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
陳貴良沒有再摘抄資料，而是往書裡放置一個個書籤。
然後拿出數碼相機，對着放了書籤的頁面，咔嚓咔嚓逐一進行拍照。
這可比手抄有效率多了！
除了查找《明實錄》，陳貴良還請王教授推薦了一些研究嘉靖朝的論文。
他收起數碼相機，把書放回書架，下樓蹬着自行車離開。
沿途不時有人跟他打招呼，忽地有個師兄把他攔住，正是那天提出農民工欠薪話題的法學學生。
“哈哈，陳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師兄喜氣洋洋道。
陳貴良一腳踩着地面，停車問道：“什麼好消息？”
那師兄說：“輿論鬧大了，地方領導反應很快。勒令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擾農民工申請勞動仲裁。不得以任何理由，讓農民工在申請仲裁時，提交多餘的證明或材料。”
“這是好事啊。”陳貴良聽了也挺高興。
那師兄說：“我們這次辦了大事！我還看到有網友提議，更改‘影響中國公共知識分子50人’名單，因爲這個名單裡已經有人去世了。你也在網友的推薦人選當中。”
“什麼亂七八糟的？”陳貴良瞬間無語。
這份“影響中國公共知識分子50人”名單，是《南周》在兩年前炮製出來的。真正的牛人有不少，但混進去的歪屁股也挺多。
當然，陳貴良並不擔心自己上榜，因爲他現在還沒那個資格。
陳貴良蹬着自行車，來到附近食堂吃飯。剛開始在窗口排隊，就接到海內網總編池思源的電話。
如今的社交網站，尤其是博客網站，只要規模做大了，都有總編和編輯團隊存在。
主要負責內容審查！
不審查不行，因爲關鍵詞屏蔽無效，網友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繞開。
不管是新浪博客，還是天涯論壇，又或者陳貴良的海內網，現在都被上面催着搞實名制。
實名制不太現實，於是退而求其次，加強對網絡信息的審覈。
池思源是字節跳動從官媒挖來的，他對陳貴良說：“這幾天，好多所謂公知入駐海內網，言論簡直一個比一個離譜。再這麼搞下去，我怕會被上面約談！”
被約談是肯定的，天涯論壇和新浪博客，不知道被約談了多少次。
陳貴良隨便講幾句農民工，就能吸引來這麼多公知？
歸根結底，還是海內網越做越大，能給公知們帶來關注度。這些人，尋到一個契機，就扎堆跑來註冊賬號。
陳貴良說道：“按照規定來，該禁言禁言，該封號封號。”
“有些人屬刺蝟的，別說封號了，禁言他幾天都要惹一身騷。”池思源說。
陳貴良笑問：“誰啊？”
池思源說：“還能是誰？方肘子唄。《中青》、《光明》、《南都》、《新京》都不敢惹他。這傢伙今天上午跑來海內網註冊了！”
陳貴良道：“他正常寫文章就別管。寫出問題了再刪他文章。再出問題就禁言幾天，還亂來直接封他賬號。”
“唉，我真不想招惹這人。”池思源唉聲嘆氣。
方肘子大概在2004年的時候，已經把傳統媒體給得罪完了。名聲臭得一逼。
轉折點在2004年底。
當年4月，中國對轉基因生物產品實施“正常管理”，相當於對美國轉基因農產品打開半扇門。年底突然開始發力宣傳，方肘子就是宣傳轉基因的頭號人物。
被方肘子得罪死了的幾家大報，紛紛邀請他回來開專欄寫文章。名聲瞬間變好。
現在，方肘子又搭上何院士的線，跟在何院士屁股後面搖旗吶喊。
逮誰罵誰！
去年初，方肘子跟《南周》、《新京》接連鬧翻，隔三差五寫文章罵這兩家報紙。他跟《新京》鬧翻的原因最搞笑，居然是因爲在《新京》跟人打筆仗打輸了。
這傢伙現在的主要陣地是《中青》，寫文章罵得《光明》多次打電話給《中青》，請求給一個“平等的話語權”。
《南周》、《新京》、《光明》都扛不住。《中青》被方肘子接連罵了好幾年，還得乖乖請他回來寫專欄。海內網的總編哪敢招惹這種人物？
陳貴良回到宿舍，打開電腦登錄海內網。
他仔細查看這幾天入駐的名人。
好傢伙，羣賢畢至！
老子就不該多說話，怎麼把這些傢伙招來了？
其實，陳貴良就算啥也不說，公知們也肯定會跑來。
