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欣陽知道王戈在青州經營多年,後來又知道了他在燕王麾下的情報體系中重要的地位,便憑直覺認爲王戈肯定知道青州城裡那位“巫王”的存在。
而如果王戈並不知道那位“巫王”,那谷欣陽也相信,以王戈現在的身份和立場,應該也會和他一起解決這個“巫王”,不會讓其危害到整個青州城的百姓。
王戈沒有假裝不知道所謂“巫王”的存在,但他也聽出來谷欣陽應當不知道南香的具體身份,只知道“巫王”應當是位年輕的女性,自然也不會主動將南香的身份道出來。
“想不到,樓主對巫蠱之術也有涉獵?不知樓主是什麼時候去的青州,怎麼也沒知會一聲,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說來也不怕武安侯笑話,當時我本是想進青州城找一失蹤徒弟的,卻沒想到整座青州城已被人佈滿蠱蟲,所以進城不過片刻,便立刻退了出來。我去西南與一位巫蠱一道的大家請教後,認爲青州城裡的那位‘巫王’,很可能就是幾年前大鬧蜀中、雲南一帶的神秘巫蠱高手。我擔心,她在青州佈下如此多蠱蟲,很可能是要佈置什麼以大量人命爲代價的儀式。”
王戈故意試探,谷欣陽雖然沒有解釋他對巫蠱之術的瞭解得自於誰,但也直接說出了他發現青州城異樣的過程。
王戈心下也是暗道這老貨有眼力,發現了青州城裡佈滿巫蠱後,立刻就退了出去,逃離青州。否則的話,若是多待一段時間,搞不好就成小巫醫的階下囚了。當時靖難正處在關鍵時刻,王戈又不在青州,他離開前給南香的交代,就是保持警惕,如果發現有人可能意圖不軌,就先下手爲強,寧殺錯不放過。
如果發現一個來路不明的宗師高手,在城中四下窺伺,那毫無疑問南香肯定會動手。
即便谷欣陽是神秘的“太平樓樓主”,是宗師高手,王戈也不認爲他能在青州城裡鬥得過南香,甚至連跑都未必能跑得掉。
王戈略微沉吟了一會後,對谷欣陽說道:“樓主放心,青州城裡那些蠱蟲,對普通人並無害處。其實那些蠱蟲,也只是用來方便追蹤一些賊人而已,並沒什麼特殊用途,更不至於危害青州的普通百姓。至於樓主所說那位‘巫王’,想來和青州城裡的那位,並非同一人,樓主可以讓你那些西南的朋友,不用擔心。”
那些蠱蟲確實通常情況下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影響,但自然也不是如王戈是所說,只是用來追蹤賊人而已。只要南香願意,這些蠱蟲可以成爲毀滅一切高手的“武器”。哪怕是宗師高手,也未必能察覺得到,像谷欣陽這樣能夠分辨出蠱蟲的人,是極爲稀少的。
谷欣陽又說道:“武安侯真的確定青州城裡的那位,能被完全控制得住嗎?這樣‘巫王’級別的用蠱高手,若是失去控制,造成的傷亡和恐慌,很可能是毀滅性的。若有需要的話,我和太平樓,都可以出力協助,幫武安侯和朝廷將這些可能的變數,都減小到可控制的範圍內。如今天下太平,你我其實已是友非敵……”
“‘樓主’多慮了,此事盡在掌握之中。若真是將整座青州城的百姓置於危險之中,真出了事情,陛下也不會放過我。”
“若可以的話,武安侯能否將那位青州城的用蠱高手介紹給在下認識?”
“這怕是不妥。”
“在下也得傳一些巫蠱之道的秘法,或許可以和那位用蠱高手互相借鑑提高……”
“她並不喜歡見外人,‘樓主’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武安侯勿怪,實在是這‘巫王’級別的用蠱高手,若是失控,危害太大,在下不得不慎重對待。”谷欣陽也看出王戈已是有些不悅,亦能聽出王戈對那位青州城“巫王”的維護,但他相信,王戈的立場還是不會有問題的,不太可能真的放任一位用蠱高手拿整座青州百姓的性命來做法。
“武安侯能否給老道一個定心丸,告訴老道這位用蠱高手的來歷?又或者,道衍大師,可知道這位用蠱高手?”谷欣陽又問道。老實說,雖然同樣沒什麼接觸,但他對道衍的瞭解,可要比對王戈多得多。雖然道衍作爲朱棣的頭號謀士,在靖難之前,知道的人很少,沒多大的名氣。但谷欣陽知道很多的秘辛,知道道衍的來歷出身,亦能從其過往的行事,來推測其大概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所以他知道,若是道衍主事,也肯定不會放任一個無法完全控制的、“巫王”級別的用蠱高手在青州城肆意培養蠱蟲。
王戈面無表情地回道:“自是知道。”微頓了一下,又道:“若青州城那位用蠱高手,真的不受我控制的話,‘樓主’打算如何幫我?”
之前王戈就已經知道,道衍是知道南香的存在的,也對王戈所掌握的一些神奇手段有些懷疑,覺得可能是來自於南香。但南香的很多手段,包括“吐真劑”、用蠱、用毒放面的能力,王戈卻並沒有告訴道衍,甚至上次道衍直接詢問時,他都否認了。反正很多東西,都是隻有他和少數幾個至爲親信的人才知道的,他們都不會也沒有可能透露給道衍知曉。
但若是谷欣陽將他在青州發現的情況告訴了道衍的話,那毫無疑問,以道衍的智商,很容易就會發現問題,會意識到南香的不凡之處。
所以在谷欣陽擡出道衍後,王戈雖然面上沒有任何變化,但實際上已經動了殺心,開始尋思着,要怎麼幹脆地把這太平樓給抹殺掉。
陪在邊上的張訣此時用餘光瞥了眼王戈,宗師高手對周圍環境的變話十分的敏感,甚至包括站在邊上的人呼吸、心跳、脈搏、真氣的變化,都十分清楚。對面的谷欣陽雖然也能感覺到這些,但他不像張訣對王戈那樣瞭解,無法根據那些微的變化,得出什麼判斷。
但張訣在剛剛那一瞬,卻下意識地感覺到了王戈的殺意——雖然王戈已經掩飾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