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挺有信心他們會買賬的。】“世界”默默說道。
【首先感謝這個世界訓練出來的收費習慣；其次，我們的定價並不算貴，性價比還是挺高的。】
確實，柳笙這個插件這麼好用，而且親身上陣證明了卓越效果，自然有不少人心動。
更重要的是，收費只需1點KPI一個月，不收新幣，甚至也不收額外分成。
要知道對於瞬風速運的快遞員而言，KPI點數除了用來晉升以外，也就是兌換成獎金，等於是額外的零花。
像小卓這樣攢着不動等晉升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一旦KPI到賬，立馬就兌換成錢花掉了，也難怪這些年幾乎沒人晉升。
就像老張頭說的，在總部又有什麼區別，晉升之路已斷，倒不如活一天算一天。
反正送一趟或多或少也會有個一兩點，拿來換取這個插件的使用權限也不算心疼。更別說柳笙承諾，簡直是不能再良心了。
不過，也並非沒人提出質疑。
“要不是你有那臺大卡車，哪跑得了那麼快？你倒不如賣你那車給我們得了！”
柳笙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回道：
“行啊！你想買嗎？1000點KPI賣你！”
“找我訂製也可以，材料費你們出，我負責幫忙改裝和維修，價格好商量！”
反正不會便宜就是。
說着，柳笙已經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出現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然而這回大家只能望而卻步了。
主要是沒有人能攢下這麼多KPI。
“我的小電驢其實還挺能跑的。”
“我那三蹦子也還湊合，反正也用不着一次接那麼多貨，沒必要把自己累成牲口。”
至於這個插件，倒是可以試一試。
小卓更是第一個舉手。
既然有了先行者，就會有第一個第二個。
一來二去，越來越多人響應，柳笙便一下收入106點KPI。
加上之前配送獲得的543點，她的KPI飆升至649點。
雖然看着距離那10000點很遠，可是這個速度，再怎麼說也比自己親自送快遞跑斷腿要快。
而且她要是再把所有快件都攬下來，估計又會惹起衆怒，雖然她是不怕這些人，可像是老張頭這種需要錢以此謀生的人，沒必要這樣斷絕別人的生路。
她要的是共贏。
【“跑得快”插件的宣傳視頻已經上線，分發至各大平臺，同時精準推送給所有“瞬風速運”註冊快遞員，全覆蓋無延遲。】
柳笙默默在心裡給“世界”點了個贊。
很快，又有零零星星的新KPI點數進賬。
今天還是第四天。
只要加緊推廣，再配合她和喬語開着飛車跑一趟進行線下地推，即使跑不遠只能覆蓋附近的隔離區域網格，按照這個趨勢，也用不了兩天，就能突破10000點。
而且壯漢這邊也說了：
“你這插件……確實算得上一項大功。等實驗一下，若是真的能顯著提升配送效率，我就給你立馬報上分公司。”
“要試幾天？”柳笙目光灼灼。
被她這麼一盯，壯漢只覺頭皮一緊，語氣都結巴了起來：
“呃……等、等過兩天吧……”
“就明天這個時間吧，效果很快體現。”柳笙斬釘截鐵道，“我會給你提交一份效率提升報告書。”
“你……這麼急，是打算去分公司？”
“當然。”柳笙答得乾脆利落。
壯漢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頭。
“……行。”
“那就明天這個時間，一起見分曉。”
……
柳笙降臨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天，後臺數據便顯示，她已經收入了4225點KPI。
而且數字仍在零零星星地不斷上漲。
得益於星網的無延遲全域推送機制，哪怕全球快遞員被分散不同的隔離區域、不同的大陸上，也都在第一時間收到了插件更新消息，許多人出於好奇陸續下載試用。
