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瑤的身上很香。
從路遙關上了車窗打開了空調後，就能很清晰的聞到。
並且迅速的充斥到了整個車廂內。
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啊……
他心說。
看對方的樣子應該是剛訓練完，訓練完不應該是汗味麼，怎麼那麼香？
並且還不像是香水，而是一種很奇怪的味道。
他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
但終究這種問題是不好問的，於是老老實實開車，繼續琢磨這種味道是什麼成分組成的。
而興許是他偶爾吸鼻子的動作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白瑤扭頭看了他一眼，問道：
“你有鼻炎？”
“沒啊。”
“感冒了？”
“唔，也沒有。就是……學姐噴香水了？”
聽到路遙的話，白瑤似乎見怪不怪，搖頭說道：
“是不是有種香味？”
“嗯。”
“是檀香味。”
“呃……”
“我媽比較喜歡檀香，家裡有很多。從小我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可能是待久了的緣故？只要出汗，身上就會有這種味道……不難聞吧？”
她試探性的問道。
路遙趕緊搖頭。
“挺好聞的。而且是那種很自然的香味。”
“嗯，天然木料的香氣。”
“出汗就會有？”
“對。”
“哦哦。”
路遙心中瞭然，心說這得算“體香”了吧？
但也不再多問。
而白瑤則主動問道：
“你們今天錄哪幾首歌？”
“還不清楚呢。”
吳夢齊光說讓去錄音，但錄哪幾首他也不清楚。
不過應該是早先交給他的那幾首吧？
畢竟從時間上來講，再怎麼快，後續交給他的歌也不會這麼快出來纔對。
“……這些歌都是你寫的？”
路遙心說我抄的還差不多……不過嘛，也不是什麼難爲情的事情，於是點點頭：
“對。”
“靈感是從哪來的？……我其實一直比較好奇，你們是怎麼找尋靈感的？”
“呃……”
路遙張了張嘴，給出了一個有些扯淡的答覆：
“隨便想想就有了。”
可這個答案在白瑤這，卻只換來了冷麪學姐的矚目。
以及矚目之下絲毫不意外的點頭：
“原來如此……你以後打算走娛樂圈？”
“不去，就是自己玩玩。”
“不進娛樂圈嗎？專心搞音樂。”
“不是……用徐若晨的話來講，娛樂圈和音樂是兩碼事。我們玩的是音樂，不是娛樂圈。”
“……很清晰的自我認知。”
她露出了頗爲認同的神色。
倆人就這麼閒聊了一路，很快抵達了新索這邊。
把車停好後，倆人一路上了樓。
走進預留的一號錄音室後，其他人還沒到。
白瑤應該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對各種東西都充滿了好奇。不過她卻並沒有多問，而是老老實實坐到了沙發上，目光在周圍遊離着。
直到徐若晨的到來。
“唔，哈嘍學姐。”
小晨哥看上去眼睛還有些腫，一看就是昨晚放縱到了很晚。
白瑤點點頭，而他則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喘息了兩聲後，對路遙吐槽道：
“昨晚喝大了。”
說着，扭頭對白瑤說道：
“學姐你走了之後，一羣人又去酒吧，都喝趴了。”
白瑤略微有些無奈，說道：
“酒精很傷身體，最好少喝。如果真躲不了，你可以多運動。不過無論怎樣，還是少喝一些最好。”
“嗯。”
徐若晨光答應，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緊接着，魏芊芊也到了。
一個過年不見……
“你是不是胖了點？”
“孽畜閉嘴！”
校花班長絲毫沒留情，對着路遙就是一個旋轉飛踢。
好在路遙身手敏捷，趕緊躲了過去。
順帶好懸撞上了吳夢齊。
“呃，吳老師。”
見吳夢齊來了，三個人趕緊打了個招呼。
“嗯，你們好啊。”
