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萬穗兒打算把那隻密碼箱鋸開,沒想到,徐佑佑家也有一隻同樣的密碼箱,通過她的提示,萬穗兒回家之後就開始撥密碼——無法用智力取勝,只能靠體力了。她從大數往小數撥,一直撥到0011,密碼箱“嘭”一聲開了。
萬穗兒無比驚異,這隻箱子的密碼和徐佑佑家那隻箱子的密碼竟然一樣,也是0011!
她把箱蓋翻開,頓時目瞪口呆——裡面滿滿當當都是現金!
過了好半天她才緩過神,抓起一捆現金,仔細看了看,那確實是人民幣,目前正在流通的人民幣!她一躍而起,瘋狂地扭起屁股來:“哈!我發財啦!……”
爸爸聞聲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鈔票,差點暈過去。他扶着門框站直了身子,死死盯着那些錢,足足看了半分鐘,然後才顫巍巍地問:“萬穗兒,這,這是他給你的?”
萬穗兒說:“誰?”
爸爸說:“朗瑪啊!”
萬穗兒說:“切!你當你女兒那麼值錢啊!”
爸爸一下有點慌亂:“那……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不會是你偷的吧?”
萬穗兒說:“老天賜給我的!”
爸爸說:“你要對爸爸說實話!如果這些錢來路不正,那你就大難臨頭了!”
萬穗兒坐在地板上,一邊擺弄那些鈔票一邊說:“老爸你放心,這絕不是打砸搶來的,你就當我中了彩票吧!現在,我要把這些錢全部送給你和老媽,算是報答養育之恩,你們兩輩子都花不完。夠意思吧?”
爸爸一下抓住萬穗兒的肩膀,使勁搖了搖:“絕對,絕對夠意思!”
萬穗兒說:“我還沒說完——但是呢,你們要拿出一半來,給你們的財神女兒做陪嫁,這不過分吧?”
爸爸當即表態:“絕對不過分!”
萬穗兒說:“那麼,現在就很清楚了——這些錢,你們和我各一半!”
爸爸仍然不放心:“我還是想知道……”
萬穗兒把密碼箱鎖好,塞到了牀底下,拍拍手上的灰,說:“告訴你吧,我得到了一張《藏寶圖》,好奇救了貓,我真的挖到了這筆鉅款。從現在起,你別去上什麼班了,朝九晚五的,多累啊!你就當金庫保安吧,天天拎着一把菜刀,守護這隻密碼箱!我要出去啦!”
爸爸說:“我還是不明白……”
萬穗兒已經沒影了。
有錢了。
有錢的感覺真爽。
萬穗兒以爲,只要朗瑪能逃過白衣男子預言的那一劫,那麼這個世界就皆大歡喜了。因此,8月22號一大早,萬穗兒就離開家門去找朗瑪了。這一天,她要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
萬穗兒坐上出租車,去紫羅蘭小區接朗瑪。她叮囑過他,今天不許碰車,她怕冥冥中的死神會利用車禍奪走他的命。
萬穗兒來到紫羅蘭小區的時候,朗瑪已經等在大門口了。他上了車,坐在萬穗兒旁邊,笑嘻嘻地說:“你要帶我去公安局尋求保護嗎?”
萬穗兒說:“我早就想好了,今天我們去遊樂園!”
朗瑪哈哈大笑:“遊樂園就安全?”
萬穗兒說:“遊樂園人多呀,那兩個東西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中索走一個人的命,你想是不是?”
朗瑪說:“好吧,我就陪你去玩一天。”
萬穗兒對司機說:“我們去遊樂園。師傅,你慢點開。”
這一天是週一,遊樂園的人卻很多。萬穗兒排隊買了票,跟朗瑪一起走進去。她的眼睛一直四下逡巡,尋找那一白一黑兩個人的身影。
朗瑪說:“你現在的神態像個保鏢。”
萬穗兒忽然想到了豹五:“我們應該把豹五叫來呀!”
朗瑪說:“你以爲他就安全嗎?”
萬穗兒有些疑惑:“他不安全嗎?什麼意思?”
朗瑪笑了笑,說:“今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希望有外人摻和。”
萬穗兒說:“那好吧。”
來到過山車前,朗瑪問:“你敢坐嗎?”
