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上,雖然復華發了公告,但關於路遙是否符合保研資格的爭論依舊不休。
還有人列舉了一系列大學保研需要的東西,比如學習成績是否是專業排名前百分之10或者百分之30,科研能力是否具備,以及是否有導師推薦。或者綜合素質裡,路遙是否獲得過足夠的獎項,甚至很多人都抓住了一個點,那就是他的英語是否過了CTE-6。
畢竟大一基本不考級,他英語如果沒過,那這肯定有貓膩。
但他在大一的上半年就已經過了,所以毫無任何問題。
可惜,這件事,似乎到此爲止了。
復華沒有再回應任何質疑。
而學校裡的論壇裡,這件事在學校的公告出來後,基本上就沒什麼消息了。
一來是復華的公信力在學生之間還是很強的,二來就是管理員開始有針對性的鎖帖、刪帖。
其實他們也不願意這麼做,但學生們越傳越離譜,什麼路遙被潛規則之類的消息都出來了,再這麼下去天知道路遙到底是“因爲什麼”獲得的保研資格,不得不約束一下。
網絡畢竟不是無法之地嘛。
但……網絡上是約束了,可現實裡大家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路遙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這兩天他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很多人看他的眼光不太對勁。
充滿了質疑。
不過這個節骨眼,305的人選擇站了出來。
和樂隊的幾個人一樣,很堅定的站到了路遙身邊。
雖然談不上同吃同住,但爲此徐公子在學校裡罕見的和人吵了幾架。
並且把這些“仇敵”都列了個名單,用小本本標記了一下,交給了路遙,讓他以後當了學校領導,一定要給這羣人穿小鞋。
弄的路遙哭笑不得。
不過哥幾個的好意,他算是心領了。
只不過,通過這件事,他也看明白了……自己走的這條路一定會充滿了質疑。
庸人不會理解,也不會試圖去理解,只會用自己的臆想來判斷一個人的品德。
行吧。
忽然間覺得自己學到了一些東西后,他琢磨着……反正都這樣了,他們願意怎麼看,那是他們的事,和自己沒毫無關係了。
更何況,大家又不認識。
隨他們就是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深居簡出,每天就是科研室,宿舍,食堂,田大壯幾個人約球時候偶爾去打一場。多數時間還是在抓緊搞出自己的東西。
這個保研引發的風波,已經不在他的世界裡了。
隨它去就是了。
……
時間一轉,來到了9月份。
9月1號的時候,白瑤終於出現在了學校的操場上。
路遙看了她一眼,便自顧自的開始熱身,接着用一套馬克操跟上了她的節奏,開始繞着操場跑了起來。
一圈,兩圈,三圈……
8圈之後,倆人開始繞着操場慢走,調節心肺,路遙抹了一把汗水,這才問道:
“那個史密斯醫生怎麼說的?”
“靜養,適當運動,做康復,和國內的醫生沒啥區別。”
說這話時,她還轉動了一下肩膀。
本來,她在奪冠後預計最多待個兩三天就能從深城回來,結果在路遙走的第二天開始……她的身體就像是瞬間鬆懈了下來一樣,肩膀和手肘的老傷毫無徵兆的就爆發了出來。
路遙沒經歷過這種傷病,並不知道有多痛苦。
但……從白大姨直接帶她去美國來看,這些傷似乎還挺嚴重的。
在美國待了小十天,這纔剛回來。
“這下真不打了吧?”
“嗯。現在不打,還有的救,要是再打下去,以後可能做這種擡肩的動作都難了。”
“那你就好好養吧。及時做康復……”
說着,他感慨了一聲:
“所以說,好多運動員一退役,傷病就爆發,看來真是有原因的。”
“是唄。”
學姐點點頭,看了下手錶後,說道:
“走吧。”
“……你還能運動?”
“能啊,小劑量合理的運動還有助於恢復呢。”
白瑤用一種“你真無知”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帶着他走出了操場。
由於路遙的電動車在充電,所以倆人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跟散步一樣往酒店裡走。
沿路,有人路過倆人時,基本都會往這邊瞟上幾眼。
白瑤見狀來了句:
“你說他們是在看我還是在看你?”
