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導航終端發射前端芯片設計流程見這張圖。芯片電路設計與前仿完成後，提供電路的版圖。版圖設計本質上是一個過程，它被用來進行物理描述，目的是創建工程網表，故對其的準確度有較高的要求。它必須符合製造過程、設計流程和通過仿真證明可行的性能要求所施加的約束。所以，它接下來要進行3個流程……”
還是那間會議室，還是那些人。
路遙拿着自己完整的模型講解PPT，站在會議室裡滔滔不絕的講述着。
他說，所有人都在認真聽。
除了剛剛捂嘴打了個哈欠的鄭小凡。
他是真聽不懂。
甚至有點尿急，想上廁所。
無語的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
這場報告從2點半開始，已經持續了接近2個小時。
路遙似乎還沒完。
他從一開始的設計思路，到各項仿真數據……好像是這麼叫吧？
還有一大堆公式，以及各類圖表，一項一項的在講，一項一項的在說。
這小子口才也太好了。
到底是怎麼做到能連續一個多小時不停歇的？
只不過這時間也太難熬了一些。
要麼說知識分子很可怕呢，他們到底是怎麼對着這些枯燥乏味的數字，圖表，搞出來這些高科技的？
嘖嘖……
他感慨着，百無聊賴。
直到……五點出頭時候，終於，他聽到路遙說道：
“所以，整體總結下來，北斗衛星導航系統是我國主要的戰略基礎設施，是國家綜合實力的體現。它不僅關係到國家的安全問題，同時滲透到人民的日常生活中，是典型的軍民融合產業。當前，國家大力發展集成電路產業，可見集成電路在未來的幾十年裡將會蓬勃發展，實現在集成電路領域的自主創新。
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針對北斗三代衛星導航終端所設計的射頻發射前端芯片是大勢所趨，對北斗導航終端的應用具有重要意義。而這個模型是基於當下最爲先進的CMOS工藝，得益於它可以和數字基帶完美融合性，以“阻礙低、功耗低並且集成度高、穿透強、反應快”爲核心思路而設計。
同時，我認爲，未來隨着工藝的先進性，其截止頻率將越來越高。這種把射頻和基帶一體化的片上系統將是集成電路領域的關鍵研究方向……”
鄭小凡精神一振。
這是總結對吧？
要結束了？
他正想着，忽然就看到了幕布上又出現了一塊寫着各種數字符號的PPT。
“圖中數據爲基於COMS工藝對北斗三代衛星導航終端應用設計的高集成度的發射機芯片參數。該芯片集成了LPF、Modulation Mixer、VGA和DA。主要工作如下……”
他嘴角一抽。
還有！？
大哥你沒完了？
而事實證明，還真沒完。
路遙又花了接近15分鐘，把芯片集合的各項板塊再次以仿真後得到的數值參數介紹了一遍後，說道：
“這款模型我認爲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首先，在前仿的過程中，該芯片的線性度有待提高，所以要進一步優化其線性度。
其次，在後仿過程中，調製混頻器的三次諧波抑制以及本振抑制這兩個性能參數，與前仿結果有較大的出入，還須繼續優化。
再者，相比於前仿，可變增益放大器和驅動放大器線性度的後仿結果同樣惡化了許多，要進一步調參優化。
最後，目前只完成了各個模塊的設計與仿真，所以下一步要完成芯片的系統級仿真驗證，然後進行流片加工。待加工完成後，需要對射頻發射前端芯片的各項指標進行測試，通過測試來驗證芯片相關性能。測試完成後，製作測試報告總結該芯片存在的問題，並找出原因爲下一次的芯片優化設計提供依據。”
說到這，PPT再次跳轉。
但這次上面沒內容了，上面是四個大字“彙報結束”。而下面則是鳴謝。
孫立強的名字在第一位，白瑤緊接着在其後，第三是李祥，第四則是史明。
這個項目的參與人員，他都寫進去了，包括王天書，也排在史明之後。
而隨着這頁PPT的出現，路遙點點頭：
“我的彙報完了，謝謝大家。”
“……”
“……”
“……”
無人鼓掌。
其實這倒也正常，畢竟大家又不是爲了和他喝彩來的。
3個小時的彙報聽完，坦白的說，信息量太大，很多人需要消化一下。
並且在自己的單位驗證一下這份報告的真實性、準確性。
於是，在安靜了十幾秒後，上次路遙見過的那個國安的領導說道：
“那麼，路遙，我是不是能理解，目前這個模型已經設計完成了？”
“初版模型，已經設計完了。接下來就是驗證理論，然後送去流片，等芯片出來後，進行物理測試，包括一系列環境測試……”
說到這，他頓了頓，眉宇間變得神采飛揚了起來。
“坦白的說，我對我的模型有信心。雖然它只是初版，但我相信各位領導在驗證過後，就能感受到它的價值。而接下來，如果可以，我會和學校申請科研資金，進一步深化該模型。不過到了這一步，就需要更多專業的人來做，我自己實在是有些……”
他苦笑了一聲：
