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舊仇要算



李昭和吃早餐的時候,有些不自在。因爲花夜月就坐在她對面,點了許多東西卻什麼也不吃,用一種脈脈含情,情深似海的眼神看着她。連店裡的小二都有事沒事的往這裡打量,偶爾還二三個人擠在一起,朝他們看過來,低頭小聲嘀咕。

李昭和擦了擦嘴,打包了些乾肉和饅頭上馬離開了。花夜月不知從哪裡搞了一匹馬晃晃悠悠的騎在她後面,不近不遠的跟着。還時不時的引吭高歌一曲:“美麗的姑娘啊,你回回頭啊……”

太陽落下時,李昭和還在林子裡穿行,沒有趕到城鎮。幸好天氣還不錯,她打算隨意找個空曠的地方露營。前方竟然有火光,李昭和打馬過去,卻見坐在火堆前,架上掛了一隻小鍋,裡面不知煮了什麼,沽沽冒着香氣。

花夜月見她來了,歡喜的跳了起來,將她的馬拴好,無比殷勤的說:“小昭啊,餓了吧?”李昭和頭皮微麻,沒有理他,走到火堆前坐了下來。花夜月趕忙坐下給她用木碗盛了一碗湯雙手遞給她:“我就知道今天是出不了這林子了,所以先行一步,給你煮好了晚飯。”李昭和吹了吹,用勺子小口的喝起來,湯很稠,裡面東西可不少,磨菇,肉乾,香米,甜鹹適中,味道確實不錯。

花滿月見她吃的香,笑的很開心。他將火堆向旁邊移了移,扒了幾下土,從地裡面掏出一個大泥蛋子,用手砸開,一股香氣頓時飄了出來,讓人垂涎欲滴。李昭和放下碗,原來是隻雞,此刻已是黃撲撲的流着油,直冒熱氣。花夜月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她,李昭和接過來,材料齊全,味道竟然比宮裡的廚子還好。花夜月自己吃的極少,一直笑咪咪的看着她吃:“你去鄴城?”李昭和一愣,眉頭一豎,冷聲道:“你怎麼知道?”這次她的去向知道的只有千雪,月清和白風善,他一個從天而降的人竟然知道,看來有人出賣她。

花夜月呵呵一笑:“猜的,因爲梅鬆舞也去那裡,你是去殺他的吧?”李昭和冷冷的盯了他一會兒,沒有說話。花夜月託着下巴:“你想殺我?”李昭和眼神更冷幾分。“沒有那個必要,因爲我不是你的仇人。而且,如果你和我動手,也未必能贏我。”李昭和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她也感覺到了這人深不可測,看似一幅浪蕩的花花公子模樣,其實他將自己隱藏的很周密。李昭和終於不再看他,又撕下了一隻雞腿。

花滿月卻起身離開了。李昭和將碗裡湯喝光,便要找地方睡覺,回頭便看到地上已經鋪好了一張毯子,下面還有厚厚的乾草,看起來便很舒服。花滿月笑嘻嘻的拍了拍手:“你就睡這裡吧。”李昭和看了看柔軟的地鋪也不推辭,走過去便躺下了。

花滿月收拾了一下東西,又添了些火,從包袱裡掏出個繩子做的網兜,系在兩棵樹上,自己便

跳了上去,睡在上面。

夏天的夜空星星很多。李昭和望着頭頂的星空,卻睡不着。

“你看銀河邊那隻最亮的星星,青白色的那隻。”李昭和順着花夜月的手指看過去,花夜月沉默了一會兒,用一種低緩的聲音說:“那叫織女星。相傳在很早以前,南陽城西牛家莊裡有個小夥子,父母早亡,只好跟着哥哥嫂子度日,嫂子爲人狠毒,經常虐待他,一年秋天,嫂子逼他去放牛。他獨自一人趕着牛進了山,在山裡撿到了一隻有病的老牛,他心地善良,給老牛打來一捆捆草,一連餵了三天,老牛吃飽了,告訴他:自己本是天上的灰牛大仙,因觸犯了天規被貶下天來。牛郎高高興興帶着它回了家。

後來,嫂子將他趕出家門,他只要了那頭老牛相隨。

一天,天上的織女和諸仙女在河裡洗澡,牛郎認識了織女,二人互生情意,織女便偷偷下凡,來到人間,做了牛郎的妻子。但是這事很快便讓天帝知道,王母娘娘親自下凡來,強行把織女帶回天上,恩愛夫妻被拆散。

牛郎上天無路,老牛告訴牛郎,在它死後,可以用它的皮做成鞋,穿着就可以上天。牛郎按照老牛的話做了,穿上牛皮做的鞋,上天去追織女,眼見就要追到了,豈知王母娘娘拔下頭上的金簪一揮,一道波濤洶涌的天河就出現了,牛郎和織女被隔在兩岸,只能相對哭泣流淚。”花夜月講到這裡停住了,似乎在感慨什麼。李昭和轉頭問:“後來呢?”

