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琳伊從知道老太太在飛機上差點暈厥過去之後,眼皮就一直在跳。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在去醫院的路上她又看見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輛摩托車上被撞出去的人就像拋在空中的一隻木偶一樣不堪重力,讓人看着觸目驚心。她摸着自己的心臟,覺得它和眼皮一樣跳得不正常,不禁揣揣不安地問身旁的老公:“文洲,老太太……不會有事吧?”
年後終於抽出時間來陪家人的文洲正在閉目休息。他緩緩睜眼看她,聲音低沉:“不要胡思亂想。”
他們兩個人並不是自由戀愛的夫妻,但是結婚後卻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對於羅琳伊來說,女兒和丈夫都是天,自己永遠最不重要。現在聽着他沉着有力的聲音,她心裡略微會好受些。
只是心臟還是會偶爾狂跳,令她很不舒服。
到了醫院看到了老太太后,才又放心了些,只是醫院裡的氣氛讓人更不適,她坐在那兒就有種拔腿離開的衝動。
按理來說她和老太太也是很親近的,本不該有這種不孝的衝動,但今天從出門起她就心神不寧着,再加上女兒沒有跟着她一起離開醫院回家,就更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老太太三個兒子都沒有叫住,唯獨留下了珈羅,羅琳伊忍着皺眉的舉動,暗暗打量着那一對老少。她是私下裡請老太太旁敲側擊珈羅的,現在還不知道得知了什麼,只是看起來像有什麼秘密,別的人似乎還沒有發現,只她察覺到了。
離開醫院後,羅琳伊想着等會兒要避開大家打個電話給女兒,至少要知道老太太出事和她有沒有關係。路上又經過了市裡一座公園,公園裡有座香火鼎盛的觀音寺,她又萌生了去一趟的想法。其實文洲從來都不允許她去參神拜佛,包括老爺子在內,他們都是無神論者。但她今天就特別想去,並且念頭一起就有些迫在眉睫似的,於是找了個藉口在半路上下了車。
“你要去哪我送你去。”文洲看着她。
“不用了。”羅琳伊笑,“我只是先前約好了的,很快就會回去的。”
文洲沒再說話,司機也已經下車替她開好了車門。
看着車遠走後羅琳伊才轉身招了一輛出租車,先去了一趟銀行,她身上沒帶多少現金,等會兒總得有些表示。她要去的這座寺廟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了,是市裡的古蹟之一,現在被保護在一座公園裡,是高樓大廈中的一方淨土。
不過逢年過節初一十五的時候,這裡就有川流不息的人羣,難免會有墜入塵世的嘈雜。
羅琳伊進了寺廟後,看到大殿裡供奉着的觀世音手託淨瓶,慈眉善目,卻有俯視衆生之感。她往觀音身前的功德箱裡塞了厚厚的一沓錢,有人從旁遞上了三支香。
微微瞥眼,遞香的是一個布衣和尚,低眉垂目,只問她女施主等會兒要不要抽籤。
羅琳伊出了下神,有點怪異的感覺,又隨即攝緊心神,點了點頭,就專心致志地祈拜去了。
幾個偏殿裡還供奉着一些她根本認不出的佛像,據說每一個都要去敬拜,羅琳伊便端正了儀表,一個個地去敬了。
當她接到文珈羅出了車禍的電話時,正在抽籤。
她搖着那支籤筒嘩嘩作響時,手機也跟着響了起來,然後有一支籤就掉落在了地上,可她聽着電話不用看也知道這是支下下籤。
丟了籤筒,羅琳伊一臉慘白的幾乎跳起來。電話是文洲打過來的,只說女兒出了車禍,馬上到醫院去。她在心裡連連尖叫着,她就知道今天一定還會出事,女人都是有第六感的,何況母女連心,她原本就是因爲這樣一直不安着。
早知道說什麼都要拉着女兒回家去……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出寺廟,外面陰着天,壓抑得令人無法喘息。
最先接到發生車禍電話的就是文洲。車禍一發生後,住在路旁的人就發現了,趕忙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到前誰也沒敢動車裡的人,只圍了圈子在那看着、討論着。等救護車到後把車裡的人弄了出來,一摸口袋就找到了手機。文珈羅的手機裡自然有她爸的電話,且因爲只是“爸”一個字很快被人翻到。
文洲當時已經回了家,三兄弟正坐在那談些事情,一看到是女兒打來的電話,他就接了,然後臉色遽變,“騰”地站了起來,撞翻了身前的茶几。
在病牀前哄老太太開心的文昱接到他爸的電話時,驚得手機都沒差點掉地上。但電話裡只是告訴他現在救護車已經在往陸總醫院開了,只是先別告訴老太太,怕她擔心。
文昱只好避開了老太太的視線,出了病房。等他跑下樓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好幾個主任已經在那裡等着了,還有小叔叔身邊的那個聶秘書,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正輕聲地安排着事宜。
和他一起來探望老太太的濛濛見他跑了,就也跟着出來了,下樓就正好看到一輛出租車梭停在門口,文珈羅的媽媽從車上衝下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羅琳伊一下車就衝着聶秘書喊:“我女兒呢?”
