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張訣和司馬俊秀這種層次的戰鬥,即便司馬俊秀的實力受到了嚴重的削弱,超一流級別的身法、招式,那速度依然不是王戈的視力可以完全把控住的,只能在他們動作定格的時候看個大概,兩人之間的戰況究竟如何,還是得汪玲瓏這位已經是先天境的宗師才能判斷清楚。
汪玲瓏卻是搖頭:“不穩,生死都是一瞬之間,不過暫時佔優。”
王戈一下擔心起來,他可不希望張訣在這種本來“十拿九穩”的戰鬥中丟了性命,不過就在他準備讓南香和汪玲瓏出手,直接拿下司馬俊秀的時候,卻又有些猶豫起來。
因爲他忽然想到了當初在“迎春客棧”外張訣力戰一衆正邪兩道高手時的情形,想到在自家後院向他和白瓏用掃帚展示的那一“刀”,想到之前司馬俊秀突然在除夕夜登門張訣劈出的那一刀,想到剛剛對司馬俊秀時出的那一刀。
不論什麼情況下,張訣的出刀,都是給人一種一往無前、捨命一刀的感覺,那種不顧一切、奮力一擊的氣勢,一次比一次給人的衝擊更強。哪怕只是拿着掃帚,在王戈家的後院,面對着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揮出的刀依然有震懾人心的刀意。
從“迎春客棧”外,再到除夕夜對司馬俊秀出刀,再到現在的這一刀,明顯張訣在以非常明顯的速度進步着,而這種進步,似乎都和他所面對的絕境有關。
不論是以一敵衆,面對多位地榜高手、一流高手,還是面對魔教掌劍使,都是看起來毫無勝算的絕境中劈出一線生機。
當初王戈在張訣“迎春客棧”一戰後,以爲他是那時已經有了超一流的身手,纔敢以一敵衆,面對那麼多位在地榜上排名並不遜與他的正邪兩道一流高手而不懼。但現在回想,或許恰恰顛倒了順序,張訣當時並沒有超一流高手的實力,他是在那一戰後,才真正甩開了其他的一流高手,成爲了超一流。
而在除夕夜與宗師級高手司馬俊秀的短暫交手,顯然再次給他帶來了實力上的質變。當張訣告訴王戈,想要親手爲義兄報仇的時候,他可不知道王戈能幫他將司馬俊秀的實力削弱到超一流的水平。
也就是說,之前張訣可是打算和宗師水平的司馬俊秀一決高下的?
王戈忽然意識到,張訣或許不單是想要爲義兄復仇而已,他或許也將拿司馬俊秀這位已經交過一次手的宗師,來當自己突破先天之境的“磨刀石”?
於是王戈遲疑了一下,讓汪玲瓏動手的話到了嘴邊,沒能說出來。
司馬俊秀和張訣的戰鬥,電光火石間,情勢就已發生變化。
原本眼看着司馬俊秀落入下風,被張訣一往無前的刀勢壓制,似乎下一刀就要被劈成兩半,但眨眼間,司馬俊秀的周身泛出大片血霧,凝結附着於皮膚上,整個人就像包裹在了一層血色盔甲中,而周遭的空氣,彷彿也因爲這突然出現的血霧,變得粘稠起來,讓張訣的刀勢變得又鈍又慢起來。
形勢瞬間扭轉,司馬俊秀似乎靠着這層血甲衝破了南香在她體內設下的“毒陣”,重新掌握了宗師高手的全部實力。
張訣的朴刀挨近司馬俊秀後,被她迎着刀刃直接一拳擊中,瞬間崩裂四碎,人也彷彿被重錘擊中般,隨之倒飛出去。
司馬俊秀將張訣擊飛後,反撲而上,想要直接將其秒殺。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這個時候,即便是汪玲瓏反應過來想要出手,也來不及救下張訣了。
眼前的一切在張訣的眼中似乎一下變慢,看着越來越近的血色拳頭,想到之前那擊碎朴刀時的力量,他幾乎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自己被一拳打爆的景象。
順着那血色的拳頭往上,透過一層血色薄霧,看到了那剛剛還是二、三十歲清秀模樣的司馬俊秀,此時已是蒼老如八十老婦,顯然她體內冒出的這詭異血霧讓她實力飛速提升的同時,也對身體產生了極大的損耗,必然沒法堅持多久。
視線繼續往上,透過樹林茂密的枝葉,可以看到晴朗天空。空中的雲朵飛速地幻化着,變成了幕幕曾經的經歷,從幼時被“烏蟒山”一位樵夫收養,到樵夫病逝前把他送入“七蛇派”學武,初時不過是爲了混口飯吃,漸漸地對武功、對刀法產生了興趣,沉迷於刀法之中,學有所成之後下山,一心想着憑自己的武功,行俠仗義、威震江湖,光大門派。
他殺死了一個又一個“正道誅殺單”上的賊人、魔頭,武功一點一點的提升,刀法越來越精湛,名聲也越來越大,成爲了人們口中的“河東大俠”、“捨命刀”,甚至上了地榜,成了一流高手。
眼看着他的夢想都要實現,義兄白乘風卻出了事,因爲一本所謂的絕世神功秘籍,被諸多江湖人追殺,不論是邪道、魔道還是正道、白道,不論是之前口口聲聲說着要斬妖除魔的武盟正道門派,還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大俠宗師,沒有人出來主持公道,沒有人伸出援手,反而是在背後暗中推動,派出弟子參與追殺,想要拿到秘籍。
義兄亡故,只留孤兒寡母,走投無路之下,他只能行險用計,將“化功焚天心法”引來的注意都放到自己身上,然後大咧咧現身“烏蟒山”下,想要痛快地戰一場,不論生死,來個了結。
結果那一戰,反而是讓他的刀意再獲突破,直接晉爲超一流高手。
他本來以爲能成爲超一流高手,已是耗盡了自己的運氣,那先天之境、宗師境界,看起來似乎遙不可及,不可妄想。然而來到青州城找到王戈後,不僅得知了義兄被害的真相、罪魁禍首,還和真正的宗師高手、位列天榜的魔教掌劍使打過了一場。
雖然當時並沒能威脅到司馬俊秀,但那一戰卻讓他對刀意又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經過一年沉澱,他自覺已有了極大的提升,已經隱約看到了先天之境的大門,他想要嘗試着去推,但他不想閉關“磨刀”,靠時間來參悟。
他要用“捨命刀”的方式,去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