吳夢齊笑着點點頭，看了白瑤一眼，徐若晨主動介紹了一下，說是大學同學，感興趣來看看。
吳夢齊也沒多想，在他的概念裡可能是幾個男孩其中一個的女友。
大學嘛，沒個戀愛也不正常。
點頭打過招呼後，便直接對三人說道：
“今天是兩首歌，一首《追夢赤子心》，一首《安河橋》。小路，《安河橋》我有兩個版本，你先聽聽伴奏，決定怎麼唱。”
“好。”
隨着路遙的答應，吳夢齊給李達打了個電話。
很快，看起來同樣有點沒睡醒意思的李達走了進來。
先是好一通道歉，接着坐到了調音臺前。
過了一會兒，吳夢齊指着屏幕上的音頻文件，對路遙解釋道：
“你發給我的小樣，我覺得太單調了一些。所以適當加入了一些搖滾的元素……具體類似《郭源潮》的節奏……”
他一邊說，一邊點擊了播放。
而坐在沙發上的白瑤來了精神。
很快，音響裡響起了吉他聲。
旋律平和、悠揚。
而等到一段吉他SOLO之後，後面明顯搖滾了起來。
電吉他的聲音與前面直接形成了兩個極端的反差。
魏芊芊和徐若晨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只有白瑤注意到了站在吳夢齊邊上的路遙開始搖頭。
很快，第一個伴奏放完後，吳夢齊還沒問路遙感覺怎麼樣，路遙就直接說道：
“不行，太燥了……班長，你跟我進來一下。”
“唔，好。”
魏芊芊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跟着路遙走了進去。
她來到了鍵盤前，就聽路遙說道：
“你這鍵盤裡有馬頭琴的音效沒？”
“馬頭琴？”
魏芊芊一愣。
在鍵盤的屏幕上翻找了一下，很快點點頭：
“有了。”
“好，剛纔那段吉他SOLO的旋律你記得麼？”
“……大概記得，你哼一下。”
“啦啦啦……”
路遙給她哼了哼。
很快，外面的人都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旋律。
馬頭琴？
吳夢齊一怔。
這旋律……
瞬間，他眯起了眼睛。
可還來不及仔細感受，琴聲一斷。
音響裡響起了路遙的聲音：
“吳老師，我用吉他彈一次……具體我也說不太準，但我用歌來讓您聽一下，大概就知道這首歌我想要的是什麼了。”
“……好。”
很快，吉他聲響起。
以及路遙那明顯低沉了許多的歌聲：
“讓我再看你一遍，從南到北……”
他唱歌的時候，張麗娜和趙航姍姍來遲。
不過見路遙已經開始後，倆人也沒出聲，放下了各自的包後，就在旁邊聽。
“我知道~那個夏天，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
路遙繼續唱着，很快，第一段副歌完畢。
接着，他看向了魏芊芊。
魏芊芊秒懂，用馬頭琴的音效彈奏了起來。
而當那段旋律響起的一剎那。
包括吳夢齊在內，所有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說……
該怎麼說？
就像是……遺憾？
莫名的，有股名爲遺憾的低落情緒，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隨着悠揚的琴聲蔓延了開來。
徐公子砸吧砸吧嘴。
想抽菸了。
接着，SOLO結束後，路遙也停止住了歌唱。
對班長點點頭後，倆人走了出來。
吳夢齊直接說道：
“這首歌如果是這個節奏，那就是民謠……”
“無所謂啊。”
路遙聳聳肩，對趙航他們打了個招呼後，笑着說道：
“什麼風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聆聽的人是什麼感受。其實這首歌的主題就是遺憾，遺憾最好不要太過熱烈。它和《郭源潮》還不同，《郭源潮》是一種抗爭後的同化，它更復雜。但《安河橋》只是一種帶着幾分遺憾的歌而已。”
“……好吧。那這麼說來，倒是我想複雜了。”
吳夢齊說完，便直接讓李達放出了第二版。
而第二版確實舒緩了許多，可興許是珠玉在前。聽完後他們都覺得不如路遙那只是抱着吉他簡簡單單唱的歌來的有味道。
