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良闊步走在前頭：“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生說：“我叫蔣君來，黔貴人。”
“你怎麼會選元培班？”陳貴良一副師兄盤問師弟的樣子。
蔣君來對他身份毫不懷疑，非常詳細地陳述道：“CMO結束以後，我拿到保送資格，本來想報數學系。師兄你也知道，北大的數學系特別牛逼。那天晚上，來了一個朱老師，現在已經忘了他跟我說什麼，反正當時稀裡糊塗就報了元培班。”
“你的選擇沒有錯。”陳貴良憋着笑意。
蔣君來好奇問：“師兄是哪個院系的？”
陳貴良說：“我也是元培班的。”
蔣君來大喜：“太好了！師兄你大幾的？”
“大一。”陳貴良道。
“啊？”蔣君來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陳貴良回頭：“走啊，還愣着做什麼？”
蔣君來的語氣有些不爽：“你知道宿舍怎麼走？”
“不知道。”陳貴良繼續往前溜達。
蔣君來看着前面那傢伙，心中有一萬匹羊駝狂奔而過，此刻只想咆哮狂呼：天菩薩，這是啥子神經病嘞！
但他確實找不到宿舍，下意識追趕幾步：“不先問問就亂走？”
“你之前在哪裡問的？”陳貴良反問道。
蔣君來說：“最開始問了門衛，後來順着大路一直往前走，看到路上有學校師生就問。轉了一圈都沒問出結果，我又折返回來往校門走，正好就碰見你了。”
“你應該去找學生處或宿管中心，那裡肯定有人值班，”陳貴良說道，“學生處我不知道在哪兒，但宿管中心肯定在這附近。”
蔣君來頗爲不解：“你怎麼知道？”
陳貴良說：“老生返校時間還沒到，現在學校裡主要是大一新生，以及暑假沒有回家的老生。現在又是晚上，學生的行動基本跟教室無關。大部分學生，都是從我們左手邊過來，然後再前往校門方向。又或者從校門進來，往我們左手邊走。明白嗎？”
“我明白，宿舍區在左手邊。我還去看了一下，但那邊的宿舍太多了。”蔣君來道。
陳貴良嘆息：“唉，你還是搞奧數保送北大的，能不能調動一下你的發散思維？這裡宿舍樓一大堆，就意味着宿管中心在附近啊！”
難道我很蠢嗎？蔣君來撓撓頭。
眼前這位同學，似乎很聰明的樣子。
“你也是學科競賽一等獎吧？”蔣君來問。
陳貴良笑道：“我確實拿了一等獎。”
蔣君來心想：奧數冬令營沒見過這人，他可能是物理化學競賽。
陳貴良隨便問了兩個路人，很快來到燕園宿管中心。
蔣君來此刻表情特別尷尬，這地方距離校門兩三百米，他剛纔反覆路過了三次……
陳貴良自來熟的進去搭訕：“老師辛苦了，這麼晚還在值班。”
這位老師很年輕，否則也不會留下來值班。
看完兩人的錄取通知書，他翻着宿舍分配表說：“元培班的學生，今年調到36、37號樓。嗯……38樓也有少部分。你們兩個一文一理，可以住同一間寢室。要不要自己選一下？”
他又指着表格說：“還有五間寢室可以選。”
蔣君來剛湊過去看，就聽陳貴良說：“我選36樓的404。”
“那我也404吧。”蔣君來沒有多想。
那老師又說：“也不用辦什麼臨時入住，你們直接搬進去就是，明天辦入學時補一下手續。棕墊、被褥、枕頭什麼的，我讓樓長帶你們去領取。對了，你們選的宿舍號，也要跟樓長報備一下。鑰匙在36樓宿管那裡領。”
“謝謝老師。”陳貴良非常有禮貌的鞠躬。
那老師又喊來一位大媽，估計就是36樓的樓長。
大媽姓楊，陳貴良和蔣君來便喊她楊阿姨。
楊阿姨帶着他們往南走二百米，又轉向往西走了四百米，指着一棟老舊宿舍樓說：“那裡就是36樓。”
陳貴良回憶着路線和位置，心想：從這裡去南門外吃燒烤、上網吧倒是挺近。
一路上，楊阿姨還說了哪裡有公共浴室，哪裡可以用洗衣機（收費）等等。
又帶着他們去領取被褥等用品。
“我負責你們36樓，以後有什麼生活上的困難就找我。包括燈泡壞了這些事情。”
“謝謝楊阿姨。”
等樓長大媽離開之後，蔣君來說道：“楊阿姨還挺熱心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陳貴良。”
“聽起來有點耳熟。”
他們來到36號宿舍樓前，卻見一二樓的窗戶外，晾曬着一些女生穿的衣服。
“不會搞錯吧，這裡好像是女生宿舍。”蔣君來嘀咕道，忍不住又朝那些衣服瞟了兩眼。
陳貴良卻是直接走進去，對值班宿管說：“叔叔你好，我們來領鑰匙。”
宿管員看了一下他們的單據，在取鑰匙的時候提醒：“一二層是女生宿舍，就算有女生邀請，你們也不能進去。被逮到了，處理很嚴重的。”
“明白。”陳貴良應道。
上樓的時候，蔣君來興奮說：“居然還能男女混住！”
陳貴良糾正：“這叫男女混樓。你還想跑去一二層參觀？”
“你纔想！”蔣君來面紅耳赤。
話雖如此，但蔣君來還是很好奇，上樓的時候專門觀察了一下。女生樓層的樓梯口，額外加裝了一道門，沒有鑰匙是進不去的。
來到404，推門而入。
兩人不約而同的查看住宿條件。
蔣君來有些失望：“沒有廁所，沒有浴室，連個水龍頭都沒有，跟我們高中的宿舍差不多。”
“還行，是四人間。”
陳貴良打開行李箱，拿出毛巾去外面找水房。
