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東西的時候,徐時萋看到文珈羅送給她的那隻首飾盒。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
那裡面現在裝的是那條珍珠項鍊。項鍊是文珈羅放的,沒想到她竟然把鏈子擺出了心型。不過被徐時萋一拿動後,形狀就沒了。這是她戴了幾年的貼身之物,她原本想回贈給文珈羅,可是又記起似乎女孩跟她提起過想要的東西,只是當時自己半瘋半傻沒有當真罷了。
那個時候應該想象不到此刻的情景吧。徐時萋心裡依然是複雜的,只是有些東西在那些複雜的脈絡裡漸漸清晰起來。
提包出門時,文寶華執意送她出去,而文珈羅已經在車裡等她了。
“要安全地把我同學送回家哦。”文寶華對堂妹叮囑。
“羅嗦!”文珈羅丟了個不耐煩的眼神給她,回過頭就展現了川劇變臉的絕活,順了顏色,“繫好安全帶。”
徐時萋避開了同學的目光,只是朝她揮了手,對文珈羅說:“直接送我回家吧。”
等車開出去後,文珈羅才慢吞吞地說:“我不會拐你去哪裡的。”
“你還拐的少嗎?”徐時萋轉目瞪她。
文珈羅沒有出聲,而是開出了一段路,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徐時萋看她,又看看窗外。
“那次讓你上車,你都不上。”文珈羅側過身來,怔怔地也望着窗外,安靜地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傷心。”
徐時萋也有些出神,那天一人在車中,一人在路旁,離得不遠,卻還是兩種相反的心思。而往日種種如有天淵,那些掙扎最終沒有逃出女孩的視線。
“其實那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和你是同樣的人了吧,”文珈羅又說,“可是你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當猜到我是同類的時候,你是什麼心情?”
徐時萋看着文珈羅,眼神依舊複雜:“……不知道。”
“我也一樣,剛知道的時候腦子裡有瞬間是空白的。”文珈羅笑了笑,“我本來對你只有一點興趣,但發現你和我一樣後,就在想着你是如何生活的。我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同類人,所以好奇了。本來覺得那點興趣應該可以控制,所以我就置之不理了,可沒想到它竟然慢慢增長了,然後再無法忽視。”她伸手出去,抱着徐時萋,在她的耳旁娓娓道來,“後來,似乎應該慶幸你是,這樣我們之間的距離總要近一些,也許就不用吃太多苦頭;但是又覺得你如果不是的話搞不好我早就放棄了,我想我還有這個自制力,就不會讓自己那麼患得患失,寢食難安。”
“真矛盾。”徐時萋輕輕地笑,“我們只是過不去自己這一關。”她們兩個人在對對方的那一點興趣上,似乎感想截然不同,卻走向了同一條路。
文珈羅退開些身,拉開彼此的距離,深深地凝視着對方:“現在過了嗎?”
“橋很窄,橋下水流湍急。”徐時萋笑着說,“不容易過呢,所以你要抓牢我。”
於是文珈羅就緊緊地捏着她的手,然後傾身過去。
肢體的反應,其實比思想更直白,不算多的接吻次數後,兩個人已經迅速培養出了濡沫默契。雙脣在空中交匯,點吻後微撤,復又糾纏。彷彿是在用最快的速度熟悉起專屬於彼此的氣味,像動物一樣的本能。
大概這種本能太過宣諸,雖然在車子裡,身旁卻隨時有人經過。徐時萋節節後退,最後用手抵住女孩的肩膀。此刻的她脣色嫣然,話裡雖然冷靜,但好在略微沙啞的溫柔語調給予了彌補:“好了……好好……開車吧。”