“工作量太大了，這個模型從我在去年開始系統化學習了半導體設計後，就開始研究，一直到現在……可以說整整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這個雛形。而如果繼續下去，那真的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了。但好在雛形已經有了，接下來只需要驗證就可以了。”
說這話時，他的腦海裡全是爲這個模型奮戰過的日日夜夜。
每一個代碼，每一份數據，過去的記憶與現在交織，舊的問題與新的問題交叉出現，解決，驗證，思索……
一切的一切，才構建出了這份提前了至少六年的射頻芯片。
讓導航更精確，定位更精準，穿透力更強，信號更穩定……這一切跨時代的研究，終於，還是在自己手裡出現。
明明前天，也就是10月13號那天，他拿到了後仿數據時，都沒這麼激動過。
可現在，站在這羣人面前，他的語氣卻逐漸開始顫抖。
顫抖着，他長嘆了一口氣，情真意切的說道：
“不瞞各位，自己一個人完成這份工作……真的很累。太累了……”
聽到他的話，不少人從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里，那份長達三十多頁的報告中擡起了頭。
包括鄭小凡在內，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年輕人，嚴格意義上而言，還不滿20歲。
他，確實是天才。
但天才的背後……
卻是這三十多頁報告背後一整年時間的夜以繼日。
確實……這小孩兒……辛苦了啊。
而看着他此刻用手撐着桌子，滿臉疲憊的模樣，國安的那個中年人想了想，說道：
“各位還有什麼想問的麼。如果沒有，那就先讓路遙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
“……”
“……”
沒人有意見。
於是，在得到了領導的示意後，鄭小凡帶着路遙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杯茶，兩杯茶，最後索性路遙自己拿着紙杯咕嘟咕嘟的又灌了兩杯水後，他往沙發上一靠，直接閉上了眼睛。
“……”
鄭小凡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把電腦上那關於雙胞胎和洛雪葳最近行動軌跡的報告給關了。
本來還想和他聊聊這個事情呢，但現在……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果不其然，路遙在一分鐘後，直接打起了呼嚕。
睡着了。
他更無語了，但也知道，人嘛，能到這種坐下就睡着的地步，無非就兩點。
要麼是極度用腦，要麼是肉體過於疲憊。
他是真累了。
於是從自己的櫃子裡拿出來了在辦公室過夜時的枕頭，鋪好後，扶着路遙躺到了沙發上。
一直等到了領導走進來。
他下意識起身。
中年人擺了擺手，扭頭看了一眼路遙後，問道：
“累了？”
“應該是，極度疲憊。這會兒是深層睡眠。”
聽到這話，中年人點點頭：
“他的研究資料已經被這幾家單位拿走了。一會兒他醒了，你和他說，讓他最近一段時間可以好好休息。我剛纔問了下，好像把芯片製作出來，測試使用壽命之類的，大概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現在是十月份，估計按照他的說法，成立項目繼續研究之類的，要到明年了。”
“好……我本來還想和他聊聊維斯娜·洛的事情呢。”
“不要聊。”
中年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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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再說吧。他的腦子可是寶貝，真要累壞了，別的不提，光是復華的人來找麻煩咱們就吃不消。一會兒等人睡醒，帶他好好吃一頓。至於研究方面，你和他說，讓他等就行了。”
“好的。”
鄭小凡點頭答應後，中年人就離開了。
而他也不着急吃飯，就這麼一邊忙着手頭裡的工作，一邊聽着路遙打呼嚕。
他們這行，加班屬於常態，並不是多稀奇。
可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後，發現路遙竟然還沒醒，他有些無語了。
看了下時間，發現都8點多了。
他估摸着怎麼對方也暫時休息夠了，真要是想休息，那就找個地方好好的去度個假唄。
於是便起身走到了路遙身邊：
“路遙。”
“呼嚕……”
“路遙，醒醒，別睡了。”
“呼嚕……”
看着路遙還在熟睡打呼嚕的德行，他有些無語，決定直接把人給扶起來，讓他清醒一下。
