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之後，袁教授直接走了。
甚至有走廊聽課的學生，一窩蜂圍上去請教問題，他們在上課時沒機會提問。
陳貴良見人挺多，就沒過去摻和，但他也被一些同學圍住。
“陳貴良，你MSN是多少？”
“抱歉，我只有QQ。”
“那留個QQ號或郵箱唄，平時有機會多多交流，我也特別喜歡古代文學。”
“我的QQ和郵箱是……”
“同學，你有手機嗎？留個手機號。”
“我們還是網絡交流吧。”
“最近還寫詩嗎？我有在學校BBS的Poem板塊寫古詩，大家可以切磋一下。你的BBS網名是什麼？”
“我還沒登陸過北大的BBS。”
“北大學生怎麼能不上北大BBS？你趕緊去逛逛。我的網名叫清風攬月。”
“行，今晚就去。”
“陳貴良同學，我國慶期間寫了四首詞，今晚回宿舍發你郵箱裡。幫忙斧正一下。”
“斧正不敢當，共同探討。”
“……”
跑來聽《中國古代文學》的學生，或多或少都對古代文學感興趣。
其中一些，已在自己寫作古詩詞。
這個圈子不大，而且水平高的很少。他們有強烈的交流慾望，遇到同好就特別熱情，甚至能拉着你瞎扯一兩個小時。
陳貴良此刻非常有耐心，公開了自己的QQ和電子郵箱，並極有禮貌的跟諸位同學交談。
但現場人數太多，陳貴良不願報出手機號。
那些圍上來的傢伙，不僅跟陳貴良交流，互相之間也聊起來，各自留下對方的聯繫方式。
此地已變成大型線下交友現場。
陳貴良笑得很開心，眼前都是三國殺和校內網的潛在用戶！
他高高興興離開理教樓，趙貝貝等元培班學生追上來，有說有笑聊着今天講的上古神話。
很快，陳貴良就笑不出來了。
理教樓的正門和周邊道路兩側，設有固定的自行車停放架。陳貴良來得比較晚，正門外已經停滿了，他臨時把車鎖在樓前空地。
雖然停得不正規，但大家都這樣做。尤其是上午第一節課，亂停的自行車多得能把路堵上。
此時此刻，他停車的地方空無一物……
“誰他媽偷我自行車！”
陳貴良氣得破口大罵：“幾十塊錢的破二手車也偷，狗日的窮瘋了吧！”
“哈哈哈哈！”
剛剛還找他要聯繫方式的同學，現在都幸災樂禍鬨笑起來。
趙貝貝輕拍他肩膀：“節哀順變。有可能你買的那輛，也是被人偷去出售的，現在不過是再次流入二手市場。”
“你這是在安慰我？”陳貴良問。
“是。”趙貝貝點頭。
“你真會安慰人。”陳貴良就想忽悠這傢伙去穿女裝，細皮嫩肉的估計有很多變態喜歡。
一個大二師兄推着自行車過來：“師弟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你看我這車，足足上了五把鎖，偷車賊看見都會搖頭。”
“多謝師兄指教。”
陳貴良鬱悶走回宿舍，打算再買一輛更破的，破到偷車賊見了也流淚那種。
404寢室，依舊只有他一人。
郭楓每天睡在辦公室。
閔師兄和蔣君來，則是掐着時間回宿舍。除非他們要洗衣洗澡，否則必在自習室堅持到最後幾分鐘。
陳貴良打開電腦，沒有立即寫稿子，而是先上北大BBS逛逛。
這個時候的高校BBS，社會人士也能隨便發帖，芙蓉姐姐今年就因此爆火。到了明年，爲響應政策號召，纔會轉爲校內實名制。
陳貴良註冊賬號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取網名，索性隨便弄了個“楓可憐”。
他快速瀏覽帖子，發現社會和經濟兩個板塊，這段時間帖子數量多得嚇人。點進去一看，好傢伙，大部分都在討論國企改革。
這個議題，是郎鹹平去年拋出來的，發展到今年已是全民參與。
受輿論影響，明年就會叫停國企MBO。
直接改變了國企改革方向！
陳貴良也喜歡鍵政，看了幾個帖子感覺手癢，忍不住噼裡啪啦評論兩下。
繼而又點進文學藝術版，見到有人發帖問：“剛看了《今古傳奇》，那篇《武林客棧》的作者是步非煙。是不是咱們BBS上那位？”
“就是她，研一師姐，古代文學方向。”
“我說她最近怎麼不冒泡，原來是閉關寫小說去了。”
“唉，樹下野狐也長期失蹤，以前還偶爾在BBS看到他。”
“《搜神記》作者也是我們的師兄啊？”
