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風吟說的那位大神，當天下午就飛過來了。
魔都人，穿着打扮非常精緻，衣服褲子燙得沒有一絲褶子。個子不高，戴着無框眼鏡，長髮在後腦勺挽成丸子型。
嗯，男的。
“陳總，你好，我叫蔡巍。這是我的簡歷。”
這個精緻男人，做事居然很直接，沒有過多的廢話，說完第一句就把簡歷遞上來。
蔡巍，32歲。
本科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加州藝術學院實驗動畫碩士。
在美國畢業以後，參與過虛幻3的開發（美術方面），2006年參與創建英佩遊戲（魔都）公司。2007年擔任遊戲《堡壘》（Project Battery）的主美。
陳貴良看完簡歷，好奇問道：“這個《堡壘》是自研遊戲？”
蔡巍點頭：“對。但做了幾個月，又半途而廢了。”
“爲什麼放棄？”陳貴良問。
蔡巍說道：“Boss們覺得沒必要唄。英佩在魔都創建分公司，從一開始就是爲了兜售虛幻3。但價錢實在太貴了，中國廠商在開發遊戲的時候，寧願自研引擎都不買虛幻3。於是去年讓我們開發一款遊戲，用來展現虛幻3的強大，順便看看能否把遊戲賣出去。”
“然後呢？”陳貴良非常感興趣。
蔡巍說道：“去年總部派人過來，說我們業績不好。魔都分公司需要自負盈虧，全面轉型做外包，自研項目通通砍掉。外包生意很好，就在兩個月前，還在蘇城開了分公司。我也被調去蘇城，專門負責美術那一塊。但我辭職了。”
“不想做外包？”陳貴良問。
蔡巍點頭：“英佩在中國的分公司，有非常多的行業頂尖人才。但全都被洋鬼子浪費了，把我們當成外包民工來使用。去年自研遊戲被砍掉之後，幾個月時間就有12人辭職。”
英佩遊戲（魔都）不僅做國內的外包，同時還在接來自全球的遊戲單子。由於牛人非常多，外包做得又快又好，而且價錢還便宜（相較於發達國家），因此外包業務發展得非常快。
公司高層嚐到了甜頭，在外包道路上越走越遠。
陳貴良說：“那些離職的牛人，你能招幾個過來嗎？”
“很難，基本都已經入職國內大廠，”蔡巍說道，“我是因爲老家就在魔都，趁機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整天泡動漫社區瞎玩，所以一直沒有再找工作。”
說着，蔡巍話鋒一轉：“但還沒離職的，我可以幫忙挖幾個過來。技術越牛逼的人，越不想繼續在那裡幹了。”
陳貴良把蔡巍帶去許風吟的工位，讓許風吟調出亞索的人物原畫。
“你覺得如何？”陳貴良問。
蔡巍眼前一亮：“驚豔。許小姐做的？太厲害了！”
此時中國的遊戲美術風格，主要是“韓國油膩師姐”、“魔獸西幻風”、“小日子動漫”。
而眼前的亞索原畫，基礎風格雖然跟魔獸一樣，但已經走出了另一條路子。
陳貴良把自己要做的遊戲大致講了一些，問道：“如果讓你來做主美，你有什麼想法？”
蔡巍說道：“美術風格你們已經確立了。我需要做的除了項目和團隊管理，主要就是如何把它付諸實踐。尤其是怎麼做優化，才能讓主流電腦配置帶得動。如果主流電腦帶不動，做得再漂亮也是空中樓閣。”
“這款遊戲大概還要兩年才上線，到時候的電腦配置應該能更好些。”陳貴良道。
蔡巍說道：“就算是再過兩年，想做出原畫效果也很難。必須巧用貼圖，減少模型細節，設計更高效的Shader。一旦攻破技術難關，就能流水線生產新英雄。”
許風吟豎起耳朵聽着，她畫原畫雖然很厲害，但沒能力擔任大型遊戲的主美。她還需要學習很多東西。
蔡巍繼續說：“我需要挖一個人來做搭檔。這個人很厲害，又懂美術，又精通程序。他現在的月薪是3萬，專門做外包都能拿3萬。”
陳貴良也不懷疑蔡巍在說假話：“挖他過來，月薪3萬5，再一次性給他15萬的安家費。”
“好！”
蔡巍當着陳貴良的面打電話：“喂，老張。月薪3萬5，一次性給15萬安家費……遊戲科學的新項目，美術風格特別厲害……你手裡的項目什麼時候做完？嗯嗯……好的，再見。”
