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大寧城是在燕軍的控制之下,大部分大寧的兵馬,包括原本北平行都指揮使司下轄的數個指揮使司人馬,都已經歸順燕王,而且王戈也是帶着五百人馬進的寧王王府,但他很清楚,寧王不是代王,甚至和現在的晉王朱濟熺也不一樣。
哪怕是九大塞王影響力最巔峰的時候,寧王的實力也能排到前三,僅次於燕王和晉王。如今朱棡已經病薨,現在的晉王朱濟熺和他父親那自然無法相提並論,幾大塞王中,唯一能壓寧王一頭的,也就只有現在起兵的燕王了。
這要直接動手用強,將寧王擄回北平,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一來,會有很多後患。寧王在大寧兵馬中的影響力,可不是代王、晉王能比,要不是他斬了建文帝派來的使者後,“自廢武功”一般地自己關在王府裡,不管外面的兵馬和戰事,燕軍想要輕鬆拿下大寧城、吞併大寧的兵馬,還真不見得那麼容易。
王戈之前就有聽過一句話,叫“燕王善戰,寧王善謀”,說的是兩人在戰場上的風格,燕王更喜歡以力破巧,而寧王則講究“上兵伐謀”。也可以從中看出,寧王的城府是比較深的。以王戈的猜測,這次燕王起兵,寧王斬了建文帝的使臣,不去京城,表明他不會放棄現在的權勢和地位,但沒有響應燕王起兵,顯然並不太看好燕王的這次起兵,並不想摻合這次的亂事。
確實,不論是誰來看,燕王起兵之時的劣勢也太大了,幾乎沒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只是看多久會被剿滅而已。
如果寧王還掌控着大寧的兵馬,那在北平的燕王起事的情況下,不論是朝廷下令他南下協助圍剿燕王,還是燕王請他出兵相助,都會讓他爲難,索性乾脆任由朝廷削了護衛,剝奪了兵權,自己待在王府裡,不管外面天翻地亂。
若是燕王很快被剿滅,糜爛的北地以及塞外的威脅,都會讓朝廷不敢再輕易動大寧。而北地的權力真空,也會給他擁兵自重的機會。
但怎麼也沒想到,燕王在如此劣勢之下,在只能調動八百親衛的情況下,在北平裡外都是建文帝的重重佈置、處處針對下,居然能如此順利地掃平了北平周圍的威脅,還直接當頭一棒將耿炳文的北伐大軍敲了個半殘。而與此同時,晉王、代王又同時響應,給他提供了大量的兵馬和戰略進深。
更沒想到的是,燕王打退耿炳文後,立刻回過頭來攻奪大寧。
等到大寧陷落後,寧王再有什麼打算也都晚了。
但王戈也知道,哪怕是現在這時候,寧王對大寧的兵馬,也依然有很大的影響,特別是對大寧以北朵顏三衛等異族歸順的兵馬。寧王說是被削了三護衛指揮司,但必然不會一點後手都沒有的,否則建文帝只需一紙旨意過來,他豈不是就只能束手就擒?所以若寧王真的一心做對的話,是會有不少隱患的。
這番考慮之下,對於寧王所提的“條件”,王戈自然是能順從就順從,能滿足就滿足。當然,前提是不會太過分。
王戈本來覺得,寧王所提的條件,可能是給他一定的自由,或者讓他重新掌控一定的兵馬,又或者是到了北平後的待遇等等,但沒想到的是,寧王朱權所提的條件,竟然是:
“你和本往切磋一場,你若是贏了,那自不必說,本王即刻跟你回北平,王府裡的其他人都可以由你們安排。”
王戈詫異道:“切磋?殿下說笑了吧,下棋在下確實是下不過殿下的,水平相差太遠……”
“不是下棋,是比武。你不是說,你只是一個‘武夫’?既然如此,比武應該是擅長的吧?”朱權看着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王戈怎麼也沒想到,朱權提的條件,竟然是和他切磋武功。據他所知,朱權本身也有着二流頂尖的身手,他和湘王朱柏一樣,也都是自小就好武,對道家學說也頗爲青睞,經常微服行走江湖,尋訪仙蹟,也正是因爲孤身求仙,才陷入險境,爲偶遇的“紅姑”柳紅巖所救,被“紅姑”美貌所迷,經常跑青州求見。
若是論武功水平,兩人倒確實是一個層次上的,只是不知道這位寧王殿下,武功是哪個路數。真要武功切磋,毒藥、蠱毒、飛刀、暗器這些肯定都不能用,他的真實戰力要下降一大截,否則的話別說二流高手了,一流高手硬剛他都未必會怵。
“若是在下輸了呢?”王戈問道。
朱權笑了笑:“若是你輸了,那本王就待在這王府中,等四哥親自來請了。”
王戈也有些猜到朱權的想法了,他還是想着一個“拖”字,雖然耿炳文大軍受挫,被打退,但朝廷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偃旗息鼓的,接下來必然會調集更多的兵馬,用更大的力量來圍剿燕王。屆時要麼燕王顧不上大寧了,要麼到時候可以跟燕王有更多討價還價的空間。而繼續賴在大寧,說不定也可以有其他的變數。
王戈自然可以不答應朱權的條件,直接靠強力將他帶走,但這樣做,確實也會埋下很多無法預料的隱患。
“怎麼,只是切磋而已,你不會是認定了自己贏不了本王?”
王戈搖頭,然後起身道:“既然殿下這麼說了,在下也不好掃興,待會若有得罪,還請殿下恕罪了。”
聽到他答應了比武切磋的條件,朱權大笑道:“很好!今日就讓本王來試試,‘紅姑’口中的少年高手、小王神捕,是不是浪得虛名!”
這話聽得王戈眉頭微挑,他怎麼隱隱地聽出了一絲的醋味?
朱權將披散的長髮紮起,長袍一扯,只着裡面的短衣長褲,然後赤着腳大踏步走出了靜室,來到了外面的院子裡。
看這架勢,寧王似乎也不打算拿兵器,準備和王戈用拳腳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