文珈羅沒有說話,只是依然緊緊握着她的手,有時候感覺來得太洶涌時,什麼自制力都是自欺欺人。可是眼前這女人她好不容易纔牽到手,她不想自己的鹵莽把人嚇退。何況,什麼都不做,只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就已經是種讓人安心的事實,甚至是種享受。肌膚相親總是一時的,人也不可能赤/裸糾纏一輩子什麼也不做。
只是,原本以爲牽到手就該滿足了,但似乎又不止是這樣。人果然是貪心的,越得到心裡越空,那個圓滿也不知道在哪裡。
不過現在,這樣就很好。
靜坐了一會兒,文珈羅啓動了車,將徐時萋送回了家。
這一次她沒問,直接跟着上了樓。
徐時萋開門後提包進房間的時候,她得到感應似的,回頭看到文珈羅盯着自己的那扇門。上次沒有讓她進去,並不是因爲裡面真的有什麼秘密。只不過是提醒自己不要讓女孩太過進駐自己的世界。
如今這種提醒已經沒有必要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門,笑着站在一旁,然後就看到女孩雙眼亮了亮,就直闖了進去。
其實真的是很簡單的一間房。牀、整體書櫃、壁櫃,是能看見的大件物品。其餘的都只能用乾淨整潔來形容。
徐時萋一直住在老宅裡,可文珈羅卻發現她的牀上被褥齊全,摺疊得整整齊齊,就連牀沿的一條格子小毯子也鋪得端正,像是等着主人隨時坐下一樣。
“我不在家的時候,我媽也不會讓這房間落下一粒灰塵。”徐時萋一邊打開衣櫃放衣物一邊說。
窗臺前的書桌上有幾隻小花盆,都種着仙人球,文珈羅用指尖輕輕按下去,仙人球的刺還是很硬的。雖然這東西大概不需要人細心照顧,可就連花盆上都不見一點髒痕,這讓她心裡淡淡的不知甜苦。她從小到大都有人在邊上伺候,基本上用不着她動一下手腳。不過那都是請來的人做的,只把它當成是工作,而不是出於內心的愛。可是看到窗明几淨的徐時萋的房間,她才能體會到對方對於自己靠近的掙扎到底有多劇烈多痛苦。
自己不常在父母身邊,都有過那樣的煎熬,而相信誰也無法傷害這樣一心對待自己的父母,文珈羅心裡清楚,苦悶的同時卻也知道自己不會放手的。
徐時萋放好了東西,回身看到文珈羅坐在牀邊,垂頭不語,連那發旋都顯得有些頹廢。她笑了笑,走過去蹲在女孩面前,歪着頭問:“你還有幾天才走,對不對?”
文珈羅擡眸。
“你走前還有什麼事要急着去做麼?”徐時萋猶豫了一下,“我想……”
“沒有。”文珈羅眼裡的灰色漸退了,她忙說,“我很閒,閒得很。”
徐時萋眼角上挑,飛起一點笑意:“那麼……我們去哪裡玩兩天吧。”
文珈羅屏息,然後也笑起來:“好,我們去約會,我這幾天都是你的。”
女孩彷彿昨天還是個帶一點冷淡的寡言的人,但和自己坦誠相待後就換了人似的打開了匣子總是很會說話,而偏偏徐時萋也不知不覺中享用於這些話。當心不再設防,就變得更加柔軟了起來。在第一次明確知道女孩對她心思的時候,她已經流過了眼淚,嘗過了痛苦,現在她不想在剛剛敢去愛的時候再重複那些。已然做了決定,就該嘗試着好好走下去,這點決心,她還是有的。
徐時萋主動提出兩人出行去玩,文珈羅便受到了莫大的鼓勵。她開始興致勃勃地參觀房間主人的書,意外的是這個女人居然保留了許多從小到大讀書時期的課本,上面娟秀的字跡就像女大十八變一般一直都有在變化,而最後定格在略有飄逸的筆跡上。
“十七?”文珈羅突然看到了一本書封面上的名字,她瞪了瞪眼,“你到底是哪個名字?”
“你難道都沒發現嗎?”徐時萋好笑,“你堂姐她們一直叫我的就是數字十七呀,我都被她們叫習慣了。”
文珈羅無語了,她看着徐時萋,試探地叫了句:“十七?”
徐時萋從她手裡抽出了書:“其實是一樣的音,沒什麼區別的。”
“十七呀,”文珈羅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大概是……這麼寬的距離?”