於是，吳夢齊大手一揮：
“那這首歌就暫定走民謠風格吧。把旋律簡化，重新設計一下。咱們先來《追夢赤子心》。”
他的話其他人也沒意見，點頭答應了下來。
而這一遍的旋律聽完後，路遙倒沒挑毛病，而是直接走進了錄音室。
他要跟着伴奏先走一圈。
帶着監聽耳機，他清了清嗓子，聽到了耳機裡的伴奏後，跟着唱道：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裡……”
外面，白瑤也拿到了這首歌的歌詞。
跟着路遙一句一句的歌聲，她看着歌詞，一股撲面而來的……用言語說不太清楚的感覺開始在胸中迴盪。
就……感覺充滿了一種力量感。
或者說一股頑強的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卻如若實質。
直到路遙那邊忽然歌聲一斷：
“向前跑……停一下。”
在副歌剛剛開始，他就主動喊了停。
對外面的李達說道：
“這歌的伴奏……升個KEY。”
李達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了吳夢齊。
吳夢齊湊近了話筒：
“你確定要升？這個KEY目前是你的極限了。”
“我知道。”
路遙點點頭。
“但……感覺不過癮，太拖拉了。”
聽到路遙的話，吳夢齊也說道：
“對，我一開始聽，感覺就是這首歌太拖拉，所以我在伴奏上進行了層次化處理……”
“但我反倒覺得更簡單一些的伴奏會更……有力量感。李老師，你先升一個KEY，我試試。一會兒在對比下。”
“好。”
李達直接把伴奏的KEY給升了一度。
而這下，從路遙一開口，他們就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
路遙嗓音裡那種金屬的質感……更濃了一些。
只是開場就這麼高，後面沒關係麼？
所有人都產生了一股疑惑。
帶着疑惑，很快來到了副歌。
“向前跑！！~~~~~”
所有人都通過窗口看到了路遙脖子上繃起來的青筋。
也能從音響裡聽到他在努力的控制。
但……確確實實是破音了。
可偏偏……路遙還在繼續唱着：
“帶着赤子的驕傲，生命的廣闊不經歷磨難怎能看到……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吧……有一天會再發芽……咳咳。”
他輕咳了兩聲。
但卻示意李達別停，伴奏繼續。
外面。
趙晗撓了撓頭：
“老路這麼極限嗎？這歌錄音棚裡都這麼難，要是真到了LIVE，這麼高，他很容易呲的吧？”
“已經呲了。”
魏芊芊搖了搖頭。
“但意外的好聽啊，你們發現了沒？”
坐在沙發上的徐若晨兩眼放光：
“感覺就是……頂不住也要頂，打不過也要上，明知道幹不死也要去幹……我就是唱呲了又怎麼啦……”
聽到這話，吳夢齊扭頭看了徐若晨一眼。
下意識的拿起了歌詞。
歌詞的最下面儼然有一句歌詞更適合他的說法：
“不妥協直到變老……”
嗯。
還別說……
如果從這一點來看，味道還真對了。
而事實也果然如徐若晨說的那樣，從頭到尾，路遙都沒有任何降調的想法。
副歌的每一句，都能聽到他擠壓喉嚨的那種毛刺感。
可偏偏越聽越上癮。
不知不覺間，好像這種破音，這種談不上撕心裂肺的躁動反倒成了理所應當。
好像這歌就得這麼唱。
就是要破音。
不破音……味兒好像就不對了。
於是，等路遙氣喘吁吁的結束了這一遍時，吳夢齊直接說道：
“下面降KEY，你再來一遍。”
“好。”
路遙喝了口水，很快跟着降KEY又唱了一遍。
而看着他那遊刃有餘的副歌表現，連白瑤都有些失望。
倒不是對他這個人，而是對這首歌的KEY。
“……果然啊，還是高一個KEY，感覺更有力量感，你們覺得呢？”
聽到趙航的話，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同了他的說法。
確實……
雖然降調了後，路遙遊刃有餘。
但……這首歌的靈魂似乎消失了。
那股“味兒”不太對了。
“哈。”