一是他剛拿了鉅額投資，海內網的社會關注度極高。二是海內網用戶已足夠多，能夠給公知們帶來流量。三是陳貴良搞陌生人社交，粉絲關注模式正合公知們的心意。
任何網站做大，必然魚龍混雜。
除了公知之外，華誼兄弟也有一批明星，在這幾天陸續入駐。什麼範兵兵、王寶強全來了！
這是因爲華誼唱片去年跟開心網合作，取得了不錯的宣傳效果，其母公司華誼兄弟自然而然跟進。 當然，也跟字節跳動B輪融資成功有關。
2.76億美元的投後估值，給人一種非常高大上的感覺。這讓華誼覺得旗下明星入駐不會掉價，反而還能彰顯自家明星的檔次。
“熱烈祝賀天娛傳媒旗下藝人集體入駐！”
陳貴良再度刷新網頁，一條站內消息閃爍。
超女也全來了。
這個信息，他自然早就知道了。
海內網發展得過於順利，以至於陳貴良現在都有點懵。
此前邀請天娛明星入駐，死活都談不下來。獲得鉅額融資的新聞一出，各路媒體開始報道海內網有多牛，天娛傳媒忽然就願意談了。
手機鈴聲響起，敖彥莀打來的。
敖彥莀說：“有個事你得回公司討論一下。”
“中午你還在辦公？”陳貴良問。
敖彥莀道：“謝揚剛跟芒果臺通了電話，對方想要花錢買海內網的站內熱搜。這事兒沒有先例，一旦放開口子，今後榜單就變味了。”
陳貴良疑惑道：“芒果臺不是不屑於花錢宣傳嗎？”
敖彥莀忍俊不禁：“去年超女太過火爆，芒果臺今年鼻孔朝天。哈哈，他們一點前期宣傳都不做，以爲大衆自然而然會關注。結果星沙賽區報名的第一天，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報名開始了。”
“牛逼！”
陳貴良佩服不已。
敖彥莀說道：“後面就開始補救，到處砸錢做宣傳。他們跟很多網站都在合作，現在終於找到我們這裡來了。天娛明星集體入駐，就是爲了給今年的超女預熱。”
“我想一想。”陳貴良說着掛斷電話。
海內網（開心網）現在確實需要盈利能力，明星買熱搜就能賺錢的。但如果搞得太過分，必然影響用戶體驗。
陳貴良點進“最新註冊用戶”列表。
其分爲“實名認證”和“匿名用戶”兩個榜單。
或許，其他榜單也可以這樣搞。
陳貴良建了個word文檔，噼裡啪啦開始打字寫策劃。
他要在海內網搞“熱訪榜”、“熱搜榜”、“熱讀榜”、“粉絲榜”。每個榜單，又分爲“實名”和“匿名”兩類。
“熱訪榜”是用戶個人主頁，每天被訪問的次數排名。
“熱搜榜”是每日站內搜索關鍵詞排名。
“熱讀榜”是博客（日誌）文章，每天的新增點擊量排名。
“粉絲榜”是累積關注人數排名。
不要覺得榜單太多過於花哨繁瑣，現在大家都是用電腦上網。頁面大得很，內容越多，用戶越喜歡。
不管是花錢買哪個榜，都只賣“實名”榜單。也就是被實名認證過的個人或公司。
你們公司、明星、名人隨便怎麼搞，想花錢買熱度咱舉雙手歡迎。
但屬於普通用戶的“匿名”榜單，卻絕不允許花錢上榜。這樣才能維持最廣大普通用戶的社交體驗，同時也是在維持榜單的可信度。
“郵件發過去了，你們設計一下頁面。榜單雖多，但要給人簡潔的感覺，不要弄得花裡胡哨。”陳貴良打去電話。
“好。買榜單該定價多少？”
“讓市場部門的商量一下。先試試水，再慢慢調整。告訴相關部門的員工，只許賣實名認證的名人榜單，任何時候都不準賣草根榜單。誰敢暗中動手腳，我會直接報警。”
結束通話，陳貴良伸了個懶腰。
說是閉關學習和寫書，結果還是每天處理公司事務。
伴隨着衆多明星和網紅加入，手機微博的開通數量也在節節攀升。
陳貴良搜索進入方肘子的個人主頁，發現這傢伙一篇文章都沒寫。估計正在裝點自己的網絡小窩，花錢充值購買道具和寵物之類的。
海內網主編池思源忽然發短信過來，抱怨道：“這些公知網紅真難管。有個叫‘錢烈憲發言’的公知，連續三天寫造謠文章。我警告他兩次都不聽，現在已經刪文章禁言了。他要是再造謠，我就永久封號！”
陳貴良回短信：“辛苦了。”
“錢烈憲發言”也屬於遠古公知，即將入駐羅太君創建的牛博網。隔三差五就造謠，後來被人給捅了。
沒死。
但嚇得註銷賬號，跑去《新京》下屬刊物做總編，再後來成了果殼網的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