花夜月哈哈一笑,笑聲中卻有些苦澀,“後來啊,他們便相隔在天河兩岸了,永遠也沒有見到面。你看,它對面的就是牛郎星,她的相公。”李昭和看了過去,果有顆星和遠遠相看。

“他們雖然永世相隔,可終是有機會見面。我叔父卻爲了心中所愛,鬱鬱寡歡,重病不治。”李昭和道:“你叔父倒是個癡情的男子,你嬸孃也是不枉此生了。”

花夜月苦笑一聲:“我叔父終身未娶。他衷情的女子也就是他的未婚妻,背叛了他另嫁他人。叔父跋山涉水,歷盡萬苦才找到她,可她不僅變了心,還欺騙設計我叔父。叔父傷心之下,從此隱居,日日憔悴,終日消沉,終於臥病不起,靜靜的去了。”李昭和聽他緩緩說來,想起了師父南宮飛花,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月老牽好的線,即便有天下之權,傾城之財也是無力改變的。睡吧。”她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

花夜月醒來時,李昭和人和馬最已經不見了。他也不生氣,瞭然的笑了笑,將東西都收進袋子裡悠閒的上了馬,“李昭和,咱們今晚要吃魚了。”

山路一程又一程,李昭和策馬一天,還是沒有趕到集市。落日餘輝中,她已行至了一條山澗。天氣炎熱,她也有兩天未洗澡,看到河水,想

也不想,便挑了個石頭後面洗浴。換了乾淨的衣服,將溼衣服洗好掛在了樹枝上,天色已是傍晚,餘霞漫天。

忽然一陣香味飄來,李昭和吸吸鼻子,沿着香味走了沒幾步,幾塊相連的大石後面,花夜月正端着勺子品湯,看到她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朝鍋裡放了一點鹽,又將架上的烤魚翻了一下,“呵呵,馬上就好,先坐下吧。”

李昭和神情微變,看了他一眼,見他竟然已經洗浴過了,衣服搭在大石上,似乎都已幹了,馬就拴在不遠處,心裡升起了一股怒火:“花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這般陰魂不散的跟着昭和,不知到底有何計算?”

花夜月似乎十分委屈的一撇嘴:“小昭昭,你好狠的心啊。人家心疼你一個女子上路,便爲你準備好夜飯,鋪好地鋪,你怎能如此傷夜月的心哪!”李昭和順他的目光一看,果然,牀也鋪好了。

她心思轉了一轉,便坐下,接過花夜月遞來的湯,竟然是蛋花湯,也不知道他從哪掏來的蛋。花夜月見她喝了,笑眯眯的遞上一條魚:“沒想到這水裡竟然出產這種好魚。”李昭和咬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什麼魚?”花夜月眨了眨眼睛:“大白魚。”李昭和揚了揚眉毛,“沒聽過。”雖然沒聽過,可這魚味道確實太好了,她竟然連吃了兩條。花夜月見她吃的香,笑的嘴也合不攏。還不住的自誇手藝好。

李昭和湯足飯飽,看着花夜月收拾,自己便側躺在了地鋪上。忽然她眉頭皺了皺,警覺的坐了起來。花夜月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勾脣一笑,拿着鍋去河邊洗了。

李昭和掏出了匕首,把玩着上面的珍珠,忽然腦後一股急風,她倒地一滾,人又迅速彈起,反身,手中匕首直刺來人咽喉。那人尚未站穩,便倒下了。接着又有人揮劍砍來,李昭和匕首一揚,他呆呆的看了一前噴血的前胸,雙眼圓睜的向前撲倒了。

馬蹄聲揚起,李昭和從死人身上撕下了布擦拭着刀刃。片刻後,一行人策馬趕了過來,十來人全是青色勁裝,額系青絲帶。爲首一人,與衆不同,穿的卻是淡藍的錦衣。他有二十七八歲,星眉郎目,眼睛似冰一樣冷冷看着李昭和。

花夜月洗好了鍋碗走回來,有條不紊的將東西放好,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說:“哪來的一羣馬,吵死了。”馬上男子冷冷一笑,手中長劍遙指李昭和:“我是來殺她的,如果不想死,閣下最好現在就走。”

花夜月倚在大石上,呵呵一笑:“公子如此氣派,不知是哪家神聖?”馬上男子頗爲自得的揚了揚眉毛:“天山陳思遠。”李昭和微微皺眉,這名字好像聽過,“你與我有何怨仇?”陳思遠劍眉一豎,冷冷一笑:“在下未婚夫人玉天荷便是死在你手,這筆血債你難道忘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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