而在他的操作下，路遙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看了看鄭小凡後……
“啊？”
“……回家睡吧，餓不餓？吃不吃飯？”
聽到了鄭小凡的話，路遙迷迷糊糊的意識才逐漸迴歸。
後知後覺的思考着他的話語，接着搖頭：
“不吃了，累了，想回家睡覺。”
“好。我送你。”
“嗯。”
勉強站起來後，只感覺頭重腳輕的他茫然的跟着鄭小凡一路迷糊，再次睜眼時，已經到了自己家樓下。
“……咋是這？”
他一愣。
鄭小凡納悶的說道：
“那你想去哪？這不是你家？”
“是我家……但我媽和我爸不是又出差了麼。”
老爸不提，他和陳總幾乎這幾個月都在燕京。
老媽那邊則在故意安排下，調到了崑山那邊。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平調，陳女士其實還挺無語的，奈何……她平調出去後，屬於升官。
經過了多番考慮，最終，陳女士接受了這調動，並且因爲崑山離魔都本市太遠，她沒法跑通勤，只能住在那邊。
這和陳女士那天天守着老公和孩子的期望其實是背道而馳的。
但是……人嘛，就是這樣。
沒有的時候想要擁有，擁有後，又覺得沒什麼。
當初天天颳風下雨擔驚受怕，是因爲路遠山要開大車。但現在不同，老公出差雖然不經常回來，但對她而言，和前半輩子其實沒什麼區別。況且孩子也大了，不僅獨立了，最關鍵的是竟然莫名其妙的開始賺錢了。幾個孩子弄的那樂隊……每週雙休時間跑去外地演出，一個月竟然能弄兩三萬……
陳女士逐漸適應了這個節奏後，也就接受了調動。
一家人雖然人散了，但心不散就好。
所以，這幾個月時間裡，其實路遙的家裡發生挺多變化的。
雖然……都挺好，但卻沒了曾經那平凡的煙火氣。
以至於他這幾個月都沒怎麼回來，每天要麼住徐若初那，要麼睡學姐……還真是好久沒回來了。
看着鄭小凡那無語的目光，這會兒真是累了的路遙也不糾結了，直接下車：
“凡哥，不送你了啊。”
“趕緊回去休息吧。”
於是，倆人分別，路遙腳步有些趔趄的爬上了樓，回到了家。
家裡空無一人，但所有陳設都是格外的熟悉。
他連澡都不洗了，直接一頭砸到了牀上。
而這一覺……真的是睡了個天昏地暗。
一直睡到了10月16號的中午12點多，期間除了上廁所外，就沒清醒過。
一覺醒來，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神清氣爽，反倒感覺自己哪裡都是痠疼的，就像是被別人打了一頓一樣。
在牀上拱了一會兒後，纔拿着手機走進了衛生間。
坐在馬桶上開始看起了手機。
手機上挺多人發消息的，比如學姐，昨晚問他結束了麼，今早問他爲什麼沒來，一個小時前還問自己起牀了沒。
比如徐若初，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再比如雙胞胎，問他今天有沒有空，來酒吧玩。
期間還有幾條QQ羣裡的消息，都是艾特他，告訴他下次演出的。
楊潁也發來了一條短信，說她後天……哦不對，應該是明天回去，想和自己見一面。
最難得的是沈婉，竟然也發來了一條消息，問學校考試的事情。
接着就是其他人，尤潤、徐公子他們喊着出去耍的消息。
可這些人的消息在他看來都沒胡璃來的重要。
“寶寶，在忙麼？”
“忙完回覆我一下。”
“……還沒忙完？”
“睡着了嗎？”
“好吧，我和你說一下，我帶姥姥10月底先回去，先回老家住幾天，等天氣冷了就帶她去三亞過冬。”
看到這幾條信息，不自覺的他心情就徹底好了起來，回覆了一條：
“昨天太累了，我在凡哥那就睡着了。你醒了給我打電話。”
胡璃沒回復，這會兒倫敦時間都凌晨4點了，她肯定在休息。
而回復完了她的信息，路遙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發起了呆。
射頻芯片的模型，到昨天那一步後，就算暫時告一段落了。
時間比他預計的要短一些。
不過，從這方面來看……其實也從側面體現出了復華的資源，確實要比電大雄厚一些。
尤其是超算名額，坐守魔都超算中心的他們在計算方面確實太便利了。
更何況，導師還給自己一路開了綠燈。
而現在……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下次就該是申請資金進行進一步的深化研究。但今年應該是沒辦法了，這種項目審批都很慢，少說半年起步，再怎麼樣，也是明年了。
那麼……
他想了想。
上個月吃飯的時候，導師說他手頭裡有個什麼項目來着，是和華爲合作的。
叫……什麼來着？
K芯片是吧？
那麼，問題來了。華爲應該會在明年推出K3V2，然後迎來一場失敗。而K3V2+，雖然是13推出的，但同樣是繼承K3V2的基本盤而研究出來的升級換代。
K芯片……
到底是K3V2呢，還是KIRIN910呢？
他搓了搓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