“那是男的,當然是在看你。”
“不一定啊,你這保研風波還沒平靜呢。”
聽到這話,路遙笑着搖了搖頭:
“無所謂了。”
“喲,這麼隨意?”
看着她那有些戲謔的目光,路遙依舊坦然:
“嗯,一開始還挺在意的,心裡會不舒服。但……時間確實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不是麼?”
“這種心態就對了。”
白瑤點點頭:
“一切的事情都是庸人自擾而已,無須在意。我們在打比賽的時候,我其實能經常感覺到那羣攔網的人看着我時候,那些千奇百怪的目光。討厭、厭惡、恐懼、驚訝、絕望……一開始我也不習慣,所以選擇了忽視。後來忽視習慣了,再去認真看她們的時候,只會覺得很可笑。”
說着,她無視了一個騎電動車迎面而來,同樣盯着這邊的學生,繼續說道:
“況且,研究生和本科是兩個世界,從你報到那一刻起,就已經和他們分割了。”
“嗯。”
路遙應了一聲,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聊。
也沒必要聊,都過去的事情了。
不過……
她有句話說的很對。
研究生和本科,確實是兩個世界。
這點,他深以爲然。
可是……
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他腳步一頓。
在學校門口停下了腳步。
“?”
白瑤看着他扭頭往回看的模樣,下意識問道:
“怎麼了?”
“總感覺……”
路遙看着學校的一草一木,笑着來了句:
“我的本科生涯也太過短暫了。”
“唔。”
白瑤愣了愣,笑着點點頭:
“是挺短的。怎麼?很多感想?”
“感想……”
路遙琢磨了一下,搖搖頭:
“也沒有。走吧,吃飯去。”
說着,他直接向前走,一步邁出了校園。
用僅有自己和她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一句:
“再見了啊,我的大學生活。”
“……你還沒畢業呢。”
白瑤直接翻了個白眼。
路遙輕笑一聲,沒理會,繼續往前走。
一路走到了酒店,路遙習慣性的就按了下健身房的樓層。
結果卻被白瑤給取消了。
他一愣……
“不運動?”
“回房間。”
“……”
看着臉逐漸開始發紅的學姐,他無語的說道:
“我以爲你很自律。”
“我確實很自律。”
“那你不運動?”
“當然不,一會兒我要好好運動。”
“所以,你說的小幅度運動,指的是這個?”
“嗯哼,你以爲呢?”
“……”
路遙沉默了一秒後,點點頭:
“嗯,那我今天看你表演。”
“那好,好好的看着我,一刻都不准你挪開眼睛,知道麼?”
她語氣無比炙熱的說道。
……
白瑤的迴歸,最大的好處就是讓他可以不用擔心周遭的日常生活瑣碎問題。
比如9月2號這天,路遙的電腦屏幕再次黑了下來。
他茫然的擡頭看着關自己電腦屏幕的學姐,意識緩緩迴歸後,纔看到她手裡拿着一個信封:
“這是你的機票,這是我剛纔回我那給你收拾的包,一會兒吃完飯,我們一起去機場。”
“……去哪?”
他一臉茫然。
“燕京。”
“……啊?”
路遙更懵了:
“去燕京幹嘛?”
“你們有演出,在燕京的三里屯,有個演出場邀請你們去唱5首歌,費用是五萬。”
“呃……”
路遙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無語的問道:
“這周的演出是在外地?”
“是的。在燕京,你以爲呢?”
“……我以爲和以前一樣,是在某個大學裡面。”
雖然之前魏芊芊和他說過有演出,但他真不知道竟然是去外地。
白瑤聳聳肩: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已經幫你都搞定了。酒店也給你們找好了。”
“……你也去?”
“爲什麼不去?我好久沒回燕京了,這是你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商業活動,我不可能錯過。”
“這……好吧。”
路遙點點頭:
“什麼時候走?”
“現在跟我去吃飯,飛機是晚上9點10分,到燕京是11點。”
“哦哦,好。”
後知後覺的,他把工程文件全部保存後,倆人一起走出了科研室。
“7號開學那天,我直接報孫教授?”
