上收回來,跳到了多年以前——高二的時候,V坐在她的前排,她坐在V的後排,她輕輕打開文具盒,拿起摺疊式鉛筆刀,慢慢朝前伸去,想割斷V的喉管……
多年之後的今天,好像命運的安排,此時在黑糊糊的電影院裡,她坐在V的前排,V坐在她的後排。徐佑佑突然回過頭去,差點跳起來——V的臉在屏幕光的映照下,顏色極爲古怪,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慢慢朝她的脖子伸過來……
她見徐佑佑回頭看他,全身抖了一下,趕緊說:“你,你借水果刀嗎?”
徐佑佑一直擰着脖子,呆呆地看着她。
她慢慢縮回手去,把水果刀摺好,裝進了口袋:“打擾了……”
徐佑佑哪敢繼續看下去,起身離開了座位。
V跟了出來,她的臉上掛着愧疚的神情,顯得十分不安,又開始不停地按手關節了:“咔吧,咔吧,咔吧……”
徐佑佑停下來,突然說:“V,你能把你的水果刀扔掉嗎?”
V愣了愣,然後“噢”了一聲,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那把水果刀,投進了旁邊的垃圾筒。
徐佑佑說:“其實,我對你的想法胸有成竹。”
V看了看徐佑佑:“你說什麼?”
徐佑佑說:“我是說……我對你的想法一清二楚。”
V說:“真的?”
徐佑佑點了點頭。
V轉頭看了看遠處,眼神有些空洞:“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我突然很想殺你。我約你出來,帶你來看4D電影,特意買了兩張前後排的票,都是爲了完成這個心願。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上了大學之後,我甚至很少想起你,可是今天我忽然認爲你很壞,我一定要把你殺死!直到我舉起刀子的時候,好像才突然清醒過來。我到底怎麼了?”
徐佑佑拉着V坐在了路邊的長凳上,說:“V,你對我這樣坦白從寬,我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我不再曠世孤獨了,難過的是,你也被捲進了這場長眠不醒的噩夢中……”
V疑惑地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徐佑佑就把她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V的眼睛越瞪越大,身體開始顫抖。
徐佑佑說:“我一直以爲自己如箭在弦要瘋掉了,今天聽了你的話,我第一次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人也在體驗着我的這種痛苦感受!由此我明白了,肯定是外界出了問題,而不是我的內部出了問題。”
V說:“外界?什麼意思?”
徐佑佑說:“我也說不清,我只是隱約感覺到,我們是不幸的,我們被某種東西居高臨下地選中了。”停了停,她突然問V:“你確定做變性手術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想法嗎?”
V皺着眉頭想了想,說:“從小到大,我好像一直很正常,直到上了大學之後,我忽然很討厭我的性別,總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卻生成了男孩的身體……”
徐佑佑說:“我覺得,很可能是那個東西駕馭自如地控制了你的思想。”
V都要哭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徐佑佑說:“我偶爾覺得它很遙遠,永遠都不會露出九牛一毛;有時候又好像很貼近,就在頭頂有目共睹地盯着我……”
V又說:“可是,它爲什麼偏偏選中了我呢?”
徐佑佑說:“還有我。也許因爲我們都擁有一顆特立獨行的內心吧!”
V望着遠處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們高中那個班會不會是某種‘試驗田’?”
徐佑佑說:“我沒發現其他同學有這種跡象。”
V說:“如果不是,那就說明很多人都被選中了,你看,我們一個班就有兩個人,這機率太高了……”
徐佑佑難過地說:“但願不是這樣……”
V又問徐佑佑:“你對家裡人說過這事兒嗎?”
徐佑佑說:“沒有。他們愛莫能助,肯定更着急,我選擇了一個人承受。”
V說:“不能跟家長說,不能跟老師說,又不能看醫生,更不能找警察……我們該怎麼辦呢!”
徐佑佑說:“這個東西太強大了,我們對抗不了的。”
V低下頭,兩隻手擰着裙角,眼淚流下來。
徐佑佑覺得V更可憐,就安慰她說:“你既然已經做了手術,而且至今無怨無悔,那就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女孩吧!現在不是挺好嗎?”