萬穗兒說:“我小時候就坐過。你敢嗎?”
朗瑪仰起腦袋看了看,半空中,過山車正在扭成麻花狀的軌道上風馳電掣,上面的人一片驚呼。
看了一會兒,朗瑪突然說:“上!”
萬穗兒不擔心過山車出事,因爲過山車上有很多人,如果掉下來,所有人都會死。今天不可能碰巧是那麼多人的死期。
兩個人在過山車上坐好之後,萬穗兒回頭看了看,她擔心那一白一黑兩個人坐在後排座位上,等過山車開動之後,他們突然用刀子把朗瑪身上的安全帶割斷,讓他一個人飛出去……
後排坐着一對情侶,女孩死死拉着男孩的手,兩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緊張。萬穗兒放下心來。
過山車開動了,越來越快,越來越瘋狂,轉眼間,大起大落,天旋地轉,一片鬼哭狼嚎……
萬穗兒緊緊閉着雙眼,死死摳住朗瑪的手。她後悔了,也許不該玩這個,死神可以用“突發心臟病猝死”的藉口帶走朗瑪,外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安全停車之後,萬穗兒睜眼朝旁邊看了看,朗瑪還活着,只是嚇得臉色煞白,他硬充好漢,擠出一絲笑,說:“比普桑快一點……”
萬穗兒說:“要不咱們再坐一次?”
朗瑪趕緊說:“算了算了。”
萬穗兒哈哈大笑。
前面是鬼屋。一個青面獠牙的厲鬼,張着猩紅的大嘴,那是入口,偶爾有人笑嘻嘻地走進去探險。
朗瑪說:“咱們進去看看,你怕不怕?”
萬穗兒說:“我五歲的時候都不怕。”
朗瑪去買了門票,兩個人手拉手朝裡走。裡面像個狹長的山洞,閃爍着顏色古怪的光,冷風陣陣,怪聲連連。
這種鬼屋最小兒科了。
開始的時候,萬穗兒還帶着嘲弄的心態,走着走着,她的心卻一點點縮緊了。四周越來越黑,萬穗兒看不見朗瑪,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前面沒有一絲光亮,不知道出口在哪裡,環境似乎越來越小,壓迫人透不過氣來。突然,一個發光的骷髏從旁邊直挺挺地立起來,擋在了朗瑪眼前,像被剝了皮似的叫道:“帶你下地獄!”
朗瑪顯然嚇了一跳,陡然停住了腳步。
那具骷髏倒了下去,身上的光也滅了,消失在黑暗的角落中。
兩個人繼續朝前走,萬穗兒一隻手拉着朗瑪,一隻手在黑暗中擋在眼前,怕什麼東西撞到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這裡面過於陰冷,她感覺朗瑪的手一點點沒有了熱度,越來越涼。前面拽着她的人還是朗瑪嗎?
她又後悔了,也許她和朗瑪不該進來的。如果,黑白無常在這裡帶走朗瑪,真是一個絕佳的環境。說不定她走到出口的時候,會發現手裡抓着一截斷臂。工作人員告訴她,那是鬼屋的一個道具,她可能過於緊張,把它當成同伴的手緊緊抓在了手中。然後,工作人員打着手電筒,帶她回來尋找朗瑪,發現朗瑪躺在一個陰暗潮溼的角落裡,已經死了。工作人員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認定朗瑪是被嚇死的,又強調門外有告示,心臟不好的人禁止入內……
萬穗兒停下來,叫了一聲:“朗瑪?”
前面的人說:“怎麼了?”
是朗瑪。
萬穗兒使勁拽了拽他,說:“我們出去吧!”
朗瑪說:“你打退堂鼓了?”
萬穗兒說:“出去再說!”
朗瑪說:“你到底看見什麼了?嚇成這樣!”
萬穗兒不再說話,使勁拽着朗瑪後退,終於回到了燦爛的陽光下。朗瑪望着她,笑了:“你今年四歲?”
萬穗兒搖搖頭,說:“我放棄了。”
朗瑪說:“那你說玩什麼?”
萬穗兒說:“小孩玩什麼我們玩什麼。”
拐個彎兒,前面是一個碰碰車場,乒乒乓乓撞得正歡。
萬穗兒說:“你開嗎?”