“嗯,我和他已經說過了。不過他現在在粵省那邊開會,這週迴不來,否則就提前和你見一面了。7號那天我們報道後,咱們直接把申請書寫了就行。”
“要不要簡歷投遞?”
“不需要,直接把申請書遞上去,他簽字就可以了。”
“好。”
路遙點點頭,跟着她剛走到研院校門口,就瞧見了其他四個人都已經扛着箱子揹着行李的等在那,而旁邊還有兩臺商務車。
看了一眼車牌號後,路遙就知道,是徐公子家的。
打了個招呼,幾個人就去吃飯。
吃飯途中,路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這演出是陳璞給找的,魏芊芊也同意了的。
一共五萬塊,食宿報銷,5首歌,一人最後能落到手裡六七千。
就在明天晚上。
至於具體的演出細節之類的,反倒是白瑤幫他溝通的。
於是,路遙就沒在細問。
而吃飯的時候,徐若晨問道:
“你那幾首歌準備的怎麼樣了?”
路遙一怔,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白瑤。
發現學姐也在雙眼發亮的盯着他後,想了想,說道:
“現在有一首電子風的歌曲完成了……算是百分之90吧。具體細節還要完善。《DEMONS》基本搞定了,還有一首歌,叫《瀘沽湖》,歌詞已經寫完了,曲子大概有了譜。”
“也就是說……3首?”
“目前是,幹嘛?着急啊?”
“有點,主要天天就是這幾首歌,膩歪了啊。”
“……”
徐公子一番話給路遙說的臉有些綠:
“大哥,你以爲這些歌很好CH……創作嗎?”
徐公子沒理會他的口吃,一臉理所應當:
“那肯定很簡單啊,你不是天才麼。”
“……”
這話吧,倒沒什麼。
最無語的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其他幾個人都一個勁的點頭。
路遙無奈的搖搖頭:
“慢慢來吧。你們別催我,我慢慢搞。”
或者說……慢慢抄。
他心說。
……
燕京這個老闆給錢雖然大方,但在飛機上卻是給安排的經濟艙。但也有個例外,魏芊芊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機票,反反覆覆的和其他人對照,才確定自己就是商務艙……
單獨的。
她無語,和幾個人面面相覷。
幾個人倒也不挑剔,畢竟人家食宿全管。
包括徐公子在內也是如此。
老老實實坐經濟艙。
不過白瑤倒是也坐的商務艙……因爲她訂票的時候理所應當的覺得大家都是商務艙,結果等登機牌換出來後纔看到幾個人是經濟艙,鬧了個小烏龍。
但她也沒問大家要不要升艙,畢竟如果真想坐的舒服,徐公子一句話其實就能搞定了。
她只是把回程的機票給退了,改成了經濟艙。
大家11點多到了燕京,見到了陳璞,但住的卻是皇冠假日酒店。
除了路遙和徐公子,包括陳璞在內的四個人這才知道學姐家到底是做什麼的。
原來學校門口那個五星級……是她家的。
陳璞也挺驚訝的,沒想到樂隊的鐵粉竟然如此有實力。
接着,睡了一晚後,週六,白瑤便帶着他們去了故宮。
路遙和徐公子都直翻白眼,尤其是路過“家門口”的時候,但對於村妞和趙航來講,反倒是挺新鮮的。
在故宮大家一起拍照,合影,還買了一些文創,時間也來到了晚上。
來到了三里屯,幾個人終於見到了給演出費的“金主”。
竟然是個80後。
開着法拉利來赴約,一身名牌,貴不可言。
看的徐公子悄悄衝路遙翻白眼。
可輪到金主和他打招呼的手,徐公子的態度那叫一個真誠且客氣。
一點架子都沒有。
大家一起吃了頓看着就不算便宜的飯,而席間……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位金主對班長顯得格外不同。
態度那叫一個殷勤。
從機票,到這一陣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奈何魏芊芊對這位金主壓根沒興趣。
或者說,她表現的足夠禮貌,但和這位那炙熱的眼神卻是各種彈反盾擋,社交手段看的幾個人嘖嘖稱奇。
也太老辣了一些。
而最後,雖然互相留了電話,但最終就只是吃完飯後,去了對方的音樂酒吧,唱了包括安可在內的6首歌,然後婉拒了老闆的吃宵夜邀請,幾個人回到了酒店。