蔡巍收起手機，對陳貴良說：“他還要一個月才能離職，手裡有一個法國外包項目。”
陳貴良笑道：“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我也去？”許風吟問。
陳貴良說：“你幫忙招來的人，當然要一起去。”
三人離開公司。
蔡巍一路走過，引來不少女員工偷看。
這傢伙雖然長得不如陳貴良帥，但特別有範兒，有一種非常搶眼的時尚感。都不用再換衣服，就可以直接去拍平面廣告。
精緻的魔都男孩。
公司的另一邊。
馮冀敲開蒙子聰的辦公室門。
蒙子聰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麼？”
馮冀賠笑說：“聰哥，我沒什麼社會經驗和工作經驗。本科畢業在網吧混了一年，跑來遊科上班大半年也只顧着做遊戲。後來又忙着籌備《武林外傳》，一直沒怎麼學着跟人打交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蒙子聰沒好氣道。
馮冀說道：“我中午反思了一下，感覺自己做得不對。從公司各部門挑人，雖然是陳總同意的，但也應該先徵求他們主管領導的意見。否則就很不禮貌。之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對，今後不會再發生了。我這次是專門來給聰哥道歉的。”
蒙子聰雖然心眼小，但還真沒那麼深的城府，有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你還知道自己沒禮貌啊？”
“我請聰哥吃飯。以後聰哥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我一定隨叫隨到。”馮冀連忙說。
蒙子聰心裡稍微舒服了點：“吃飯的事情改天再說，今晚沒空。”
“那行，等聰哥有空再約。”馮冀說道。
蒙子聰擺架子說：“我還有事情要忙。”
馮冀笑着站起：“工作要緊，改天再來向聰哥請教。”
蒙子聰敲打說：“你剛進公司的時候，就在我手下工作，是我提拔你做策劃的。你還年輕，有的事情需要多注意，尤其是在待人接物方面。”
“聰哥教訓得是，我以後一定注意。”馮冀說道。
蒙子聰這才露出微笑：“你也去忙吧。好好做遊戲，你是未來工作室出去的，別把遊戲搞砸了丟我面子。”
馮冀小心翼翼退出，關上門才長舒一口氣。
他是真心來道歉的。
上午蒙子聰給他甩臉色，馮冀感覺莫名其妙，中午認真反思才發現自己確實做得不對。
除了蒙子聰，他還要去給其他人道歉，雖然那些人沒擺臉色給他看。
人總得慢慢成長，馮冀在某些方面還很稚嫩。
……
爲了照顧蔡巍的口味，怕他吃不慣別的菜系，陳貴良選了一家西餐廳。
這傢伙吃西餐挺有儀式感，慢條斯理的墊着餐布，切牛排時腰桿挺得筆直。
陳貴良就要隨意得多，甚至讓服務員拿來一雙筷子。用餐刀把牛排切成小塊之後，直接用筷子夾着吃，順便用筷子夾其他食物。
許風吟仔細比較兩位帥哥，感覺各有千秋。
她以前在動漫社區跟蔡巍聊得挺熟，但線下見面卻是第一次。第一印象是精緻，但過於精緻了，讓許風吟感覺有點不自然。
還是跟老闆在一起舒服，只是老闆用筷子夾牛排……似乎又過於隨意了。
“服務員，給我也來一雙筷子。”許風吟喊。
蔡巍啞然，隨即一笑。
許風吟抿了一口紅酒，她不太喜歡那酸澀味道，好奇問道：“怎麼葡萄酒都是酸的？”
她感覺蔡巍應該很懂。
蔡巍果然專業：“葡萄酒也有甜的。但在搭配牛排等食物時，最好還是喝酸葡萄酒。兩者的風味可以迭加，跟北方人餃子蘸醋一個道理。如果牛排配甜酒，吃起來會發膩。”
陳貴良突發奇想：“這樣說來，吃麻辣火鍋的時候，喝甜葡萄酒來解辣應該不錯。嗯，火鍋配葡萄酒，下次可以試一試。”
許風吟笑道：“到時候帶我一個。”
蔡巍想象着一邊刷火鍋一邊喝葡萄酒的畫面。着實有點難繃。