“校友，人家早就畢業了。”
“我國慶期間看了《萌芽》，陳貴良的《明朝那些事兒》挺有趣。”
“我暈，都讀大學了你還看《萌芽》？那是給中學生看的。”
“大學怎麼就不能看？”
“……”
陳貴良又點進原創天地板塊，想到自己的自行車被偷，忍不住發一首打油詩上去。
《致偷車賊》
鏽跡斑斑鈴聲啞，
輪胎漏氣座掉渣。 破車你都看得起，
真他孃的窮瘋啦！
這種帖子，居然蠻受歡迎，很快就有一堆回帖。
“哈哈，又一個受害者。”
“好詩，好詩！”
“懷念我那相伴兩年的愛車，偷車賊生兒子沒PY！”
“偷車賊連老婆都找不到，生個屁的兒子。”
“兄臺高才。此詩看似俗不可耐，實則暗藏玄機，以幽默口吻道出我廣大被偷車學子的心聲……去TMD，老子幾百塊錢買的好車，國慶期間也被哪個傻逼偷了！”
“……”
這個帖子，很快就變成自行車被偷受害者交流中心。
陳貴良看得直樂，點進其他板塊，誤入芙蓉姐姐的帖子。那S型身材有點辣眼睛，嚇得他趕緊退出BBS寫稿子。
關於朱元璋的內容，有趣史料他已蒐集摘抄完畢。
現在只要以幽默用詞串起來即可，敲打鍵盤噼裡啪啦寫得飛快。
“又在寫歷史小說呢？”
閔師兄和蔣君來終於回來，他們再耽擱就要被視爲晚歸了。
蔣君來累得腦子發暈，躺牀上吐槽：“高三都沒這麼忙過！”
陳貴良笑道：“你奧數保送，高三能忙什麼？”
“忙着學高數啊。”蔣君來說。
“你牛逼。”陳貴良不想再談這個破話題。
閔文宇問：“這兩天，老是有出版社給你打電話。《明朝那些事兒》賣出去了？”
“賣了。”陳貴良說。
閔文宇道：“多少錢？”
陳貴良說：“保底15%的階梯版稅。”
閔師兄和蔣君來都對出版行業不瞭解，不知道這個報價意味着什麼，隨便聊了幾句就轉去扯其他的。
陳貴良繼續噼裡啪啦碼字。
寫完三四千字，陳貴良揉揉手腕：“閔師兄，你認識學法學的師兄師姐嗎？”
“多的是，”閔文宇說道，“我們03級的元培班學生，有四分之一都選修了法學。”
陳貴良道：“幫忙看合同沒問題吧？”
“你說呢？”閔文宇反問。
“幫我介紹一個，明天要籤合同。”
“行。你得請人家吃飯。”
“沒問題。明晚一起去腐敗，你跟蔣君來也去。”
蔣君來一聲嘆息：“唉，明晚我有課。”
陳貴良哈哈笑道：“誰讓你報20門課的？”
蔣君來有氣無力：“我後悔了。但試聽期已經結束，現在想退課都沒辦法。”
……
閔文宇介紹的師兄叫徐磊，02級元培班學生，主修法學，兼修管理、哲學和社會學。
“沒什麼大問題，有幾處細節需要改改。”徐磊用筆圈出幾個詞彙。
李尋歡接過來一看，笑了笑：“那就在附近重新打印兩份。”
找了一家打印店，陳貴良簽名按手印，李尋歡簽名蓋公司章。
接着又去銀行，把預支的10萬元打入陳貴良賬戶。
“我先走了。”李尋歡說。
陳貴良道：“一起去吃燒烤吧。”
李尋歡道：“下次再說，真有急事。”
“那行，再見。”
“再見。”
陳貴良跟徐磊師兄一起去吃燒烤，還打電話把閔師兄也叫來。
坐在燒烤攤前，徐磊忍不住問：“你這書什麼情況？保底15%的階梯分成。我實在孤陋寡聞，還沒聽說過誰拿這麼高的版稅。”
陳貴良簡單解釋：“出版界游進來一條小鯊魚。”
“明白了。”徐磊點頭。
別看李尋歡說得輕巧，還扯郭小四的圖文集註定銷量不高，所以他纔沒有開出超高價。
其實都是扯淡。
他給郭小四的報價，肯定也是保底15%外加階梯分成。爲了促成這單生意，李尋歡還頻繁在京滬兩頭跑，硬生生說服被抄襲者跟郭小四和解。
但是，郭小四依舊覺得李尋歡的公司不靠譜，最終選擇了報價第二高的傳統出版社。
如果陳貴良不是重生者，也會選擇春風文藝出版社……
那位史祥編輯，說話句句都在理，而且還特別有誠意。
也就韓韓膽子大，敢冒險跟李尋歡合作。
陳貴良簽署出版合同的第二週，他那兩家公司終於完成註冊。
一家公司叫遊戲科學。
一家公司叫字節跳動。
郭楓特別喜歡這兩個名字，他看着公司執照說：“很好聽。尤其是字節跳動，帶着一種理科生的浪漫。趕緊請人做兩塊牌子，我拍張照給學姐看看。”
這傢伙最近買了一部膠捲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