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醃韭菜花
瑞雪沒有想到酒樓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決定的。望着修建好的三層酒樓,她仍然有些不相信,這酒樓屬於自家的了。
所有酒樓中的花費都是宋老爺跟宋夫人出的,就連酒樓裡需要的人也是宋夫人幫着找的,一點都沒讓王九指同瑞雪爲這個煩心。酒樓幾乎是半送給他們的,只是要求每年交收入的一半給他們,酒樓隨時隨地都要留一間雅間備用。
這種方式對瑞雪來說是新鮮的,她從未聽說過自己一文錢都不用出,便可以擁有這麼大的酒樓。
可是在經過兩年的經營中,她明白,其實真正無本萬利的人是宋夫人。只要是宋老爺要請些有體面的人吃酒席,都會來這裡或者請父親去做,而更多的人知道了酒樓的名號,可以說現在的樂民樓算是南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再過兩年,宋夫人爲酒樓投入的本錢就全部可以收回來了。
瑞雪依舊對做生意沒提起興趣,她要做的是早些學會爹的手藝好爲爹分些膽子。樂民樓從近中午開始準備一直到晚上生意都好得不得了,作爲大廚的王九指根本就不能歇下,一年到頭都沒有休息的時間。
可是真正要學會做菜,瑞雪有些頭疼了,她以爲做菜只要把菜燒好就可以了,哪裡知道父親會從認菜開始教自己,買菜,擇菜,洗菜,切菜……
已經兩年了,她現在還是在練刀功。整天就是切絲切片,偶爾父親也會讓自己拿只胡蘿蔔雕朵花出來,雖然已經得到大家的讚揚,不過要讓她將嫩豆腐切絲,做出文思豆腐來,她實在是沒那本事。
嫩滑的豆腐怎麼可能切成髮絲那麼細?刀不離豆腐……手有勁須無勁……
瑞雪再次遺棄嫩豆腐,改拿老豆腐練手。
“大姑娘,又再練刀功了?來,幫我把這胡蘿蔔雕了。”
這人……莫不是故意來偷竊他們的方子吧!
老者收起急切的表情,和藹地道:“我是覺得這個韭菜花太好吃了。我也吃過不少韭菜花,只有這一次的味道最好,我想見見你家的廚子。”
“我們這的廚子的手藝這整個南京城都找不出能比得上,您就是到京城,也找不第二個來。”
老者答應,卻對小二說的醃韭菜花很感興趣:“哦?你們這還有醃韭菜花?很好,來一小碟讓我嚐嚐。”
“住口!我一再叫你謹言慎行,如今不同以往。”
老者仔細地品嚐着文思豆腐,忍不住地稱讚:“江南的東西做的就是精緻。不僅味兒好,樣子也好,看得我是胃口大開。”
小二聽他談起御廚忙收回白眼,賠笑地道:“是小的見識淺,您請用。可還要些什麼?咱們這的粥也很好,春季裡吃些粥很是補人。再配些小菜,味道會更好。”
大酒糟鼻師傅——周慶安是淮安人,做菜最講究,選料異常嚴謹,講究“醉蟹不看燈、風雞不過燈、刀魚不過清明、鱘魚不過端午”,若是沒有達到他標準的菜,他是不會動手的,哪怕是宋老爺來,他依舊在屋裡躺着。
崔懷光急衝衝地朝外去了,周慶安卻惦念着讓崔懷光屈三下的人物。樂民樓的名聲打出去了,總有些人藉着什麼名聲來挑釁。
“好叻~兩碗紅棗五穀粥,一小碟醃韭菜花!”
年輕人不服氣地嘟囔着:“有什麼好的,又不是師父做的。醃韭菜花這世上只有師父做的最好,誰都比不上,就連萬……”
瑞雪微微地嘆了口氣,這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她都快悶死了。
“不是客官您有什麼吩咐?”王九指側身進了雅間,躬身向客人問好,“您覺得哪裡不好?”
小二感激地接過來,肯定是也要打賞大師傅,他忙道:“行,小的這就去替您說一聲。”他纔出門就撞上了守在門口的王九指,“王師傅,您怎麼過來了,那位客官要見您呢!”
周慶安拍了拍手:“小崔子,你這麼急跑來做什麼?你家東家來了?”
“我不喜歡南邊的菜,味道淡淡的,還是咱們京城的菜好吃,味道香濃。這裡的人吃這麼淡居然不嫌味味輕,這涼菜還拌得甜甜的。”
小二唯唯諾諾地應着,可是卻忍不住翻白眼,又來了個大言不慚的人。
爲首地客人一見到霎時猶如秋菊綻放的豆腐絲立即拍案叫絕。他在欣賞着如畫一般的菜餚,感嘆的同身邊的人道,“都說江南菜餚精緻,最重刀工,今日一見果然不差。”
崔懷光訕笑道:“周師傅又拿我開心了。來了個這個。”他將大拇指豎起,略微地彎了三下。
“周師傅,瑞雪,王師傅呢?”掌櫃的撩着下襬小跑進來。
王九指先前聽人說起店裡來了個奇怪的客人,左右挑剔着自己做的菜。他也想來看看,是什麼人,挑剔的食客對自己的手藝來說,會有不少的提升。。
一進口,味道簡直跟自己做的一模一樣。他很想知道,是什麼人能做出這麼地道的味道。
“正是!”年輕人趕緊符合着,他的面上帶着一種躍躍欲試的激動,只要允許,他便會脫口而出,將積壓在內心的情感全部釋放。
一見小二出去,年輕人立馬向老者抱怨:“師父,他們做的韭菜花哪裡比得上您做的,何必吃他們弄的。”
老者略微有些詫異,等東西端上桌擺放好,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品嚐着。這道菜是他的拿手好菜,能在各路廚藝高手中站住一席之地,也是靠這道菜。可惜這一路走來,他也品嚐過無數次,名兒是一樣,可是跟自己做出來的味道實在是相差巨大。
“您瞧有什麼用?人家點名要吃王師傅的文思豆腐。唉,大姑娘,王師傅呢!”