果然，這裡的佈局跟高中宿舍一樣，樓道盡頭有公共廁所和水房，水房裡有洗衣臺可以洗衣服。
陳貴良沒帶桶盆和洗浴用品，得明天再去買。
但他白天熱得滿身是汗，也懶得去外面找公共浴室，直接打開水龍頭浸溼毛巾，用冷水澆在身上快速洗澡。
踩着溼漉漉的涼鞋回404，陳貴良發現蔣君來正在睡覺。
這位老兄，是從黔貴硬生生坐火車來的，估計一路上早就已經累壞了。
陳貴良也鋪上棕墊和涼蓆躺下休息。
掏出手機一看，幾十條未接收短信。其中七條是陶雪發來的，還有四條是邊關月發來的。
他快速回復自己已在北大住下，然後就閉上眼睛打算先睡會兒。
“咚咚咚！”
敲門聲響。
蔣君來猛地從牀上蹭起，屁顛顛跑去把門打開。
門外站着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男生。
“你好。”蔣君來說。
格子衫男生自我介紹：“我叫龍翔，即將讀大三。你們是元培班新生吧？”
“是的。”蔣君來道。
龍翔說道：“元培班新生只差十幾個沒來報名，我見這個寢室亮燈，就順便過來看看。我可能是你們的輔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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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讀大三的師兄當輔導員？”陳貴良也坐起來。
龍翔解釋說：“每個輔導員，負責帶十個新生，也可能會多帶一兩個。由元培班的大三學生自己申請擔任，我覺得帶你們很有意思，所以就主動申請了。”
“導師怎麼配置？”陳貴良問。
龍翔說道：“導師分爲專業導師和兼職導師。一個專業導師，也是帶十個學生，偶爾多分配一兩個。兼職導師在關鍵時候才配，都是北大最頂級的教授。你們如果能跟兼職導師搞好關係，最快在大二下學期就能參與學術項目。”
“我靠！”蔣君來驚歎。
龍翔說道：“你們這一屆元培班特牛逼。學生總數不到150人，但有10個省狀元，20個學科競賽一等獎，還有3個化學國際金獎。對了，還有個新概念作文一等獎。剩下的那些，除了自主招生進來的，基本都屬於各省文理科前十或市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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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們叫什麼名字？怎麼進來的？”
蔣君來說：“我叫蔣君來，CMO保送。”
“我叫陳貴良，就是那個新概念一等獎。”陳貴良感覺自己拉胯得挺獨特。
10個省狀元、20個學科競賽一等獎，還有3個化學國際金獎。面對這些同學，陳貴良比學習是比不過的，他只能做這一屆元培班的泥石流。
“你就是陳貴良啊，”龍翔笑道，“我們02級的敖女俠特別喜歡你那首《瀛海行》，她還在BBS上因爲你的詩跟人吵架。”
蔣君來猛地反應過來：“我說怎麼很耳熟，提起《瀛海行》我就知道了。我們班有個男生，特別崇拜你，還在教室裡念你的詩。”
“承蒙兩位的同學厚愛，請代我謝謝他們。”陳貴良笑着說。
龍翔又說：“留一個聯繫方式，QQ或者手機號都行。學校有什麼安排，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陳貴良報出QQ和手機號，蔣君來只留了QQ。
陳貴良問道：“龍師兄，圖書館能查到《明實錄》嗎？”
龍翔一怔，掏出手機說：“我幫你問一下。”
他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掛斷電話說：“主圖書館就有《明實錄》，以及《明實錄》的檢索工具書。”
“謝謝龍師兄。”陳貴良道。
龍翔笑着說：“你挺牛逼的，還沒軍訓就開始打聽這玩意兒了。我也選修過歷史，混混學分而已，目前還沒確定專業方向。”
“大三還沒確定專業方向？”蔣君來極爲驚訝。
“很正常，”龍翔說，“導師讓我們憑喜好和志向選專業，我不知道自己喜好什麼，也暫時沒有確立志向。只能感興趣的課就去聽聽，先把學分混起來，免得以後畢不了業。”
龍翔提醒陳貴良：“你是文科生，選課的時候別猶豫，尤其是那些必修課。我大一的時候，室友就是文科生。他面對全校課程，拖拖拉拉不知道該選什麼。但高數是必修的，等他選課的時候，教高數D的班已經報滿了，他只能硬着頭皮選高數C。剛開始學得特別痛苦，還掛了一次科。”
“後來呢？”蔣君來好奇問。
龍翔說道：“他高數C掛科之後，感覺特別丟人，就懶得再補考，直接重選了高數A，一天到晚跟數學較勁兒。他上學期確定走計算機方向，兼修哲學，目前在用計算機做一種哲學模型。”
陳貴良：“……”
學霸的世界，普通人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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