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40左右,三人離開了圖書館。
路上,李恆問:「今天手癢想請客,兩位女士想去哪吃?食堂?還是校外?」
麥穗和周詩禾互相看看,周詩禾溫婉說:「去買些菜吧,我做給你們吃。」
李恆眼皮一掀,玩笑道:「?今天是遇着好事了?大發善心。」
周詩禾搖頭淺笑一下:「我很早之前欠曼寧一頓飯,她今天向我索要了。」
原來如此,李恆樂呵呵道:「那也行啊,不問過程,只看結果,有飯蹭我是絕對不含糊滴。」
三人有說有笑去買菜,接着往廬山村趕,只是纔到巷子口,就迎面遇着了導員劉佳。
「老師。」
三人齊齊出聲喊。
導員劉佳走過來,看看周詩禾,又看看麥穗,臨了對李恆說:「李恆,學校有點事找你。」
聽聞,李恆把手裡的菜交給麥穗:「晚餐不要等我,菜好了你們自己先吃。」
麥穗嗯一聲,看着他和導員離開。
來到管理學院,進到辦公室,劉佳隨手撥打一個電話號碼,沒過多久那邊傳來「喂」的聲音。
聲音有如黃鸝,十分悅耳動聽。李恆已經聽過對方几次高歌吟唱,瞬間知道是誰來着?
聽聞,導員把聽筒直接交給他,爾後自覺地離開辦公室,並把門帶上。
掃眼緊閉的門,李恆瞅瞅聽筒,放到耳邊開口:「是我。」
「嗯,我回來了。」黃昭儀緩緩說。
李恆問:「在哪?」
黃昭儀回答:「楊浦家裡。」
說完,她隱隱露出一絲期待,希望下一秒這個男人說要來找自己。
李恆想了想,問:「你上次給我的電話號碼,是你爸媽家裡的?」
「不是,是我自己家的。」
怕他誤會,黃昭儀連忙解釋:「這家就我一個人住。只是由於我經常外出不在家,大姐會時不時來幫我打掃衛生丶關下窗戶之類的。」
聽她這麼說,李恆非常鬱悶,打兩次電話都碰到她家裡有其她人,他孃的也太湊巧了吧,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啊。
黃昭儀說:「剛剛廖主編給我打了電話。」
李恆又問:「今天的事,我師哥告訴你了?」
黃昭儀嗯一聲。
李恆問:「那你——?」
黃昭儀沉默半響,稍後低沉開口:「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李恆道:「我不怕這個」
黃昭儀欲言又止。
等了會,沒等到回覆,李恆問:「吃過晚飯沒有?」
黃昭儀回答:「已經吃過,在家和爸媽丶還有大姐—」
話到一半,她就突然醒悟過來,頓時咬緊下嘴脣,後悔不已。
她明白:自己親手把男人遞來的梯子給劈開了,把絕佳機會給斃掉了。
果不其然,空氣忽地安靜下來。
就在黃昭儀悵然若失時,電話裡頭再次傳來聲音,「在京城演出順利麼?」
「嗯,挺順利的,還——」」
頓一頓,她接着講:「還見到了叔叔阿姨。」
她口裡的叔叔阿姨指的李恆父母。
李恆問:「我二姐沒陪着去劇院?」
黃昭儀回答:「這回沒有。」
話到這,兩人第二陷入僵局,又沒了話。
由於年齡差距過大,黃昭儀很害怕兩人之間沒話,很害怕沒有共同語言,很害怕有代溝。
感覺室息的氛圍快要吞沒自己,黃昭儀呼口氣,主動開口詢問:「你電話找我,是不是有事?」
想着還過兩月就是奧運會,時間緊迫,李恆沒功夫瞎矯情,當即把李望在體委遇到的困難詳細講述一遍。
認真聽完,黃昭儀沉思片刻說:「我幫你問問。
「謝謝!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欠你一個人情。」李恆講。
黃昭儀把左手聽筒換到右手,「我們之間不要談這些。」
李恆一下,「好。」
正事談完,黃昭儀想着自己剛纔後悔的事情,再次鼓起勇氣試探說:
「這個月,我新學了兩道菜,你要是還沒吃晚餐的話,要不我做給你嚐嚐。
李恆意會,卻沒拒絕:「可以,我等會過來。」
見峰迴路轉,黃昭儀喜出望外地看看窗外天色,「我來接你?」
「不用,路不遠,我騎自行車很快就到。」李恆道。
「嗯,那我在家等你。」黃昭儀如是說。
掛斷電話,李恆瞧瞧聽筒,隨後放了回去。
回到廬山村,他大踏步走進27號小樓,對廚房裡面的四女說:
「我出去辦點事,晚餐不在家裡吃了,你們不用爲我準備。」
麥穗和周詩未聽了沒做聲。
倒是剛來不久的孫曼寧意味深長問:「那你今晚還回來沒?我們商量打炸彈,缺個人。」
李恆問:「葉寧不會?」
孫曼寧吐槽:「哎喲!她笨死了,我們三都不願意和她一邊。」
聽到這話,葉寧憤怒值飆升,但接收到孫曼寧的眼神後,最後只得配合說:「撲克有什麼好玩的,叫老孃玩還不玩呢。」
李恆:「?
