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過橋米線（上）
宋夫人的輕描淡寫不能掩蓋事情背後的波濤暗涌，事實上這次的事情，讓瑞雪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京城繁華之下的殘酷。反對太子的聲音迭起，針對此事，太子黨少有的極力申辯，可是這種申辯如同洪水來時增加堤壩，根本就不能緩解來勢兇猛的洪水，反而使得堤壩的處境愈加危險。因爲從內廷裡傳出皇上對太子也頗有微詞，京城的氣氛再次凝結住了。
瑞雪看着宋老爺宋夫人忙的不見蹤影，宋家的下人忙的步伐都快了許多，小宋晴不高興這種令她感到不快活的氣氛，哭鬧了幾次後，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改變現在的局面，便乖巧了。她居然老實地趴在桌上描紅，有時候還願意同奶孃學習針線，這實在令人感到驚奇不已。
“我們今天吃肥雞香菇湯好麼？”瑞雪詢問着描紅的宋晴，這個丫頭突然變得那麼沉默，讓瑞雪有些擔心。
認真描紅的宋晴，擡起頭，放下筆，點點頭：“什麼都可以。我等爹孃回來一起吃。”
在椅子邊護着宋晴的奶孃笑着道：“姑娘還是先吃吧，爺跟奶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
宋晴倔強地道：“我不！我已經有好些天都沒見到爹孃了！”
“姑娘是越來越懂事了！”奶孃笑着勸着宋晴，“爺跟奶奶成日裡忙，若是再惦記着姑娘有沒有按時用飯，那不更累了？只要姑娘好，爺跟奶奶再外面就是忙再累，也不會累心。”
奶孃的勸話雖然是有道理，但是宋晴卻不認同。同樣不認同的還有瑞雪，宋家徒然的緊張，可以說跟太子現在的事情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小宋晴都能通過宋家家裡的氣氛覺察到不一般，更不要說真正處在外面的宋老爺宋夫人了。
瑞雪不想敏感地宋晴從自己身上看出半點，笑着道：“那你想讓你爹孃吃什麼？我們做些好吃的，給他們補補？”
她瘋笑着將麪粉撒向了瑞雪，站在椅子上快活地叫着：“下雪了下雪了！”
一次瑞雪教了宋晴做過橋米線，卻不想宋老爺宋夫人回來的甚晚，原以爲東西已經冷了，卻不想仍舊是熱的，宋夫人不過略說了一句，宋晴便記在了心裡，在仔細地瞧了一次瑞雪做的後，她指揮着自家廚子去做，可是味道總是差了一些。
宋晴想了想，恍然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爲什麼要放雲南的火腿啊？金華的不行麼？”
“我在想你覺得前幾日送過去的過橋米線怎麼樣？”
“這幾日就麻煩你留在這了。生意上出了些棘手的事情，我們也沒時間照顧她了！”宋夫人的面頰泛白，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即使是喝下一碗熱湯，也沒能向其他那幾位先生一樣，至少有些紅光。
宋晴瞧了瞧瑞雪，她的眼睛長得很想宋夫人，探究地目光像是能深達你的內心：“沒什麼事。我只是想問問過橋米線是怎麼做的？味道很好呢！而且放那麼久，湯還是熱的。”
望着瑞雪的笑臉，趙希厚覺得自己滿心的怒氣早就消失一盡。他拉住瑞雪的手道：“陪我走走，過幾日就要會試了。”
丫頭搶在瑞雪前道：“才下車，我在旁邊瞧着了，便跑回來告訴姑娘，陳先生他們都回來了，往書房去了。”
“這也怕那也怕還做什麼啊！你若是怕就別跟着。我自己去！”
宋晴跟瑞雪的來到，讓氣氛有些緊張書房出現暫時的鬆動，宋晴稚嫩地聲音爲宋老爺他們帶來了歡笑。
奶孃笑着湊到宋晴跟前：“恭喜姑娘，這回姑娘就要有小弟弟了！”
“姑娘，姑娘，大喜！”僕婦匆忙地跑了過來，滿臉堆笑地向宋晴道喜，“方纔郎中來咱們家了！”
趙希厚握緊了瑞雪的手，笑着道：“是這樣，連吃的東西也是冷的。從那裡出來，皮都要掉三層。”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宋老爺宋夫人遇到的棘手的事不是太子的事，而是生意上頭的事？可是爲何他們每日如此關注廢太子的事情，細到每個反對官員的言論都要知道？
瑞雪搖搖頭，她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宋晴扯了扯瑞雪的衣角，不滿地嘟着嘴：“你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聲都不理我。”
“姑娘，爺跟奶奶回來了。”正當宋晴玩地不亦樂乎地時候，她身邊的丫頭提着裙子跑進出去，大聲地稟告着。
說是宋晴做，其實是瑞雪在準備，宋晴年紀小，個子還沒有竈臺高，奶孃抱着她站在瑞雪身邊看着瑞雪做熱鍋。宋晴對這個一點興趣都沒有，到了瑞雪做點心的時候，她開始顯露出孩子的玩性，掙扎着要下來。
“我拿的是砂鍋做的。裡面放了雲南那邊的火腿。”
其後的一個月，在隨着廢太子的呼聲不斷提高，宋老爺宋夫人居然閒了下來，他們每日只待在家中，靜靜地聽着家人轉述京城中的消息，嘴角不時露出點點微笑。
兩個丫頭穩着椅子，奶孃則焦慮地張開雙手，隨時準備護着她。
宋晴一見到那個僕婦現在還笑的出來，頓時沉下了臉：“娘身子不好，你還笑得出來！大喜什麼！”
奶孃頓時漲紅了臉，腳下卻不停，跟在宋晴身後。
瑞雪關切地問道：“您沒事吧！要不要請郎中瞧瞧？臉色很不好。”
趙希厚仍舊是板着臉不理她。
宋夫人摸着臉頰，微微一笑：“不礙事。喝了一碗熱湯舒服多了。”
“啊？哦。你說什麼事？”瑞雪蹲下身子，歉意地對宋晴道。