年輕人聽到師父嚴厲地訓斥,住了嘴,不服氣地吃了口文思豆腐。不過這人的手藝還是不錯,味道噴香。
“你們這個醃韭菜花是怎麼做的?味道如此好?”
瑞雪指了外面:“好像在選菜吧。”
“大姑娘,什麼時候練到這工夫,你纔算勉強出師。能將嫩豆腐雕成鳳凰你才真正的出師。”
周慶安揀了一根胡蘿蔔,揀了自己慣用的雕具,上下飛舞着,一直騰空欲飛的微型鳳凰出現了。
“紅棗五穀粥可好?小菜拿我們這醃的韭菜花可行?咱們這的韭菜花很好,您嚐嚐?”
“好大的口氣,竟敢在我師傅跟前說這種話,你可知道我師傅是什麼人?”年輕人拍案而起,大聲地訓斥着,他指着桌上的文思豆腐譏笑地道:“就這破東西,你以爲能進我師傅的眼?”
瑞雪嘆了口氣,看來這輩子她是做不到了。這也太苛刻了吧。嫩豆腐雕成鳳凰,就跟嫩豆腐切成頭髮絲般粗細一樣難。
老者的表情過於急切,過於渴望,小二謹慎地瞧了他一眼。
老者說着,命年輕人拿了二兩銀子賞給小二。
所以在樂民樓裡,最清閒的就是這位周師傅。所以教導瑞雪的擔子就落在他的身上,瑞雪在買菜的時候被他打發了不知道多少次。想想,瑞雪現在還覺得驚悚。
這家店的東家雖然是王九指,可是他更喜歡旁人叫他王師傅,所以掌櫃的也就這麼喊。
其實周慶安最在行的本事是刀工,他說淮安菜滋味雖醇和;火功雖講究,可是真正的本事在精緻,在賞心悅目,只有刀功精細這淮安菜才真正出味道。
跟自己的法子居然一樣。老者好奇地追問道:“你們是從哪裡得到這醃韭菜花的方子?”
*
雅間,四碟乾果、四碟小菜圍繞一圈。
老者出聲制止年輕人,和悅地道:“說是這南京城無人可比我信,可說這天下無人能及老朽斷然不敢相信。京城有多少巧手妙廚,單單御膳房的王羅董郭四位御廚的手藝就是出神入化。”
她還是喜歡雕胡蘿蔔跟冬瓜,至少不太難。
周慶安“咦”了聲,饒有興致地朝外走:“走,帶我瞧瞧!這我到是要好好的瞧瞧。”
“師父好香的東西!是醃韭菜花的味道,好香。”
老者白了他一眼,這個見識淺薄的小子。
小二見這位挑剔的客人開口稱讚,總算是鬆了口氣,從他一進來就挑剔乾果茶水,又挑剔自己推薦的菜不是油膩就是不正宗。還說這裡的抓炒裡脊哪裡是他們隨隨便便就能做的出來。總之一句話,這位不知道是哪家酒樓又找來砸場子的。
年輕人味道一股撲鼻的馨香,他用力地聞着,這味道很熟悉,跟師父醃製的韭菜花香味一樣濃郁。
“妙!實在是妙!”
“這樣不是更好?可見我這道菜日後也能流傳百世了。”
老者滿意地點點頭:“果然不錯。看來你們這位大廚還是有些本事的,居然知道春季要多喝些粥,補中益氣。那就上幾碗粥。”
小二將雞湯澆入準備到的文思豆腐材料裡,恭請客人用餐。
他買了一堆瓜讓瑞雪練習瓜雕。
看着老者面上誠摯的問話,小二一掃先前的不快,殷勤地道:“我們這的醃韭菜花,是咱們這的大師傅在七月時精心採集的,加姜、瓜搗成泥,拿鹽醃漬後封藏在罈子裡,等到秋天,就可以食用了。”
老者擡起頭,注視着進來的王九指,失聲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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醃韭菜花:《南齊書》列傳第十五,記載南齊庾杲之清貧自業,食唯有薤(xie)、抃薤、生薤雜菜。
薤是源於我國的一種野菜,也叫野韭菜。在商周時期便以稱爲餐桌上的美味。
Ps。紅包這些日子吃了太多的野菜。馬蘭頭一開始吃有股茼蒿的味道,估計我的味覺出問題了吧,覺得口感一點都不好;蘺蒿炒醃肉的味道還好;嫩的野芹菜味道也不錯。但是最好吃的還是蕨菜,我們老家叫野雞爪。大家在春天多吃點野菜吧~聽說可以防止皮膚粗造,對身體有很多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