朗瑪說:“今天你不是不讓我碰車嗎?”
萬穗兒說:“就算翻車了,頂多在頭上撞個包。”
朗瑪說:“沒勁。”
萬穗兒說:“只有在這裡撞車警察才管不着。”
朗瑪說:“也是哈,走,過把癮去。”
下一場很快就開始了,他們一人一輛碰碰車,瘋狂地撞起來。朗瑪駕駛碰碰車的技術糟透了,被萬穗兒逼到死角連續撞擊,毫無還手之力。
突然,他的碰碰車上冒出了兩個火球,“啪啪”直響,萬穗兒大叫起來:“來人!快來人!”
工作人員趕緊關了電閘,場內的碰碰車都停下來。
萬穗兒跑過去,把朗瑪拉出來,問:“你沒事吧?”
朗瑪說:“沒事兒。”
工作人員跑過來,檢查了一下碰碰車上的輸電線,嘟囔道:“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兒啊……我們馬上找人維修,實在對不起。”
朗瑪說:“跟你們沒關係。”然後,他帶着萬穗兒就離開了。
萬穗兒的心還在“怦怦”亂跳,她說:“你還不信我說的話呢!瞧瞧,剛纔的事兒是不是很怪?”
朗瑪說:“今天確實有點不正常。”
一羣羣遊客走過來,一羣羣遊客走過去,大家都在尋找刺激。尤其是小孩子,爭先恐後,什麼都想試試。
萬穗兒和朗瑪慢慢地轉悠,哪裡人多朝哪裡去。萬穗兒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看,儘管沒看到任何可疑跡象,她卻明顯感覺到那個人已經逼近了。有那麼一次,她站在冷飲攤前,裝作要買冰激凌,一邊掏錢一邊突然回過頭去,看到一顆光溜溜的大腦袋從售貨亭後面伸出來,見她回頭,一下就縮了回去,那樣子猥瑣極了。萬穗兒的心一下沉重起來——他們來了。
朗瑪也朝那個方向看了看,問:“你看到誰了?”
萬穗兒猶豫了一下,說:“很像我一個同學。”
朗瑪說:“不可能那麼巧。”
萬穗兒說:“走,我們去玩皇家旋轉木馬吧。”
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停在遊樂園對面。豹五坐在駕駛位置上,手裡握着手機,虎視眈眈地盯着遊樂園的出口。
光頭兄弟已經進去了,他不停地打電話彙報情況:“豹哥!他們在玩海盜船!”
“繼續盯!”
“豹哥!他們在玩激流勇進!”
“繼續盯!”
“豹哥,他們在吃午餐!”
“繼續盯!”
“豹哥,他們在玩風暴騎士!”
“繼續盯!”
“豹哥,他們在玩快艇!”
“繼續盯!”
李成龍坐在後座上嗑瓜子。他的腳下放着一個袋子,裡面有活物蠢蠢欲動,那是三條最歹毒的銀環蛇。
豹五像一條鱷魚,潛伏在渾濁的水中,只露出一雙眼珠子,耐心等待時機。他打算在朗瑪和萬穗兒分手之後,單身一人的時候,帶兩個兄弟強行把他綁架,然後繼續實施“銀環蛇計劃”。
重複一下,這一天是8月22號,白衣男子預言過的朗瑪的死期。
郝爺在家中也接到了線報——豹五在遊樂園附近出現了,隻身一人。
郝爺馬上給小文哥打了個電話:“我和豹五預約成功,你馬上帶人過來。”
小文哥又給黨球子打了個電話:“豹五出現了!你馬上帶人過來!”
黨球子猶豫了一下,說:“小文哥,我那兩個朋友出門了!”
小文哥很不滿意,說:“你爲什麼讓他們走?”
黨球子說:“江湖上每天都有恩怨,他們是武林中人,肯定閒不着。他們等了這麼多天,見我們一直沒什麼行動,就忙乎自己的事去了。”
小文哥說:“你還有沒有會武功的朋友了?”
黨球子說:“沒有了。”
小文哥說:“會花拳繡腿的呢?”