徐時萋移過步來,站在她的對面,可聞對方的呼吸,隱約可見對方眼睛裡的自己:“大概……就是我們現在之間的距離。”
文珈羅垂下了手,徐時萋定定地站在她的身前,不近不遠,就像她們之前所有的間隔一樣。這樣的距離,她真的很不喜歡。一伸手,文珈羅把徐時萋拉了過來,環臂抱住,用力裹緊:“那個距離太寬了……”
徐時萋回抱着她的腰,蓬鬆的羽絨衣下,那兒瘦得一掐就斷似的。這讓她心疼。她伸手緩緩撫摸着光滑的羽絨衣,彷彿撫摸到的是女孩薄翼般的背,然後立即能感覺到女孩的手越發用力地摟緊了她。
冬衣讓兩人無法實現真正的零距離,徐時萋安撫地拍拍她,然後鬆開了手:“來,我們討論一下,這兩天去哪裡。”
因爲時間短暫,她們不約而同地避開了城市,只想兩個人靜靜的分享這兩天的時間。
想了一會兒後,文珈羅丟開了筆,揚眉說:“對了,我竟然忘了,市郊四十公里外的一座山上有套小別墅,是市裡專門用來招待貴賓用的。那裡還有溫泉,有兩個一樣大的湯池。前兩年我們還是會去的,後來嫌小,就換了別的地方。我打電話問問,那小別墅現在什麼情況。”
單單是山上和溫泉兩個詞就已經很叫徐時萋動心了,她不由雀躍起來。只是她聽女孩打電話的時候稱呼對方聶秘書,又提到了“爸”這個字眼,不由就怔了怔。
文家人對她都不錯,從寶華那裡開始,她就沒太把那家人看做是與自己兩個世界的人,這似乎使她忘了女孩的家境其實是很不一般的。她知道文珈羅的爸爸是誰,偶爾看電視,也會看到他又去哪裡視察或者在開什麼大的會議。原以爲與自己不過簡單關係,所以就沒有過多關注。
可是現在呢,命運之繩已經纏繞在一起了,就算她沒有動手,女孩也會給彼此身上打結,無法解開的那種。徐時萋看着文珈羅淡淡的和那個秘書通話,總算有點官家子弟的樣子,可這讓她心中微冷,因爲前途突然就蒙起了霧般的令人難以呼吸。
文珈羅掛了電話後,見徐時萋微抱雙臂,脣色略白,就伸手摟住她,抱怨着:“怎麼都不裝空調呢,冷了?”
“你家裡有權有勢,自然什麼都是齊備的。”徐時萋開口,而後咬住了下脣,再開口卻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文珈羅眯起了眼:“怎麼了?”
徐時萋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和你一樣,患得患失了。”
“笨啊。”文珈羅湊過去吻她的脣,然後抱住她,“明天我們就去小別墅,你今晚收拾一下,準備厚一點的外套,估計山上要更冷一點。”
“知道了。”徐時萋靜伏在柔軟的羽絨衣上,一時什麼都沒有去想。
文珈羅抱着她,眼睛卻微沉着幽暗的光。她轉過頭看着窗外,想着電話裡那頭的話。
“你們父女真是心有靈犀。你爸爸這幾天過來開會,工作太累了,剛一個人去那山上休息了一晚,正好今天有人會去收拾,我叫她們把東西全部換過,再讓人派人在山下守着。你和你朋友好好玩,絕對沒有人去打擾你們的。”
竟然到家了都不回來住,真有這麼忙嗎,文珈羅嘆了口氣。這電話是打給爸的一個秘書,如果是這樣的話,估計很快的爸就會知道自己帶人上山泡溫泉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感興趣知道女兒帶的是什麼人呢。想到當年平靜地說養你一輩子的爸爸其實真的是個一諾千金的人呢,他對她寵愛的方式就是讓她遵循自己的方式生活。雖然不常在他身邊,父女倆卻依然無比親近,只是基於性格問題,在表達上要略微含蓄些。
當初知道自己的愛情會是什麼樣子的時候,曾經考慮過自己的性向會不會影響他的仕途。所謂愛情,在黑暗中恐怕是無法長存的,而一但見了陽光,她無法估計後果。那個時候其實什麼都還沒有,卻會無限誇大和複雜化,所以纔會有退縮。她爲了家人而做的退讓,一度還深陷在自我感動中,不強迫她未來會如何的家人反而讓她做了不讓他們因自己的性向受到一丁點傷害的決定。
可是這些,都是在沒有遇上徐時萋之前。
而文珈羅又慶幸,在遇到徐時萋之前,她已經走出了那段迷茫無知,並且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第三五章我們約會吧(二)
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會覺得時間過得太快,看着彼此的光景太短。
一眼轉,就臨近中午了。她們在房間裡,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文珈羅遲遲不提要走的話,徐時萋看在眼裡,心中明白,也就隨她呆着。不過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就開口一起出去吃飯。她能餓,文珈羅的胃可等不得。
正起身要走的時候,外面傳出了關門聲,又聽到王媛的聲音,有些驚喜的:“時萋,你回來了?”