“還在路上呢。”聶秘書是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他忙朝文昱使了個臉色,文昱上前扶住她:“小嬸嬸,救護車馬上到,肯定沒事的,您別急別急。”
濛濛有些茫然地站在他的身後,奇怪地問:“出什麼事了?”
可惜一時之間沒人理她。
在醫院門口等待的時間總像是在和死神賽跑。羅琳伊不清楚怎麼出得車禍,也不知道女兒傷得怎麼樣,一頭無緒的慌張令她整個人都微微有些**,直到有人塞了一杯溫水到她手裡纔好一些。
救護車到之前,文家幾兄弟也一起到了。
這個醫院今天他們兩次進來,心裡都頓時有些壓抑。
文家老二悄聲問兒子老太太還不知道吧,文昱搖頭,表情怪異,問他爲什麼,他才猶豫着說珈羅開着他借來的車走的,那車……有點舊。
聽出了兒子的弦外之音,文家老二一巴掌拍到了他的頭頂,怒斥珈羅要是有什麼意外,你就等着自拆骨頭吧。
文昱頗有些委屈地立在那裡。自己的好車被朋友借了,今天急着回來就被迫隨便也借了輛車開回來。他趕着看老太太,把車開得飛快的,但不還是平安的開到了醫院麼,甚至沒聽到坐在車上的濛濛說不舒服。進了醫院後先是被珈羅莫明其妙地看,再又被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批了一頓。他還弄不清楚老太太在遷怒什麼只得先把她逗樂了再說,卻沒想到緊跟了又出了這麼大的事。
想到珈羅那樣該拿世上最專心開車獎的人都出了車禍,他就狠不得把撞她的那輛車砸個粉碎。
捏緊的手被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握住,文昱僵硬着轉頭,看到濛濛站在他身邊,輕聲說沒事的。
濛濛現在已經弄清楚狀況了,心裡也呯呯直跳着。她和文珈羅從小就認識,直到她出國前兩個人都有來往。這次回國,沒想到突然瘦下去的人還是這麼瘦。她是不準備再出國去的,在國外讀完了書打了一年工還是覺得沒有在國內自在。最重要的是她喜歡的人在國內,她決定回來面對。她本來是準備和文昱一起盤下一家酒吧,還打算好了要拉文珈羅入股,可沒等到和她商議,卻是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
隱約聽說挺嚴重,一共傷了三個人,都在昏迷不醒中。那第三個人是誰濛濛不知道,第二個人卻似乎是跟着文珈羅一起離開老太太病房的那個被文昱送過的女人。
那女人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有些人的嗓子只有固定的某一類人喜歡聽,但是那個女人的,就連她這麼挑剔的耳朵都很享受。在她這麼想着的時候,救護車終於呼嘯而至了,陸續擡下三個擔架來。羅阿姨第一個衝上前去,緊跟着大家都圍上去了,文昱也甩開了她的手。濛濛看不到她們圍着的那張擔架,就往後走了走,然後心咯噔了一下。
第二張擔架上果然躺着的是那個女人。濛濛看到她的頸脖子下有血跡,襯得臉色慘淡發白,她嚇了一跳,湊前了去才發現那女人的脖子上好像被做了緊急處理,往下看胸腔還是有起伏的。她拍了拍胸口,遠看那女人就像被割了頸動脈一樣,一動不動地像已經死了一般。
擔架被擡進了醫院,放在了已經準備好的推車上,濛濛抓住了跟着大家跑的文昱,指着後面那張推車:“你有這女人家裡的電話嗎?”
文昱猛地拍頭,跺着腳給文寶華打電話。
文寶華這時候和老太太一樣都被矇在鼓裡,她正陪老太太說着話,剛想站起來走動走動,電話就響了。
文昱說得很急,文寶華聽得有些暈,好半天才失聲喊出來:“什麼,她們出車禍了?”
她一喊,文昱就知道不好,忙叫她小聲點不要被老太太聽到,文寶華這時轉頭一看就已經來不及了,老太太把眼瞪得銅鈴一樣大,逼得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找什麼藉口來掩飾剛纔的失態。可文昱電話裡又催得急了,她只好用眼神安撫着老太太,然後出去給徐時萋家的店裡打電話。
今天也巧,徐中達和王媛都不在店裡,雙雙會朋友去了,文寶華只得將話帶到,讓店裡接電話的員工代爲傳達,越快越好。
總之,這是段非常混亂的時刻。
有幾家人會因爲車禍的那一瞬間洗劫了春節的歡愉,無論是被當做珍寶一般的文珈羅;只被一個陌生的女孩關注了一下的徐時萋;還有那個根本都不知道姓名的小貨車司機……
也許人的命運在相遇的最初就定下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老天給出了一支下下籤,被迫抽中的人將爲它傷心痛苦,或者甚至萬劫不復……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