黨球子說:“小文哥,實在抱歉,我就認識他們倆……”
小文哥說:“算了,那就叫上幾個啥也不會的吧,越多越好。”
黨球子沮喪地說:“小文哥,那些人一聽豹五的大名就尿褲子,沒一個敢去的。”
小文哥說:“靠,你結交的都是窩囊廢!那你自己過來吧!”
黨球子說:“好!”
掛了電話,他拎上了那杆嚇唬人的獵槍,又在褲帶上別了一柄鋒利的斧子,很快就來到了小文哥的公司。小文哥別上了兩把匕首,然後帶着黨球子來到了郝爺的“江湖寨”。
郝爺一看只有小文哥和黨球子,就問:“那兩個高手呢?”
小文哥搶先說:“他們會趕到現場的。”他擔心郝爺因爲人少怯陣。
郝爺說:“你們帶了什麼傢伙?”
黨球子把獵槍和斧子放在了桌子上,小文哥把兩把匕首放在了桌子上。
郝爺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的傢伙,說:“黨球子,你過來。”
黨球子不知道郝爺要幹什麼,走過來問:“郝爺,這是什麼啊?”
郝爺把那個東西頂在黨球子身上,然後打開了開關,“啪啪啪”閃出了電火,黨球子一下摔在地上,抽搐起來。
郝爺把電棍收起來,滿意地說:“這麼大的身體都能撂倒,夠勁兒!”然後他蹲下來,掐了掐黨球子的人中,說:“醒醒!該出發了!”
朗瑪和萬穗兒從遊樂園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
車來車往,燈火闌珊,整個城市似乎運轉正常,沒人知道陰暗處隱藏着多少殺機。
朗瑪帶萬穗兒在一家茶餐廳吃了晚飯,走出來,他對萬穗兒說:“你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萬穗兒說:“我送你。”
朗瑪說:“你去我那兒?”
萬穗兒說:“嗯。”
朗瑪說:“你乾脆從家裡搬出來得了,住到我那兒去。”
萬穗兒說:“我去陪你到十二點,十二點一過我就回家。”
朗瑪說:“那就沒必要了。”
萬穗兒說:“有必要!”
一輛紅色出租車開過來,萬穗兒揚揚手攔住它,坐了進去,朗瑪隨後也坐了進去。出租車開動了。
三條銀環蛇乘坐着吉普車,吐着蛇信子,不遠不近地跟上來。
一杆報廢的獵槍,一柄鋒利的斧子,兩把匕首,一根電棍,乘坐着一輛沒有牌照的雪佛蘭,緊緊追隨在銀環蛇的後面。兇器是有性格的,它們已經按捺不住了,在車裡急躁地蹦來跳去。
豹五發現,目標出租車並沒有駛向萬穗兒家,而是來到了朗瑪的住所。看來,兩個人今晚不打算分開了,他的心裡衝上一股仇恨之火,臨時決定,把兩個人一起送上西天。
紫羅蘭小區都是塔樓建築,屬於高檔住宅。小區四周馬路寬闊,樹木繁茂,很僻靜,看不到一個閒雜人。
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朗瑪和萬穗兒鑽出來,一起走進了小區。
豹五把吉普車停在離小區大門口一百米遠的地方,帶着兩個兄弟悄悄跟了上去。
郝爺的雪佛蘭也開過來了,戴着黑眼罩的黨球子駕車。郝爺給報信的兄弟打了一個電話:“你他媽不是說豹五一個人嗎!”
那個人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說:“我就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吉普車裡啊!”
郝爺說:“你有沒有朝車裡看看?”
那個人小聲說:“我不敢靠得太近……”
郝爺“啪”一下把電話掛了,對小文哥和黨球子說:“目前的情況很明瞭,他們三個人,我們三個人;他們沒什麼準備,我們帶了傢伙。整不整?”
小文哥說:“這個地方環境好,機不可失。”
郝爺對黨球子說:“衝上去,截住他們!”
黨球子正要踩油門,突然停下來:“你們看!”