宋晴實在是太小，就算她真的是板着臉，語氣嚴厲，說出的話都沒有大人的氣勢，軟軟地同音無形中使她的惱怒降低了幾分。
是要查賬了？這次的事情真的那麼棘手？
還沒走出院子，書房裡已經傳來一片劈哩啪啦聲，算盤珠撥弄的很快很快，有節奏地撥弄聲在寂靜的院子裡迴響起，飄過院牆，傳到高高地天空。
宋夫人掙扎着坐直了身子，揉揉太陽穴，深深地吐了口氣：“忙完這一陣子就歇！你把晴兒帶出去吧！”
瑞雪再次迷茫了，她不清楚宋老爺宋夫人到底是什麼角色了。先前廢太子呼聲剛一起來的時候，他們顯得那樣的緊張，如今廢太子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們顯得卻越發輕鬆，這……
“歇一會兒吧！”瑞雪很想說，缺了您一個，宋老爺跟這幾位先生照樣能不事情辦好，再怎麼拼命也要顧着身子啊。只有身子好了，才能更好的去處理生意上的事情。
宋晴笑着拍手道：“我來做好不好？我親自給爹孃做吃的。”她說着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奶孃趕緊在旁邊護着她，絮絮叨叨地道，“我的姑娘，小心點。別磕着牙。這要進孝心多着呢，這做吃的可不是玩着的，要是被燙着，可就……”
“郎中來咱們家了？可是孃的身體不好？”宋晴急急地追問道。雖然這些日子宋夫人一直在家，可是依舊是早起晚睡，每日都同宋老爺跟幾位先生在書房裡談話，經久不出。
瑞雪見到趙希厚提了裙子含笑地跑了過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不是要考試了麼？怎麼會放你出來？”
奶孃只得叫人找來椅子，讓宋晴跪在那上面，這纔夠着案板。瑞雪捏出了桃子遞給宋晴玩，她便學着做桃子。也許她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東西，整個人一掃陰霾，又回到原先那個活潑的小姑娘。
“爲什麼，就不怕你們生病？”這可是三年一次啊，若是病了，就又要耗費一個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啊！
趙希厚輕輕一笑：“那些主考官都會說，我們也是這麼過了的，憑什麼你們就過不來？不過是怕失火，燒死了人，最後追究下來丟官罷了！”
趙希厚想着點點頭：“不錯。那麼冷的天居然沒有涼。你打算讓我過幾日吃那個？”
宋晴立即停了下來，氣息有些微喘地道：“爹孃回來了？在哪呢？快帶我去！”她又回頭對瑞雪道，“雪姨，肥雞香菇湯好了麼？我們把東西送過去。”
二月的天還是有些冷的，披風留在了車上，瑞雪不禁攏攏衣裳：“我聽說進貢院考試不能升火是麼？”
瑞雪牽着宋晴出了書房，在庭院裡遇上了幾個捧着賬本匆匆而來的小廝，厚厚地賬本上還擺着算盤……
“不行麼？”
僕婦笑道：“正是奶奶！”
瑞雪笑着扯着他的衣角：“你生氣了？怎麼了？是不是文章寫不出來被罵了？別生氣了。”
“可以可以。”趙希厚笑着注視着瑞雪，“那天來送我？”
僕婦越發地弓着身子：“郎中來給奶奶診脈，說奶奶是有喜了！”
宋晴這才緩了面色。心裡疑惑着，自己就要有小弟弟，可這弟弟是怎麼來的？她完全不明白，卻老道地點點頭。
“我也不曉得，我是瞧太爺爺都是這樣做的，照搬過來的！”瑞雪解釋道，她的解釋有些牽強，宋晴有些不滿，認爲瑞雪不想叫她知道這裡頭的源頭，纏着瑞雪一定要說明白。可是瑞雪是真的不清楚這是爲什麼，做菜裡面的很多講究真的是說不出來爲什麼，好像天生就是這麼做的。
這麼冷的天，在哪裡待個幾日怎麼受地住，若是能及時吃些熱的東西就好了，那個過橋米線也不過只能抵擋一時，有什麼法子不升火還能加熱呢？
“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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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在這！”在門口將瑞雪堵住的趙希厚有些不大高興，他抱着雙臂看着瑞雪，這丫頭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一個多月了，除了隔幾日派人給自己送些吃食，就一點音訊也沒有，每日就往別人家跑，他是路人麼？
宋晴不明白這個有喜是什麼意思，她望向了瑞雪，可瑞雪也是個大姑娘，冒然說出人家一定會笑話她，她只得靦腆的搖搖頭。
瑞雪微微一笑：“會不會……”她在擔心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就有些麻煩了。
“我們悄悄的。我瞧你一眼就好了。”
瑞雪不禁紅了臉，垂着頭，輕微地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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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橋米線：雲南有名美食。源於雲南滇南蒙自縣。傳說蒙自有個湖心島，讀書人都在那上面讀書，有位學子常廢寢忘食，常食冷菜冷飯，身體日益羸弱，其妻子發現後，宰殺家裡的母雞用砂鍋熬湯送去，卻不想丈夫依舊沒有食用，本想拿去熱熱，卻發現砂鍋仍舊溫熱。此後她便用此法做出米線，因爲到湖心島要過橋，因此叫過橋米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