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瑞雪才靠近屋子就聽見那裡面的哭聲,她微微地皺了眉頭。這個女人怎麼哭個沒完,難怪旁人來找她做事,從頭哭到尾。她怎麼能有那麼多的眼淚。
一見瑞雪進來,婦人撲到在瑞雪腳邊,怯聲道:“姑娘,姑娘,你就饒過小婦人吧。我見錢眼開做了這種事,我也是沒辦法的。我一個寡婦失業,還要拉扯這兩個孩子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不要拉我去見官。”
婦人揪住瑞雪的裙角不住地哀求着。瑞雪不解地望向了坐在首位的崔懷光。他叫自己來絕不會爲了原諒這幾個前來訛詐的人。
崔懷光示意瑞雪過來坐:“你且聽聽她們是怎麼說的。”
婦人生怕別人搶前,將身邊的漢子推在一邊。漢子擡起手給了她一下:“臭婆娘,你要死啊!”
瑞雪已然認出那個漢子,就是裝死人的那位。
方纔那個一直喊婦人叫姐姐的漢子,抓住那個漢子的手,一口吐沫吐在那人臉上:“你敢打老子姐姐,老子騸了你小子。”
說話間,推倒在地的婦人已然坐好,伸手就撓了那個漢子幾下,漢子吃痛,只是雙手被抓住,除了能叫兩聲,卻也奈何不了:“你當老孃真的是寡婦,你就來欺負老孃。胡九,老孃告訴你,老孃是沒男人,還是有兒子,有兄弟的!老孃不發威,你還真當老孃跟你那嫂子一樣好欺負。”
其他人見着婦人如此彪悍,也不敢同她搶。
那個婦人見自個兒的孩子哭了,她突然也哭了起來,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當家的,你怎麼就走了。你好狠心啊。你若是還在,我還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還要把兄弟拉下水麼?”
“送你去御膳房?”
“怎麼說。是老孃燙着你的還是怎麼了,老孃燙的,老孃二話不說扔你二十個大子,你自己買香油回家自個兒抹去。沒見過錢的,若不是你媳婦來求老孃,老孃纔不找你,就一點香,就把你……”
扈帳房才畫出畫像,卓子就在門口將探頭探腦的韓進抓了個正着。
“是誰找你的?”
“是,是姓趙的一戶人家。”
“你是說,重譯樓的掌櫃的知道後,是當作沒這事,還是要去了你的手呢?”
瑞雪被婦人哭地有些心煩,她無助地望向了崔懷光。
是韓進。這麼快就把他抓住了?
“是。”韓進後悔自己一念之差做了這樣的事,“我只收了三百兩銀子。他說這事做成後,就送我去御膳房。”
婦人今日只覺得委屈不已。她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不過是想多要幾兩銀子,把自家的兄弟跟孩子都叫上。原以爲這事情好辦,不過是跟以前一樣,哭哭鬧鬧騙幾個錢罷了,可是哪裡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弄到現在要去見官。她若不是有個弟弟爲自己撐腰,男人留下的財產恐怕早就被小叔子搶走了。一想到這,她又哭了起來。
“報官?呵呵。別忙,等我把重譯樓的掌櫃的找來,你再報官好了。”崔懷光陰森地笑了笑,“不知道我們樂民樓是哪裡得罪了重譯樓。”
婦人罵了一會子,心裡舒暢多了,理了理散發,打起十二分的顏色,湊到瑞雪跟前:“姑娘,您聽我說。這事我跟我兄弟最清楚。你就是讓他們說,他們也說不個所以然來。”
“誰不知道,咱們樂民樓跟南京城的官員們都有三分面子。重譯樓都不跟咱們叫板了,他一個小小的學徒能怎麼敢一個人向我們樂民樓叫囂。”
“你親眼瞧見?”
崔懷光這話說的是。宋老爺每回宴請都是用的樂民樓的廚子,無形中樂民樓已經跟各大官員走近了許多。想來也是因爲這個,重譯樓在做過幾次踢館的事後,再也沒有任何小動作了。
“重譯樓又不是沒上門叫板過,爲何停了這麼久,又來鬧事?爲何要是這個時候?還選擇這樣的法子?若是真要鬧事,弄個真死人也就算了,何必找個假的。”
“我哪有那個本事。他們不過是我僱來的。”婦人訕訕地道。
崔懷光拍拍手。兩個夥計從裡間屋子拖出一個被捆成糉子塞住口的人來。
也就是說這個事情是重譯樓那邊挑起來的。
“那您的意思是……”瑞雪還是有些不能明白。
可憐韓進被捆住手腳,動也動不得,被婦人抓了,撓了,被其他的人踹了連叫也叫不出來。他的嘴巴被塞的嚴嚴實實的。
“姓趙。”
是啊!
