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自己獨自一人上路,王戈也是戴着那醜陋的人皮面具,依舊維持着“王平安”的人設身份。
雖然這些年一直從山西等地移居人口往北平,但相對而言,北平依舊還是有些地廣人稀。
這一狀況,要一直到朱棣靖難後登基,遷都北平後,纔會有較大的改善。
王戈這些年思考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在靖難之役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以確保燕王能夠成功上位,而自己能在其中賺夠充足的印象分,在接下來的永樂朝中坐享榮華富貴……
王戈並不記得靖難的具體細節、整個過程是什麼樣的,但記得燕王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在建文朝廷不斷出昏招的情況下,險之又險地掀翻了朱允炆。
除了燕王自己外,毫無疑問,朱允炆和他的親信大臣們的“助攻”,是靖難能夠成功的關鍵。
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豬對手”身上,顯然還是太不保險了。特別是對於有穿越者身份、先知先覺的王戈而言,不利用已知的信息,爲自己多做些準備和鋪墊,就太浪費這天賜的外掛了。
而且王戈也有些擔心,自己的出現,自己這些年來的行爲,會不會造成某些蝴蝶效應,讓歷史發展的軌跡發生變化,從而使得靖難之役出現無法掌控的變數?
王戈這次往北平南部幾府一行,也是爲了再實際地走一遭,讓自己對北平和京師之間的這些地勢地形有更詳盡的瞭解,方便以後行事、計劃。
按王戈自己總結,有幾個關鍵的節點自己可以發揮作用,一個是建文帝上位,開始準備削藩之時,第二個是建文帝把注意力放到燕王身上,準備對燕王動手之時,第三個就是燕王起事,開始靖難之時。
不過這一路,王戈行得是十分的低調,在路上遇見江湖人,也都是能避則避,並沒有試圖打聽消息或套近乎的打算。
他知道現在這張面孔畢竟是頂着錦衣衛副指揮室“王平安”的人設,在以後還需要在山西動用這張面孔,所以不能用這個身份惹太多事。
這天,身在河間府景州境內的王戈,被饞蟲勾動食慾,想着打點野味嚐嚐,順便試驗一下現在的飛刀之術,卻發現了一羣鬣狗正啃咬一具屍體。
這樣的事情,在如今這個時代,野外遇見,到並不算多麼的稀奇。
不過既然遇到了,瞥見那屍體的殘破衣服似乎是女子所穿,王戈便也決定日行一善,做做好事,把人給埋了,免得落入這些畜牲腹中。至於人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有冤情,就不是他現在想管的了。
因爲身上有休眠王蠱,王戈走過去後,根本什麼也不用做,那幾只鬣狗立刻如臨大敵地對着他齜牙、慢慢退後,幾息之後便控制不住恐懼,嗚咽一聲,夾着尾巴逃走了。
王戈低頭看了眼那具屍體,這一看他就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這屍體實在是太慘了點……
而且身爲捕頭,王戈一眼就看出來,屍體上的痕跡,並非因爲野獸的撕咬,那羣鬣狗應該纔剛剛發現這具屍體,只咬了沒幾口。
這看起來是具女屍,屍體上的大部分傷痕,都是用刀刃、利器所傷。
臉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割痕,鼻子被割掉了,只剩兩個孔,兩眼都被挖掉,雙腿雙手的筋被挑斷,一手的五跟手指被斬去,另一手的五個指甲都被掀掉。
除此之外,衣不蔽體的身軀上也滿是擦傷,這模樣看起來應當是被車馬拖拽過一段距離,胸部也被割掉,身上基本上看不到幾塊好肉。
“下手也太狠了點,這是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王戈看得忍不住皺眉。
將自己帶着的腰刀取下,準備連着鞘當鏟子用,挖個坑把屍體埋了。
一般人這麼挖肯定累個半死也未必能挖多深,但王戈現在好歹是二流高手,用上內力,花不了小半時辰,挖個不算太深的坑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過才挖了一半,王戈就發現有些不對勁,於是停下來走到那屍體身邊,伸手搭着女屍頸部。
“臥槽!居然還活着……”便是一向膽大的王戈也嚇了一跳。
而那女屍……不對,或者應該叫女子,張了張嘴,但除了喉底的咯咯聲,卻什麼也沒能發出,反倒是還從嘴角流出了鮮血。
王戈卻看到,她的舌頭竟然也被割掉了。
輕嘆口氣,王戈放下腰刀,拔出了一柄匕首,準備替她解決痛苦。毫無疑問,對這女子而言,死已經可以說是一種莫大的仁慈和解脫了。
“我不知你是誰,爲什麼會受到如此殘忍的對待,我能做的,也就是讓你早點擺脫這痛苦了,放心,你死後我會將你安葬,不會讓你曝屍荒野,被野獸糟蹋。”王戈將匕首頂在她的胸口,低聲說道。
女子忽然劇烈掙扎了起來,雖然她四肢幾乎都不能動彈,只能使勁地掙動軀幹,嘴巴張大發出難聽的嗬嗬聲。
王戈皺眉,準備刺下的匕首頓了下,問道:“你不想死?”
雖然艱難,但女子還是使勁地動了下腦袋,像在點頭。
王戈有些無語,他很清楚,女子現在這種情況,什麼樣的醫仙醫神來都是回天乏術,就算是把她帶到二十一世紀王戈前世所活的時代,不計代價地投入資源,頂多也是吊住命而已。所受的這麼多傷殘,基本上讓她已經和正常生活絕緣了,說是生不如死一點都不過分。
王戈想了想,沒有把匕首捅下去,畢竟他想的是替女子解除痛苦,但若是女子本身就不想死,那他這下下去就不是好事而是壞事了。
王戈起身,收起匕首和腰刀,準備離開了。既然人還沒死,又不願意提前解脫,那王戈也沒有辦法,他可不覺得自己能救得了這女子。
不過回身走了兩步,王戈又忍不住回頭,看着那悽慘無比的女子,喃喃自語道:“難道你是想告訴我,是誰把你傷得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