大家透過車窗朝前望去,馬路旁閃出了兩個人,一個穿着白T恤,白燈籠褲,白布鞋;一個穿着黑T恤,黑燈籠褲,黑布鞋。他們像兩個木偶,肩並肩迎着豹五他們走過來。
豹五在前,兩個兄弟跟在後頭,呈三角隊形。豹五一門心思追趕朗瑪,並沒有注意這兩個人,他們卻擋在了豹五面前。
豹五停下來,盯住那個白衣男子看了看,似乎想起他是誰了:“你找了個幫手來報仇嗎?”
一白一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豹五說:“今天我有事兒,你們讓個路。”
一白一黑兩個人還是不說話。
豹五的眼裡射出了殺氣:“我數三個數,如果你們再不走開,我就挖掉你們的眼睛。一!二!三!”
一白一黑兩個人還是沒什麼反應,雙雙盯着豹五的臉。
光頭兄弟和李成龍走上前,舉手就打,還沒等郝爺這夥人看清楚狀況,那兩個馬仔就摔在了地上,一邊翻滾一邊慘叫。
見多識廣的郝爺張大了嘴巴,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問黨球子:“他們就是你那兩個武林高手朋友?”
黨球子呆呆地搖了搖頭。
一白一黑兩個人朝豹五一步步逼近,那個白衣男子說話了,聲音弱弱的:“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爲另一個世界的呈堂證供。”
豹五後退幾步,猛地轉過身,撒腿就朝雪佛蘭轎車的方向跑過來。那兩個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郝爺說:“快把車燈關掉!”
黨球子立即手忙腳亂地關掉了車燈。
三個人先後從雪佛蘭旁邊跑了過去,車裡的人只聽到了豹五那雙皮鞋“咔噠咔噠”響,卻沒聽到那一白一黑兩個人的腳步聲。
郝爺、小文哥、黨球子三個人齊刷刷地轉過身子,從後窗朝外看,那三個人影越來越遠,終於看不見了。
幾分鐘之後,郝爺發話了:“追上去看看!”
黨球子把車發動着,掉頭朝回開。
馬路上空蕩蕩的,不見追逐者和被追逐者的影子,只有路燈和樹影。他們朝前開了大約三公里,終於看見一個人躺在馬路中央,一動不動。車子慢慢靠近,郝爺一夥人終於看清,躺在馬路上的人正是豹五,那一白一黑兩個人已經不知去向。
從時間和距離來看,豹五能跑出這麼遠,絕對是世界田徑冠軍的速度。
車子在豹五旁邊停下來,黨球子問:“郝爺,我們怎麼辦?”
郝爺回過神來,突然說:“見鬼了!快撤!”
朗瑪帶萬穗兒回到了住所。
房子非常闊綽,一個客廳就趕上萬穗兒的家大了。
玩了一天,萬穗兒真的累了,她一進門就栽到了沙發上。
朗瑪坐在她旁邊,親了她一下,說:“喝紅酒嗎?”
萬穗兒說:“我喝可樂。”
朗瑪苦笑了一下,給萬穗兒拿來一瓶可樂,她打開,“咕咚咕咚”灌進了肚子。
朗瑪又拿來一瓶紅酒,一隻高腳杯,坐在萬穗兒對面,自斟自飲起來:“今天馬上就過去了,沒什麼事兒。”
萬穗兒說:“還不到十二點呢!”
朗瑪說:“難道他們還能鑽進我家來把我殺掉?”
萬穗兒說:“門鎖了嗎?”
朗瑪說:“鎖了。”
萬穗兒說:“窗戶關了嗎?”
朗瑪說:“老大,這是十四樓!”
萬穗兒說:“那也不行!”
然後,她去關上了所有的窗子,這才放下心來。
朗瑪說:“這裡離市區太遠了,你給你老爸打個電話,告訴他今天晚上你不回去了。”
萬穗兒說:“我睡牀,你睡沙發。”
朗瑪說:“我從小就挑剔,不在牀上睡不着。”
萬穗兒說:“你老實交待,是不是今天晚上就想做新郎?”
朗瑪說:“不是。”
萬穗兒說:“那你想幹什麼?”
朗瑪說:“我只想讓你做新娘。”
萬穗兒說:“你小子壞透了!”