演出其實總共花了還不到20分鐘的時間,其中還包括樂隊和大家聊天活躍氣氛的環節。
而酒吧的觀衆也坐滿了,氛圍還真挺不錯的。
但更不錯的是打到陳璞那公司賬戶上的費用。
一場商演,一個人就拿了六七千。
別的不提,這新學期的生活費顯然已經不用問家裡要了。
至於這老闆對班長那種態度……反正演出結束大家回去的時候,班長對陳經紀說的很清楚,以後這人的活絕對不接了。
神經病啊,看自己的眼神黏黏糊糊的。
而哥幾個也明白了,爲啥這次演出費這麼高。搞了半天,沾了班長的福了。
接着,周天上午,大家又跟着學姐逛吃逛吃的逛了一圈後,帶着第一次商演圓滿成功的心情心滿意足的回到了魔都。
並且下週的活動也定好了,還是在燕京。
另外一個LIVE演出場,邀請樂隊去開個小型LIVE,屬於一場演出3小時的那種。幾個樂隊一起合作,他們的報酬是自己那一場的演出費百分之30。
票價是220一個人,場地一共是495個座位。
報銷往返機票。
如果全坐滿,樂隊到手裡能分三萬五左右。而分成之後,一個人大概能落個四千塊左右。
也不少了。
其實按照陳璞的說法,目前主流的樂隊演出收入都來源於這種LIVE,只不過一個新人樂隊想要獲得這種演出資格,真的是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否則就只能去蹭別人的演出,拿很少一部分費用。
路遙他們這種已經屬於絕對的“二線”收入了。
而更進一步,那就是自己開演唱會,自己來營收……照目前樂隊的人氣來看,這種日子不會太遠。
但這些事情就不是路遙來操心的了。
五號,他正常開始上班。
學姐歸來後,他可以更放心的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如今大模型的一切設計都已經臨近尾聲,手裡剩下的幾個關鍵環節他預估了一下,最多還有個十天半個月就能進入到仿真階段。而到那時候,一切就可以交給計算機了。
拿到後仿數據,就能徹底設計出這款芯片的架構,到時候,他的任務就等於完成了。
把模型提交上去後,自然有專業的驗證研究員去製作驗證。
到那一步,纔算真正的完成,接着就是提交研究審批,審覈,批資金,組建自己的小團隊進行相關科研攻關。
那時候,纔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輕鬆時刻。
只需要把思路捋順,然後把一切雜活交給團隊裡的牛馬,給他們套上眼罩,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就好。
一轉眼,2天時間已過。 ▪ttκǎ n▪C ○
週三,也就是7號這天,路遙拿着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和白瑤一起來到了研究生的新生報到處。
倆人是最早去的,畢竟一會兒還要做研究。
並且一切搞定後,這些報道之類的都是走手續和過場。
而等倆人填完了各種手續申請表後,就直接走了出來。
任務算是結束了。
接着,當天晚上,孫立強教授就發出了邀請,請路遙和白瑤吃飯。
還是家宴。
顯然已經是最高規格了。
當天晚上,路遙和學姐提着一些買的禮物赴宴,他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識到了自己的研究生導師。
是個看起來很儒雅的中年人。
而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大家卻並不顯得生分,畢竟有白瑤這一層關係在。
飯桌上,路遙聊了下自己研究的進度,包括思路、想法等等,獲得了孫立強的頻頻點頭。
雖然沒明說,但在白瑤眼裡,看着導師那閃閃發亮的眼眸,她就讀懂了意思。
“撿到寶了。”
飯局的最後,孫教授讓倆人明天早點去他那,帶領她倆見見師兄師姐們。
最後在不勝酒力的路遙那搖搖晃晃的模樣下,酒局散場。
他被學姐給撿屍回家了。
迷迷糊糊中,他看着正坐在自己身上努力的學姐,腦子裡閃過了一個想法。
原來……我的大學生活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