吳夢齊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是真沒想到，有一天……歌手唱歌時，破音竟然成了一種魅力。”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來。
可不麼。
魏芊芊點點頭：
“這就是我們無人生還的魅力呀。”
“哈哈~”
其他三個人笑的更開心了。
很快，路遙走了出來。
開始灌水，潤喉。
而他的任務，基本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樂隊其他人的表演了。
吳夢齊已經把曲子坐了出來，但畢竟還很僵化。他們要用各自的樂器熟悉這兩首歌，然後……通過自己的發揮，以及所有人的總結，讓這兩首歌變得更圓潤起來。
最後路遙加入進去，直接錄製完畢。
這個活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而他們忙起來的時候，路遙就老老實實的坐到沙發上。
挨着白瑤。
但……學姐卻一言不發。
如果說來看看樂隊現場是怎麼錄音，是她的一時興趣。那麼，這會兒，她卻是抱着一種“絕對不打擾”的心態。
因爲她已經從大家的表現裡得知了，這兩首歌，無人生還樂隊是有追求的。每一首歌，他們都有着自己的堅持。
而這種時候，作爲旁觀者，要做的就是絕對不要去打擾。
所以，她一言不發。
並且看的津津有味。
作爲一個喜歡搖滾樂的歌迷，她真的太喜歡現在這種氛圍了。
喜歡的不得了。
更何況……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下意識的扭頭看了路遙一眼。
那種眼神很特殊。
就像是在看一塊才華橫溢，晶瑩剔透的溫玉。
滿眼的流光溢彩。
……
下午五點多，錄音算是告一段落。
但工作還遠遠沒結束。
除了路遙，其他人都要熟悉這兩首歌，乃至其他幾首歌，把這些歌每個人負責的旋律都牢牢記住，勤加練習，最後才能送到舞臺上。
距離最終階段……還早着呢。
但人是鐵飯是鋼，飯點到了，並且大家至少也都拿到了屬於自己的譜子，接下來就是熟練度和磨合，以及一些根據樂隊的喜好而進行的一番小調整了。
吳夢齊拒絕了幾個孩子的邀約吃飯。
他晚上還有其他事情。
而路遙也沒糾結，幾個人直接走出了新索。
徐若晨提議學校附近聚個餐。
於是，大家兩臺車互相擠了擠，一路殺回了學校。
在經常去的那家川菜館裡落座。
而落座、閒聊的時候，沉默了一下午的白瑤忽然說道：
“其實你們可以辦一些小型LIVE的。”
“小型LIVE?”
徐若晨頗有些感興趣的問道：
“怎麼說？”
“很簡單，就是在學校裡舉辦。比如小禮堂，或者球館，跟學生會申請搭建個小舞臺來演出。這種又不是盈利性質，不存在什麼報備手續，甚至舞臺只需要一個高一些的平臺就可以了。這樣你們就可以讓更多的人聽到你們的歌了，不是麼？”
“……哦？”
“……”
“……”
所有人，包括路遙在內，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路遙下意識的看向了魏芊芊。
其他人也後知後覺的看了過去。
連徐若晨都如此。
魏芊芊也懂這幾個人的意思，想了想，點點頭：
“應該不難，不過前提是咱們得把路遙寫的這幾首歌都弄完。”
“兩碼事。”
路遙笑着說道：
“我們可以陸續自己搞伴奏，不一定都指望吳老師。況且你們也看出來了，曲風上，咱們還是要磨合的。所以自己也試着搞一搞，然後把咱們搞出來的伴奏拿給他，到時候再打磨唄。”
聽到他的話，其他人都覺得有道理。
白瑤的臉上那座冰山忽然融化：
“如果真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去聽的。”
“哈哈~！”
徐若晨笑着舉起了杯子：
“那就這麼說定了，來，乾杯！”
“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