朗瑪撲過來,把萬穗兒抱在懷中,兩個人熱吻在一起。
終於,萬穗兒把朗瑪推開了,她說:“朗瑪,我很愛很愛你,只是,今天這個日子太特殊了,我心裡不踏實。你答應我,我們不在今天,好嗎?我希望我們的第一次是完美的。”
朗瑪抿着嘴點點頭,說:“我答應你。”
萬穗兒說:“要不,你睡牀上,我睡沙發?”
朗瑪笑了:“你以爲我家只有一張牀嗎?”
萬穗兒說:“哈,那最好了。”
朗瑪說:“明天我可以去山區籤合同了嗎?”
萬穗兒說:“你帶我一起去吧!”
朗瑪說:“我不想……”
萬穗兒說:“爲什麼?”
朗瑪說:“我不想讓你介入這些枯燥的事,尤其不想讓你看到那片荒地。我想等一切都完工之後再把你帶過去,給你一個Surprise。”
萬穗兒笑了,說:“好主意!”
兩個人睡覺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朗瑪把萬穗兒引到一間臥室,說:“平時我睡在這張牀上,今晚你睡這兒。”然後他指了指對面的房間,說:“我睡那間。”
萬穗兒親了朗瑪一下,說:“晚安。”
朗瑪也親了她一下:“寶貝,晚安。”
萬穗兒給爸爸打了一個電話,她撒謊了,說今天晚上陪徐佑佑住,不回去了。這時候,她還不知道徐佑佑已經投江自盡。
接着,她簡單洗漱了一下,回到臥室,關上了房門。一股溼淋淋的腥氣從窗縫擠進來,她撩開窗簾朝外看了看,下雨了,漫天的細雨輕輕敲打滿地的密葉,刷刷刷刷刷刷……如同羽毛在心頭撩撥,感覺無比美妙。
萬穗兒關了燈,鑽進了被窩。
今天就要過去了,她的心情非常激動。看來,那個白衣男子的預言並不靠譜,或者,他說的巨蟹座男生並不是朗瑪……
是啊,朗瑪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死。而且他那麼純潔,怎麼可能下地獄。
其實,很多恐懼來自於不信任,對美好生活的不信任。難道生活不美好嗎?她剛剛得到了那麼多錢,沒有任何付出,一下就變成了大富豪……
萬穗兒又一次想到了這筆錢的用途,如今朗瑪遇到了困境,建設兩個人的“天堂”,她一定要出血。她最不喜歡那種榨男人油的女生了。
想着想着,萬穗兒的眼皮就漸漸沉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大腦中猛然浮現出兩個場景來。
她跟蹤那個黑衣男子,跑進地下通道,差點撞到對方的身上,那雙空洞的眼睛,令萬穗兒刻骨銘心。她爬出來之後,一直不見黑衣男子露頭,她的視野中只有那個出口,黑洞洞的,像個坍塌的墳墓……
還有那個白衣男子,他於深夜拐進一條衚衕,萬穗兒追上去之後,他卻無影無蹤了,衚衕裡只有溼淋淋的青石,兩三盞蒼白的燈……
萬穗兒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機,還差一分鐘到十二點。
她仍然不放心,給朗瑪發了個短信:親,睡了嗎?
等朗瑪的短信回覆過來,十二點就過了,那樣她纔可以高枕無憂地睡去。
等了半天,手機並沒有響。難道朗瑪這麼快就睡着了?
萬穗兒的心提起來,她穿上衣服,下了牀,來到朗瑪的臥室前,輕輕敲了敲。
裡面沒有聲音。
她有點急了,使勁敲了敲,同時喊道:“朗瑪!”
裡面還是沒有聲音。
萬穗兒擰了擰把手,門開了,她探着腦袋朝裡看了看,黑糊糊的。她摸索着打開燈,看到朗瑪在牀上躺着,他的臉朝着窗戶,似乎在安詳地睡着。
他睡了。
萬穗兒轉身想回去,可是她停下了,她感覺這個房間裡有一股異常的氣味,她又看了朗瑪一眼,慢慢走過去,搖了搖他的肩,顫巍巍地叫了一聲:“朗瑪……”
朗瑪沒有迴應。
她把手放在朗瑪的鼻子下,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的雙腿一下就軟了,同時“哇”一聲哭出來,跌跌撞撞地衝出去,撲進她的臥室,抓起手機撥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