V站起來,擦了擦眼淚,沮喪地說:“佑佑,你不用說了,我走了。如果我下次再約你的話,你……不要出來了。”
徐佑佑的鼻子一酸,說:“我懂你的意思。山高路遠,以後你多保重吧。”
天很高,很藍。
撕開它才能看到那雙眼睛。
這個暑假,徐佑佑的生活中多了一個人——高玄,他給徐佑佑的孤獨世界帶來了愛情的種子,那是希望。又多了一個難友——V,這個不幸的人給徐佑佑帶來了信心。
這天,父母都上班之後,徐佑佑下了樓,想出去曬曬太陽。
幾個老年人推着嬰兒車,聚在樹陰下聊天。幾個孩子騎着自行車在比賽,大呼小叫,滿身是汗。其中一個最小的孩子騎得太快了,摔了個嘴啃泥,其他孩子並不管,繼續飛奔。
徐佑佑從來沒有過這樣無憂無慮的童年。
她腦袋裡裝的東西太多了,她希望竹筒倒豆子,清空它,變成像萬穗兒那樣快樂的女孩。
那個很瘦很瘦的田阿姨變小了,就像童話裡寫的那樣,一下變成了小女孩。童話是美好的,但是童話中任何一個情節出現在現實中,都是令人恐懼的。
V出現了,似乎是命運在安排某種公正,她預謀殺掉自己。徐佑佑相信,在生活中V是個怯懦的人,可是,她偏偏對徐佑佑心懷殺機……
接下來還會怎樣?徐佑佑坐在草坪上,揣想未來。
甬道上出現了一個女孩,她笑吟吟地朝徐佑佑走過來。
徐佑佑的身體一下繃緊了——那不是高中同學李小惠嗎?
徐佑佑死死盯住她,快速思考她爲什麼突然出現在了一水青來小區裡。
李小惠是個大咧咧的女孩,身上有一股正氣,在高中,她爲了替一個外地學生鳴不平,竟然跟班主任打在了一起,震撼了全班。徐佑佑喜歡她的硬朗。
就是這個李小惠,高三輟學回了老家,分別的時候,她給徐佑佑留了電話號碼,可是,那好像是個騙局。一年之後,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李小惠像做夢一樣又出現了!徐佑佑馬上意識到,那個神秘的東西又開始在她面前導演荒誕戲劇了。
李小惠朝徐佑佑揚了揚手:“嗨,佑佑!”
徐佑佑警覺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李小惠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姑姑家就住在這個小區裡。”一邊說一邊在徐佑佑旁邊坐下來,激動地說:“我們有一年多沒見了吧?”
徐佑佑說:“是啊。”
李小惠說:“聽說你考進師範了?”
徐佑佑說:“是啊。”
李小惠說:“真不錯……”
徐佑佑突然說:“你給我留過一個電話號碼,可能寫錯了。”
李小惠說:“不會吧!”
徐佑佑說:“我給你打過電話,卻南轅北轍地打到了一家幼兒園。人家說有個李小惠,不過十八年前就助人爲樂死掉了!”
李小惠的反應大大出乎徐佑佑的預料,她低頭盯着腳下的草,突然沉默了。
徐佑佑盯着她,說:“這是……爲什麼?”
李小惠擡起頭來,輕輕地說:“佑佑,其實我就是她。”
徐佑佑抖了一下,朝旁邊看看,那幾個老人還在樹陰下聊天,那幾個孩子不騎自行車了,都爬到了樹上。
她的目光回到了李小惠的臉上:“你在說什麼啊!”
李小惠說:“高三那年,我回昌渝過寒假,偶爾看到一張舊報紙,上面有那個李小惠的事蹟,她讀到高三就去幼兒園做了一名幼師,後來殉難了。報紙上有一張她的遺像,我一看簡直驚呆了,那不是我的照片嗎!接着,我的腦海中就出現了地震的場景,幾個小女孩縮在教室一角,哇哇大哭,無論我怎麼喊,她們都一動不動,我只好一個個往外抱。我衝進教室去救最後一個女孩時,房子塌了,我聽到轟隆一聲,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佑佑,你知道嗎,那個李小惠去世的日子,正是我降生的日子!毫無疑問,我就是她!我又回到了這個世界上。看到那張舊報紙不久,我就輟學回到了昌渝,去那家幼兒園應聘幼師了——我要回到我的工作崗位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去報到。下次,你再打這個電話,肯定就能找到我了。”
徐佑佑忽然意識到,這個李小惠很可能也是一個難友!
這個世界要失常了!
李小惠望着徐佑佑,雙眼閃閃發光:“佑佑,你相信我嗎?”
徐佑佑不假思索地說:“我相信。我還相信,下次不論再發生什麼聞風喪膽的災難,你還會做英雄的!”
李小惠的眼睛一下就溼了,使勁抓住了徐佑佑的手。
夜裡,徐佑佑睡不着,一直在回想她和李小惠的這次邂逅。
她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並不是李小惠跟她一樣,也墜入了那種古怪的幻覺世界中,其實,今天突兀出現的李小惠本身就是徐佑佑的一種幻覺……
她努力追憶今天李小惠穿的衣服:粉紅色T恤,黑色牛仔褲,藍色運動鞋。
分開已經一年多了,李小惠爲什麼還穿着她高中時經常穿的那身衣服?也就是說,她很可能不是一年多之後的李小惠,只是徐佑佑記憶中的李小惠……
幾天來,徐佑佑沒事就下樓轉一轉,希望再次遇到李小惠。
李小惠再沒有出現。
這天下午,徐佑佑又給那家幼兒園打了一次電話,是個中年女人接的。徐佑佑試探道:“請問,李小惠老師在嗎?”
對方說:“她在班上,需要給你叫一下嗎?”
徐佑佑說:“無需麻煩了,衷心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