大家不知道的是，隨着越來越多的終端激活“跑得快”，天網也會悄無聲息地滲透“瞬風速運”的服務器，最終將防火牆鑽得千瘡百孔。
也算是兩手準備吧。
這種“軟破解”，比強行突破要隱蔽得多，也大大降低了觸發因爲技術太強而“OOC”的風險。
反正“跑得快”這款插件，對於老張頭這種老一輩而言，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新鮮玩意兒。
大災變以前還是存在過這樣的智能配送系統，只是因爲電力消失、網速限制、地區封鎖、衛星失效等等，原本的快遞系統才退化成現在原始的樣子。
所以現在只能算是一種簡單的“復刻”，算不上技術突破，也就是年輕人沒見識過罷了。
不過區別在於，作爲主腦的“世界”運算推理能力非常強，很快就推演完成了一份非常詳實的報告——《“跑得快”插件對於“瞬風速運”快遞員配送服務效率影響報告》。
當她將這份報告傳給坐在前臺的壯漢時，對方一下就被它123MB的文件大小嚇了一跳，眼睛睜得像銅鈴一樣。
打開之後，圖文並茂，數據密密麻麻，甚至帶有動態模擬與疊加對比，簡直看得他頭昏腦脹。
柳笙還很體貼：“前面都是推演模型居多，建議你可以直接看結論部分。”
壯漢感激無比，鼠標滑到目錄上一點結論，立刻出現了自己終於能看明白的句子。
“我們用數據庫中原本的配送時間、距離、載重數據作對照，再對比插件啓用後的同區域任務執行效率，經過公式建模與誤差校正……”
壯漢聽得兩眼發直，只聽見一連串術語在耳邊嗡嗡作響，最後只有一句落入耳中：
“最終計算出配送效率整體提升151.48%，等大家使用習慣了，還能夠進一步提升。”
柳笙話畢。
壯漢下意識鼓起掌，不知道是慶祝演講終於結束，還是爲這份成果感到振奮。
“不知道這樣的貢獻……能夠獲得多少KPI呢？”柳笙笑眯眯地問道。
“我先幫你把表填好交上去，等分公司總部進行審覈。”壯漢說道，“但這樣的成果是聞所未聞，絕對會有十分豐厚的獎勵！”
“要審覈多少天呢？”
這回壯漢卻卡了殼，答不上來。
柳笙原也沒打算太過於指望這個神秘飄渺的總部，只能讓壯漢先把申請給交了。
“幸好你已經寫好了這報告。”壯漢感嘆，“我直接作爲附件上傳就行，省得我還得手寫一份總結，按我那水平，寫個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搞得定。”柳笙一笑：“可不是嘛。”
……
等壯漢將申請交上去，柳笙便準備和喬語離開雲山市。
要開始地推了。
說到這，就得提一嘴現在的區域劃分——
雲山城屬於北部大陸的十三號網格，是北域倖存者聚集點之一，這片網格上還有其他十一個城市，交通相對封閉，但勉強能通行。
至於其他網格，中間都有特異局嚴格把守，沒有通行證是過不去的，所以“世界”纔不建議柳笙直接在地面上尋找。
而其他大陸？
中間早已被汪洋隔斷，想去也去不了。
所以柳笙的目標很明確：
先把北部這十一個城市跑一圈，把那些還沒下載插件的“漏網之魚”都推銷一遍。
線上，“世界”仍在瘋狂投流。
不僅投放原本的宣傳視頻，還開始製作各種奇奇怪怪的視頻，比如說被燙了的白菜嗷嗷尖叫、旋轉升空的小貓咪、一羣三蹦子一起跳刀羣舞，最後往往會跳出一個二維碼讓人下載“跑得快”。
柳笙不太理解“世界”這些視頻邏輯，用星網語言來說，總覺得有些抽象，甚至有些精神污染了。
但“世界”表示這正是它從星網上學來的，又是這樣越讓人摸不着頭腦，點擊量就越高。
【你還是不懂什麼叫“流量”。】
【看看這成果吧！】
“世界”得意地把自己的後臺甩給她看，點擊量紅得發紫，播放量一直狂飆。
【關鍵是你一直在推流吧？】
【那當然。】
【哼，作弊。】
【咳，自媒體人自我推廣的事，怎麼能算是作弊呢？】
雖說嘴上吐槽，但柳笙還是從這驚人的播放量中意識到一個事實——
哪怕外界一片荒蕪，這個星球上，真正存活下來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這時，喬語正操控着飛車，掠過曠野上空。
柳笙倚着車窗往下看，一眼望去盡是廢墟、荒漠和風沙，幾乎看不到人煙。