文珈羅看徐時萋臉上忍不住立即現了緊張的神色,就抓住她的手,這邊剛鬆開,那邊就響起了敲門聲:“時萋,你在嗎?”
“媽,我在呢。”徐時萋忙說話,走過去開門。
王媛一臉笑容地站在門外,很快看到了女兒身後走出的女孩:“喲,珈羅也在這呢。”
“阿姨好。”
“我說呢,樓下的車怎麼看得那麼眼熟。”王媛看到女兒牀邊的那隻包,“怎麼,不用在那邊住了?”
“是的,謝謝阿姨。”
王媛有些吃驚地看着文珈羅。在她的印象裡這個女孩冷冷的,有點高傲。後來雖然和女兒的關係好像近了些,也仍然不會讓她忘了那家人的背景。現在看她這麼有禮,居然還謝起自己來了,看來女兒在她家頗得人緣,功不可沒啊。
“謝我什麼呀。”王媛搓了搓手,看了看手錶,“都這個點了,不然你們坐坐,家裡還有些菜,吃了中飯再走吧。”
“媽,你一個人回來做什麼菜。”徐時萋終於說話了,“別忙了,我們出去吃吧。”
“外面的菜哪有家裡的好。”王媛說完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文珈羅,雖然自家是開餐館的,可是吃多了也不過如此,“我本來是回家拿點東西的,也不是特意回家一個人吃飯呀。就這麼說定了。”
王媛轉身出去了,徐時萋跟了兩步,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很快的她們聽到廚房裡傳出了動靜,王媛的心情似乎特別好,甚至還在哼着什麼歌曲。
半個小時後,王媛來叫她們吃飯。並不大的飯桌上,擺着三菜一湯,手撕包菜、辣椒炒蛋、滑炒山藥,還有一個紫菜湯。
“不好意思,家裡沒有買肉,就都是些剩下的素菜。”王媛拉了她們倆各坐在自己左右,“珈羅別嫌棄哦。”
文珈羅搖了搖頭,很淡定地指着那盤辣椒炒蛋:“這蛋不就是葷菜嗎。”說完後她瞟了眼那邊的徐時萋,見那脣邊有了忍不住的笑意,才鬆了口氣。
剛纔她們在房間裡一直很安靜。徐時萋雖然倒戈,可她看得出來,有些東西不是一但選擇了就成了絕對的事。她對自己的感情毋庸質疑,可存在的問題也不會從此消失掉。
太熱情的徐媽媽,讓文珈羅知道,她得要多用力緊握住徐時萋的手,才能讓那顆心不做任何偏移。
很簡單的菜,很淺的盤子,不過多時,就消滅乾淨了。王媛對這成果很滿意,就是不好意思問女兒這個客人不是聽說不怎麼愛吃東西嗎。
吃完了飯後,徐時萋說要跟媽回去店裡,讓文珈羅也走,文珈羅表示自己要回家,但是先把她們送到店裡再說。她看徐時萋還要開口,就轉而對王媛說有車方便,權當感謝一下今天午飯的招待。
如此一來王媛自然也高興,就答應了下來。
上了車後,王媛坐在後排,徐時萋安靜地坐在副駕了。她心裡有些擔心,文珈羅喜歡在這個時候握一下她的手,好像是親身感受她的存在。可是車中間也沒有阻斷開視線,任何舉動都會落在後座媽的眼裡,所以她從上車後就不斷地用眼神提醒文珈羅要注意。哪知文珈羅也沒理她,只是很認真的開着車。
她開車不喜歡說話,徐時萋怕太安靜了很詭異似的,就只能轉過身和媽聊天。
很快的車到了店門口,三個人下了車,文珈羅又被王媛留着小坐了一會兒才走的。
上車前,她看到有人正站在她的車旁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幾眼,才認出這個人來。
“啊,果然是文小姐。”那人走上來,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他擡頭看了看所在的店招牌,“您……在這兒吃飯?”