而且，他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西餐廳還能提供筷子。
從食物漸漸聊到動漫，最後話題又轉到做遊戲。
餐廳裡的食客也多起來。
下班了。
許風吟忽然朝陳貴良擠眉弄眼，悄悄伸手朝大門方向指去。
陳貴良扭頭一看，卻是謝騷棒帶着個美女來吃西餐。
挺漂亮的。
這狗日的居然悄悄談戀愛了，都不跟老朋友說一聲。
兩人被服務生帶往一張空桌，正好路過這邊，謝揚一眼就看到陳貴良。
他朝陳貴良眨眨眼，又朝廁所方向努努嘴。
陳貴良等他點餐完畢，就起身往廁所走去，謝揚也往那邊走。
“怎麼樣？漂亮吧。”謝揚得意道。
陳貴良說：“跟周靜有點像，不過比周靜更漂亮。你小子還想着周靜呢？”
謝揚也不否認，繼續炫耀：“北舞的學生，剛讀完大一。”
陳貴良提醒：“藝術院校的學生，你可得掂量着點，她們面對的誘惑很多。”
謝揚說道：“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帥，如果兜裡沒錢，找這麼漂亮的純屬做夢。繼續看看吧，她如果心很野，就當彼此玩一場。她如果願意老實過日子，我就跟她結婚。”
陳貴良不聊這個：“過陣子你回老家不？我要回去當奧運火炬手。”
“校內網、海內網要搞奧運活動，你覺得到時我走得開？”謝揚沒好氣道，“媽的，這兩三個月累死了，畢業季緊接着奧運會。還要聯繫院士和名師講課，跟全國各地的大學、中學、培訓機構合作。還要邀請運動員入駐網站……”
陳貴良搞得網絡大課堂，已經請了兩個院士講課，下個月還要請一位。
新東方也跟字節全面合作，他們在網上免費發佈初級課程，以此吸引用戶購買付費課程。而字節跳動，則從那些付費課程裡面抽成。
這種合作模式，也通過廣告精準投放。只有那些搜索過關鍵詞，加入過相關羣組的用戶，纔會看到相應的免費課程。
字節跳動正在積極拓展各種盈利模式。
陳貴良問：“劉祥請來了嗎？”
謝揚說道：“請個屁。人家現在炙手可熱，好幾個月都見不到本人，說是忙着封閉式訓練，只能跟他的經紀人接觸。經紀人獅子大開口，根本就沒法往下談。”
“很正常，忙着備戰奧運嘛。那些知名運動員，能請多少就請多少，也不必強求。咱們還是要主打全民奧運，主打用戶之間的奧運互動。”陳貴良說。
謝揚問道：“你有沒有路子搞到奧運門票？我一張都沒買到，還打算帶女朋友看比賽呢。”
奧運門票從去年開始就預售了。
第一批預售的是抽籤資格，隨機抽取。
第二批搞網絡和線下網點搶購。售票網站直接被擠得崩潰。線下售票點排起長龍，你半夜去搭帳篷等着都不一定買得到。
今年放出第三批門票，還是得排隊，路邊到處是帳篷。
位置較好的奧運開幕式門票，甚至被黃牛炒到幾十萬元一張！
陳貴良說：“我只搞到幾場，總共十二張門票，可以分四張給你，都是位置比較靠前的。如果還嫌不夠，你自己買黃牛票吧。”
“劉祥的票有嗎？”謝揚問。
陳貴良笑道：“你當奧運會是我舉辦的？賽程都還沒公佈，怎麼可能知道劉祥是哪場。”
“也對。”謝揚點頭。
預購奧運會門票，就跟開盲盒一樣，只知道項目、時間和地點，其他的內容啥都不能確定。
兩人聊完一根菸，便各自回去就餐。
謝揚的女朋友問：“剛纔那個是陳貴良？”
謝揚點頭說：“嗯，跟他談點事兒。”
“你們真厲害，這麼年輕就搞出事業了。”女孩子恭維道。
謝揚笑着說：“還行吧。”
謝騷棒早就已經進化了，馬屁聽得太多，不會因爲幾句恭維就飄飄然。他在親哥哥的臭罵下，已經平穩度過膨脹期。
“你跟陳總讀高中就認識？當時他就很厲害嗎？”女孩子繼續打聽陳貴良。
謝揚有些不高興，這種情況如果多來幾次，他就打算換一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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