那些倖存者聚集地大多建在地底或廢墟深處，既隱蔽又分散，所需物資幾乎都靠快遞員定期補給。
柳笙其實早就想過一個問題：
“這些被隔離在聚集地的倖存者，絕大多數都沒辦法出門，身體狀況也不好……那他們是怎麼賺錢來買這些物資的？”
“就是通過拍視頻和直播啊！”喬語回答得又輕快又自信。
“你知道？”
“嗯。”喬語說道，示意柳笙去拿她卡在空調口上放着視頻的手機，“你打開我的後臺。”
柳笙依言操作，一點開，就看到喬語的賬戶裡赫然躺着10.23元收益。
她怔了怔。
最近忙着升職、改造飛車、開發插件，根本沒空研究這些娛樂應用，確實是不大瞭解，一看之下甚是意外。
“這錢怎麼來的？”
“我每天刷視頻啊，刷夠一定時長能抽金幣，金額不一定。”喬語咧着白牙笑了笑，“還有前幾天送貨的時候，我在路上撞見一個詭蜮，就想着老張頭不是說有什麼專門拍詭異的主播嘛，於是我就開了個直播——”
“結果居然還真有觀衆，有好幾個人打賞我！”
“甚至……”喬語聲音小了許多，黝黑的臉皮都羞紅了，“咳咳，有人誇我長得好看！”
“當然，你本來就好看。”柳笙眼不眨心不跳地肯定道。
按照這個世界百分之八十都有輻射病的情況下，喬語確實在裡面算是非常復古的美人。
復古，當然是指大災變之前。
這麼一來，柳笙也終於弄明白了：
那些聚集地的倖存者，是靠流量賺錢，用點贊、觀看、打賞來換金幣，金幣換取新幣，再用新幣買物資。
也理解了爲什麼這個世界的娛樂內容如此豐富多元。
人們出不了門，現實早已封鎖，只能宅在一個個小空間裡，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星網上的無窮世界中。
難怪看大家總是低頭對着手機，原來是在賺錢呢！
可是，問題又來了。
“……可這樣的收入，到底是誰在支付？這些錢從哪來？又是誰在負責兌現？”
柳笙想不明白。
總覺得這裡面有個極大的陷阱。
喬語也一時語塞，“或許，在這裡情緒價值也是一種商品？”
“可關鍵是，兌換回來的，是實打實的物資。”柳笙沉聲道，“那些米、面、藥、淨水、罐頭等等，都是能吃能用的現實之物，不是虛擬數字。”
“目前，從平臺上看，貨源看似來自全球不同的賣家——多是特異局調查員，或者有能力、膽子大的倖存者，從廢墟中搜刮出物資，然後掛上平臺交易。”
“可是，三十年來，再怎麼翻找搜刮，能找到的物資總是有限的吧？而且長期被輻射、保質期也過了，這些東西真的還能吃還能用嗎？”
柳笙嘆了一聲。
“所以我們嘗試追溯賣家，卻發現許多賣家信息模糊不清，有的甚至連頭像都沒有，名字也像是隨機生成的。當我們想要潛入服務器確認，卻是遇到同樣的量子防火牆，根本無法追蹤。”
喬語聽了，神色漸漸凝重。
“……除非，有新的東西還在被源源不斷地生產。可……”她頓了頓，“哪來的工廠？誰在開工？我們從沒聽說過有人在工廠工作啊！”
柳笙接話道：“而且，生產就意味着有成本。哪怕是無人工廠，也得有原料，有能源，有維護。”
“可這些成本，從哪兒來？憑什麼大家刷刷視頻、說幾句漂亮話唱個歌跳個舞，就能換回真金白銀的物資？”
“打個比方——如果在缺水的沙漠中，我給你一瓶水，你只回我一句‘謝謝’，你覺得這筆交易合理嗎？”
喬語想了想，一臉認真地答：“如果是笙笙你的話，當然合理。”
“但要是別人這麼幹……”她頓了頓，握了握拳，“當然萬萬不可！”
“咳咳，對……所以這根本說不通。”柳笙面色微紅，輕咳一聲迅速轉移話題，“除非——這背後有隻看不見的手，在左手倒右手，自產自銷，故意營造出一個閉環。”
她目光放遠，望向荒原盡頭的地平線。
那裡是一片黑暗沉寂。
“也就是說……”
“真正的利潤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足以覆蓋眼前這些成本。而我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也許只是給我們看的表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