“你好。”文珈羅點了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這個人是市某局的一個副局長,她曾經在爸的辦公室裡看見過他。當時好像還是夏天,就自己那瘦得一把柴的身材愣是被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完全不顧老爸黑下來的臉,真是毫無眼力勁。
看起來他還在原地踏步,唔,不排除是因爲那時說錯了話的原因。文珈羅心裡嘲弄着,臉上卻是很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頗有些深意地:“嗯,我經常來,我喜歡這家的菜。”
說完了,她就笑了笑,上車走人。
這個副局長摸着肥厚的下巴,看着這家毫不起眼的小店。他今天是在對面的店裡吃飯,出來後無意看到了這輛車。他是做過一點功課的,這車的車牌號只要看一眼就不會忘記。從沒有想過會這麼巧,製造都製造不來的機會他當然會好好把握。腦子裡想着文大小姐的話,他立即招了遠遠地等他的人過來:“晚上我們到這家店裡吃飯——不,以後我們就定點在這家了。”
“啊?”被他叫來的人愣了愣。今天是對面那家店的老闆請客,目的就是想拉生意,結果怎麼只被一個女孩三言兩語就搞定了,那個女孩是誰?
“還愣着幹什麼?”副局長把眼一瞪,“回去繼續開會。”
徐時萋自然不知道文珈羅只不過說了一句話,她家的生意從此莫名其妙的越發好了起來。陸續的有幾個單位在她們這家小飯館裡定點吃飯,雖然每次都是簽單,但最後結賬的時候從來沒遇到推委過。
後來她才知道女孩往她家店門口一站,但凡有點覺悟的都會上前來巴結一番。文家向來是低調的,這個文小姐更加是從不露面。能讓這聽說是得過厭食症的挑剔千金小姐都常來的店,即使菜不合自己口味,也能看到透露着非同一般的關係。
而這還是後話。這天徐時萋從到店裡起,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能收到女孩發給她的一條短信。也沒有過多的內容,只是無一重複的。
聽說山上氣溫很低,你要穿厚點。
別墅裡有一套帶投影儀的家庭影院,你有什麼想要看的電影告訴我,我去下載。
如果有泳衣的話就帶上,那裡的溫泉還不錯。
我剛去買了兩套帽子手套,很漂亮,一模一樣的。
好像這兩天天氣預報有雪,我們去山上堆雪人吧。
別穿高跟鞋。
我已經拿到別墅的鑰匙了。
我姐問我明天要去哪,我不告訴她。
奶奶突然問起你,她忘了你走了。
我想你了。
夜來的很快,可是走得太慢,怎麼還沒有天亮?
已經躺在牀上的時候,徐時萋一條條的翻閱着這些短信,到最後也像女孩一樣望着窗外的夜色,默數着時間。
早知道,今天下午就應該提議上山了,其實何必一定要等到明天呢。
可是等待的煎熬裡,像甜蔗熬汁一樣,慢慢的就稠濃到化不開的香醇,就讓人越發沉醉在這難耐的等待中……
冬天的早晨,是徐時萋最痛苦的時刻。溫暖的被窩自成一方天地,讓人連一根指頭都不願意伸出被子外去。
可是才七點鐘,手機就響了起來,昨晚徐時萋反覆看手機看得太晚,直接就把它放在枕頭邊上了。她費力地摸到手機,接電話的聲音十分低迷:“珈羅啊……”
“……”那頭沒有聲音,停了會兒,才低聲要求,“沒聽清,再叫一次。”
徐時萋睜開了眼,立時醒了,熱氣衝上了臉,可惜電話那頭看不到她嗔怪的表情:“說什麼呢……怎麼這麼早?”
“還早嗎?”那頭的聲音無比清醒,帶着慢吞吞的催促,“我昨晚恨不得把月亮摘了,直接掛上太陽。”
徐時萋笑了起來,她攏了攏發,問:“你在哪?”
“在你家樓下。”文珈羅嘆了口氣,“我們應該昨天下午就上山去。”
“什麼?你就來了?”徐時萋從牀上坐了起來,好像只想着今天快點到來,卻忘了約好時間地點相見。她側耳聽了聽,外面有爸媽在說話的聲音。
“……我在車裡等你也行。”
徐時萋愣了愣,才說:“你上來吧。”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快速穿好了衣服,衝出房間的時候,看到爸坐在外面看報紙。
“哎喲,乖女兒你怎麼今天起這麼早?”