樂民樓的帳房扈先生是位能手,他即使樂民樓的帳房,也是是宋家在南京城的大帳房,不但能仿的一手好字,還可以通過旁人的描述將個人描繪出七八份來。只是他爲人緘默,常年都待在自己的屋子裡,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金生說,進扈先生的屋子跟下十八層地獄一樣,陰森森的。這位充滿謎的扈先生肯定也有他不想說的事情。
“我……我……”
韓進氣喘吁吁地瞪着這一屋子的人:“憑什麼抓我,快放了我,我要報官。”
一時間,屋子裡鬧的亂哄哄地。大人的吵鬧聲,跳腳聲,還有孩子無助的哭聲。
韓進一氣呵成的道:“是。我開始也不相信。可後來那家人說他們家的太太跟漕運總督大人是親戚,我也親眼瞧見漕運總督太太去了那家,那家的姑娘叫沈夫人姨媽。”
也就是說重譯樓不是幕後的黑手,韓進不過是被人當槍使了。
“臭婆娘,那我們呢,憑什麼我們就五十個錢。”
“是。那人爲了叫我信,讓我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的。姑娘,我說的是實話,那三百兩銀子我還收着沒用。您帶人搜出來就是。只要你別跟掌櫃的說,不要把我送回去。”
吵鬧的人一看從裡間屋子托出一個人來。立馬安靜下來。這明顯是被搶來的。他們惶恐不安地看着崔懷光,生怕他一氣之下也這麼對待他們。
崔懷光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將桌上的一張畫像交了過去:“這就是她說的那個人。”
婦人慌了,她畏懼地縮了縮身子,不敢看崔懷光一眼,好像崔懷光方纔做出讓她感到恐懼的事:“我說,我說!是個姓韓的。長這個模樣。”婦人連比帶劃的說着那個人的模樣,“那姓韓的出手可大方了,只說我哭一日就二兩銀子,你說上哪找那麼好的事。我平日裡替人哭孝也不過才幾百個錢。這二兩銀子我要哭多少次才能哭來。”
瑞雪看着那婦人,平靜地道:“這麼說,他們是你找來的。”
崔懷光微微一笑:“哭一日是二兩銀子,其他的這些人呢?零零總總,這一天得有八九兩銀子,再加上供他來咱們店裡吃東西花的銀子呢?他一個學徒能有多少錢。”
崔懷光示意夥計將那羣憤怒地人攔開。
“那人長的是什麼模樣?”
崔懷光指着被打破嘴角的韓進道:“本來沒那麼抓到這小子。哪裡知道他自己會送上門來。”
韓進戛然而止。
那今日惹出那麼大動靜的人又會是什麼人。是別的酒樓麼?要他們樂民樓同重譯樓斗的兩敗俱傷,坐收漁人之利?會是誰呢?
“是了!”那個裝死的男人也叫了起來,他畢竟怕婦人那個兄弟,只敢衝着婦人揮了揮拳頭,“老子被燙傷了,這怎麼說。”
婦人定了定神,認出了韓進,立馬道:“姑娘,掌櫃的,我認得,就是他找我的。”婦人一腔子怒氣又發作在韓進的身上。
韓進是重譯樓大師傅高盛豐的徒弟,只要見着他,大家都會認爲這是重譯樓指使他乾的。即使不是,也會被人認爲是。
瑞雪細細數過南京城數家有實力的酒樓。想從中發現什麼。
效果出奇的好,也很容易。夥計往那一站,所有人都收住了手腳,賠笑地衝人笑笑,退到邊上。
一看到畫像,瑞雪立馬認出來這個人是重譯樓高盛豐的徒弟韓進。這同婦人方纔說的姓能對上號。可他爲何要這麼做?因爲重譯樓?
瑞雪探詢地瞧着崔懷光。
崔懷光動手將韓進口中的布抽了出來。
韓進就是再不服氣,他也聽出崔懷光這話問的是一個意思。崔懷光一早就知道,這事不是重譯樓指使的。他不能離開重譯樓,也不能去手。這事若是被捅到重譯樓那去,自己一定活不了。
“我什麼?”崔懷光離了椅子,走到婦人跟前停下,“你方纔說話不是挺溜的麼?”
“高盛豐的徒弟。”扈帳房開口道。
瑞雪有些不能理解重譯樓那邊做這件事的目的。重譯樓在她們開張後不久,是上門踢館過,可是爹做菜的手藝讓他們鎩羽而歸。之後,他們也找人裝過吃了店裡的東西壞肚子的事,也找人挑剔店裡的東西難吃,或者想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可是最後都被解決了,而重譯樓也安份了。爲什麼現在又來鬧事了呢?
“是啊,你說呢?”崔懷光的反問令瑞雪結舌。
姓趙,會是誰。
韓進比劃着。扈帳房聽着韓進的講述在紙上簡易的畫着,再交給他指認後再重新畫,等着韓進點頭後,一張人頭畫像便完成了。
卓子一眼就認出了畫像上頭的人是誰:“我認識他,他來過咱們店裡。”
“你認識?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