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幾年前，王戈在太原第一次見到皇甫淵後，就對這位“聞花樓七公子”之首的江湖新貴提起了興趣。
在他看來，皇甫淵在江湖上，既不是那種追求所謂俠義的理想主義者，也不是那種追求武道巔峰的武癡，而是屬於那類喜歡交際、熱衷權勢的人。
但皇甫淵已經中了舉人，跨過了科舉中鄉試這道最難的關卡，若醉心於權勢，按理說應該繼續在科舉中前行纔對。但奇怪的是，中舉之後，皇甫淵似乎失去了博功名的動力，一直都在江湖上行走，參與各種大小盟會，各類江湖事件中都能看到他的影子，竟是一門心思地在江湖上博名望。
這是很不合理的，一個這麼年輕就能夠考上舉人的人，沒道理不繼續讀書，繼續往上考。雖然洪武年，重文抑武的現象還沒有像明朝中後期那麼嚴重，但科舉出身，考功名做官，明顯還是比在江湖上混要有前途得多。
所以這些年，王戈在收集各類南方的消息時，都有刻意地關注皇甫淵的情況。當道衍給了他更大的權限後，他也授意南方燕王系的情報收集人員，多去關注和收集一下皇甫淵以及皇甫家的信息，特別是關注一下皇甫淵的幾次科考情況。
然後在樑博偉這個曾經也有秀才功名的“正統讀書人”的參考下，王戈有了新發現，皇甫淵作爲一個讀書人，基本功確實是有的，也確實是有一定實力的，至少考個秀才還是不算太難。但以他所寫的文章，以及在蘇州調查的人傳回的信息來看，要想中舉，至少暫時還不夠水平。
而且，原本皇甫淵是沒打算參加那次鄉試的，但後來卻臨時改了主意。
王戈透過皇甫家和某位高官的聯繫，隱約猜到了他們舞弊的方法，不過很顯然這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的，但用來嚇嚇皇甫淵，卻是足夠了。
至於皇甫淵四叔寵妾的身份的信息，則是來自於當初用“吐真劑”拷問瀕死的司馬俊秀得來的，這個信息，本來是司馬俊秀查到後，準備將來用來脅迫皇甫家用的，現在同樣也成了王戈的“工具”。
“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既然已經認命，皇甫淵也不會再做無畏的抵抗，他確實是現實的人，既然他和整個皇甫家的“咽喉”都已被別人扼在手中，那就老老實實合作便是了。只能指望着四王能“靖難”成功，至不濟也多相持幾年，讓他找到擺脫控制的方式。否則的話，四王被剿滅，他可不相信這“醜先生”和他背後的燕王會不拖皇甫家下水。
王戈說道：“不用特別做什麼事，到時候你就按你正常應當有的反應去做便是了。魔教設伏圍殺滕宗師、何莊主，滕宗師爲了救何莊主，親自斷後，終於不敵被殺。你們與何莊主一起趕到的時候，只見到了滕宗師的屍體。然後你和滕宗師勘察現場，檢查滕宗師的屍體，斷定他是死於掌劍使司馬俊秀所持的魔教鎮教神器“奉火劍”下。至於接下來嘛，你自己根據情況來看，是團結一部分參加英雄會的門派、高手繼續追查，還是‘從長計議’，先給其他武盟門派送信，通知這件事，以期重開武盟大會。”
皇甫淵微微點頭，這些事倒是沒什麼好爲難的，就算沒有王戈交代，沒有被脅迫，他自己確實也會這麼做。
“不過……魔教的‘奉火劍’是絕世神劍，被其所傷的傷口是非常特別，有極其明顯標誌的。若真的發現滕宗師的屍體……肯定也不止我和何莊主去查驗，其他人怕是也能看出蹊蹺……”皇甫淵有些擔心地說道，既然已經決定合作，那他現在就要想着如何能幫忙把這謊給圓得更好。
王戈卻是笑道：“滕烈確實是被‘奉火劍’所殺，你用不着說謊，也更不需要幫助圓謊，看到什麼說什麼就行。”
皇甫淵一愣，下意識道：“司馬俊秀也是爲你們效力的？！”
也無怪乎他這麼想，司馬俊秀是魔教掌劍使，掌劍使掌劍使，掌的就是“奉火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奉火劍”幾乎就代表着司馬俊秀本人。既然滕烈真的是死在“奉火劍”下，那是不是說明，今天晚上確實是司馬俊秀主持埋伏圍殺了滕烈？
若是如此的話，他倒是知道王戈所說，要讓他“殺了司馬俊秀”從而藉此贏得武盟人心、成爲武盟盟主的底氣，是哪來的了。如果司馬俊秀也是爲他們效力的話，到時候可以讓司馬俊秀假死？
王戈笑了笑：“這些你不用去管，總之到時候肯定能讓你服衆便是。”說着微頓了一下，又道：“你想不想成爲宗師？”
皇甫淵瞪大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可以讓我成爲宗師？”如果是一開始這麼說，他肯定會嗤之以鼻，認爲對方根本不明白宗師意味着什麼、怎麼樣才能成爲宗師。但是經過剛剛的一系列“交鋒”，他已經被對方的“神通廣大”鎮住了，感覺現在對方說什麼，都是真的。
“你成爲宗師，也能更好地震懾武盟其他門派，成爲名副其實的武盟盟主，不是麼？”王戈人皮面具上的“醜臉”笑得像朵盛開的菊花，“至於如何成爲宗師，這點用不着擔心，我們自然會讓你知道。”
皇甫淵一時有些心潮澎湃起來，成爲宗師，對於武者而言，就像是讀書人夢想着有朝一日登閣拜相一樣，是最高的頂峰，是真正夢寐以求的位置。相比於讀書人，皇甫淵其實還是更偏向於一個武者，對武道的投入其實比對四書五經要大得多。他很清楚，如果能成爲宗師，意味着什麼。
如果說剛剛只是被迫爲這“醜先生”，爲燕王，爲四大反王效力，那現在，得到那“成爲宗師”的畫餅後，皇甫淵卻是發自內心地想和他們合作了。
成爲武盟盟主，成爲宗師——這本來就是皇甫淵的至高追求。
而在他的心中，眼前這個相貌醜陋的傢伙，簡直就是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