“爸,我這兩天要出去玩,朋友來接我來了。”徐時萋站在那說着時,就聽到了敲門聲。
王媛從廚房裡冒出頭來,她正在打豆漿:“怎麼了,這麼火急火燎的。”
“你女兒跟人約了去玩,估計是睡忘了時間,人家找上門來了。”徐中達好笑地說着,而門已經開了。他看到了文珈羅就站了起來,“哎呀,這一大早的,你們是要去哪裡?”
“叔叔好。”文珈羅打着招呼,換了鞋進來。“我們今天要去山上泡溫泉呢。”
“這個天泡溫泉的確很舒服,”王媛把豆漿端了出來,“正好,吃了早飯去吧,今天這豆漿不用給我家的懶蟲留着了呢。”
“媽……”徐時萋站在中間,看了眼這邊的爸媽,又看了眼那邊的文珈羅,略微有點恍惚。這就是她的天平。
文珈羅適時地拍了拍她:“快去準備。”
徐時萋見文珈羅在爸媽前神色放鬆,又能應答自如,就忙回了房去。
文珈羅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不敢流連,乖乖地坐在飯桌旁:“謝謝阿姨,我吃過了出來的。”
“那你們家的飯可真早呀。”王媛笑着,突然低聲問,“除了你們倆,還有誰一起去玩嗎?”
“唔……”文珈羅愣了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雖然很想說只有她們兩個人,可是現在似乎不該這麼回答,她只得含糊地應對,“還有幾個人……”
“哦哦,”王媛很滿意這個答案,把一杯豆漿推到她面前。年輕人嘛,就應該出去玩,多認識認識朋友,自然的水到渠成,總是好過刻意相親吧。“那你們好好玩,注意安全啊。”
“知道的。”文珈羅低着頭喝着豆漿,味道應該很好,但她嘴裡沒什麼感覺。
人活在世上,難免會說一點謊,有些是惡意的,有些是善意的。只是每一個謊的背後都或多或少會拖累一個人的心,能說得毫無負擔的那個人,可與聖人相比了。
當初決定埋藏自己的秘密時,哪怕毀壞了身體依然有強大的意志,謊言是外衣,比鐵還要堅硬。可是現在臨着愛的人的父母,她卻把那幾個字說得無比心虛,簡直要如坐鍼氈了。
徐時萋對文珈羅的舉止,總是有着超強的洞悉力,當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出來後,就在女孩臉上分辨出了那點細微的沮喪。她斜眼看了下也不掩飾着歡喜滿意的媽的臉色,心下能猜到幾分。刷牙洗臉,然後吃飯,她快速地整理好了自己,最後穿上了女孩給她手繪的那雙帆布鞋。
因爲那些短信裡基本讓她不用準備什麼,所以她也就真的做了兩手空空的樣子,只是肩上挎了一隻包而已。
出門的時候文珈羅還在看她的雙手,在確定她居然真的沒多提一隻額外的袋子時,有點兒失望。
“看什麼?”徐時萋拍了拍包,“泳衣在包裡,要是那溫泉沒水的話,你就給我燒水泡。”
“哈哈。”文珈羅笑了,拉住她的手,眯起了眼睛,“我哪有在看什麼泳衣。”
徐時萋捏了捏她的手,上下看了看並沒有人的樓梯,瞪了她一眼後才鬆開,率先下樓去:“走吧。”她邊說,還邊打了個哈欠。唔,昨晚有點太興奮了,沒怎麼睡好。
“到車上睡吧,今天真的下了點雪,我會開得慢一點。”
今年似乎真是那些專家們說的暖冬,雪來得特別特別的遲。電視小說裡總是把初雪當做像初戀一般的東西,沒想到她們也附庸了一把浪漫,至少今後回憶起來,兩個人始定心意後的第一次正式約會,是雪一般的純潔完美。
文珈羅揹着手,笑着跟在徐時萋的身後下樓。她看着前面的女人穿着自己送的鞋,步履那麼輕盈,而回頭讓自己快點的聲音又像漸落的小雪花一樣,在心裡無聲無息地融化開,化成清涼滋潤的泉水。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