他同麥穗對視一眼,點頭道:「會回來,不過可能得晚一點。」
聞言,麥穗跟他來到26號小樓,善解人意地開口:「你要是有事,不用顧慮我。」
她以爲他要去肖涵那邊,所以才說這話,
李恆沒做任何解釋,拿上鑰匙把自行車鎖鏈打開,回頭道:「飯後你們可以去圖書館看會書,8點半之前我應該能趕回來。」
8點半?麥穗頓時明白自己誤會了,他並不是去肖涵那,輕嗯一聲,站在巷子中央望着他的背影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離開復旦大學,穿過五角廣場,再過七八分鐘就到了三層小樓下邊。
這回他學乖了,並沒有急着停車按門鈴,而是圍繞一圈,觀察四周沒人才開始敲門。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奶奶個熊的!他現在有點怕了黃煦晴。
不,是怕了柳月她們母女倆!他孃的都是吃飽飯沒事做的,純屬撐的。
聽到敲門聲,剛換完衣服打扮好的黃昭儀迅速從屋裡出來,打開院門。
門開,四目相視。
互相看會,黃昭儀說:「你來了。」
「嗯。」
李恆嗯一聲,跨過院門,走了進去黃昭儀把院門關上,並反鎖,跟着他回到了屋裡。
給他倒杯水,黃昭儀說:「還有一個菜沒好,你稍等下。」
李恆接過水,一口而幹,爾後跟着來到廚房門口,看着裡面的人影忙碌。
過一會,他抽冷子問:「你今天怎麼沒噴香水。」
上次兩人纏綿,弄了他一身香奈兒香水味道,從而引起餘老師懷疑。
後面他想出一個辦法,當餘老師給統計1班上英語課的時候,把同樣喜歡用香奈兒5號香水的李嫺以不經意的方式領到餘老師面前溜了一圈。
果然同他所預料的一樣,餘淑恆的目光在李嫺身上停留許久,然後疑慮消失大半。她很早就有耳聞,聽說李嫺當初追求過李恆很長一段時間,後面無疾而終。
至於爲什麼會無疾而終?
李恆身邊的女生都明白,他沒看上李嫺。
餘淑恆十分清楚,某人胃口被養刁了,挑剔得很,對於李嫺這樣小有姿色的女生不可能瞧得上。倒是放心得很。
黃昭儀說:「還沒洗澡,打算做完菜再洗。」
李恆點點頭,沒再做聲。
三菜一湯,其中有兩個她新學的菜,土匪豬肝和永州血鴨。
當菜端上桌後,她問:「要不要喝點酒?」
李恆掃視一圈四個菜,臨了道:「今天的菜看着不錯,那就喝一杯。」
邀請他來家裡吃飯沒拒絕,提議喝酒他依舊沒拒絕,黃昭儀心情大好,隨即從酒櫃挑了一瓶最貴的紅葡萄酒出來。
李恆瞅着紅酒問:「羅曼尼.康帝?怎麼不是拉菲了?我記得你上次說過在香江代理拉菲紅酒業務來着。」
「是。這酒是香江一朋友送的,一共送了4瓶,我喝了兩瓶。」
她一邊介紹,一邊起開蓋子給他倒酒,「我家裡的酒很多,你要是喜歡的話.::」
李恆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不了,我要是饞酒的話,就來找你。」
前半句話讓她頓了頓,後半句讓她露笑說:「好,到時候我炒兩下酒菜伺候你。」
李恆接過紅酒杯,對她說:「你既然吃過飯,那就陪喝點。」
第三次驚喜,以前的李恆從來沒對她這麼客氣過,黃昭儀坐在他對面,開始給她自己倒酒。
李恆問:「爲什麼坐那麼遠?」
正倒酒的黃昭儀緩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做完菜還沒洗澡,身上可能有油煙味。」
李恆盯着她眼睛,不言不語。
面面相對,小半天后,她起身挪位置,坐到了他左手邊。
李恆講:「再過來一個位置。」
再過來一個位置,就是挨着他了。
黃昭儀心跳沒來由有些加速,在他的眼神中,再次換了位置。
李恆小幅度側頭問:「我是老虎麼?」
黃昭儀低頭幾秒,稍後擡頭同他對視,笑了笑說:「有些不習慣。」
她不習慣什麼?
兩人心知肚明。
李恆沉默,過一會端起杯子,自顧自喝了一口,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永州血鴨:「你知道我愛吃鴨子?」
黃昭儀視線跟着落在他筷子頭上:「知道。」
「哦?」李恆哦一聲。
黃昭儀解釋:「小柳月告訴我的。」
說着,她繼續補充一句:「她以前在學校應該專門打探過你的喜好。」
聞言,李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兩眼,爾後張口吃菜。
就這一眼,黃昭儀身子滾燙,耳根發軟,但目光卻緊緊看着他品嚐血鴨。
嚼吧嚼吧,李恆誇讚道:「不錯,像那麼回事了,你還是有做菜天賦的。」
聽聞,黃昭儀也拿起筷子,幫他挑了幾塊上好的血鴨,笑說:「你喜歡就好,以後有時間多來我這裡坐坐,我做給你吃。」
李恆默然,半響嘆口氣問:「你知道「求仁得仁」的典故麼?」
黃昭儀點頭,應聲答出:「它出自《論語》。克已復禮爲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話落,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愣住了,隨即眼神光芒萬丈,熾熱地看着他側臉。
李恆沒去看她眼晴,一筷子接一筷子吃菜扒飯,時不時喝口酒。
直到他吃完一碗飯,黃昭儀幫他盛第二碗飯時,他纔開口:「我是個好口欲之人。」
這句話似乎充滿魔力,黃昭儀主動端起杯子,跟他碰一下,然後一口而幹。
李恆打趣:「你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喝酒不都是講究優雅麼?」
黃昭儀沒隱瞞:「心情好。」
李恆明知故問,「爲什麼心情好?」
黃昭儀說:「兩個原因。你來了,求仁得仁。」
李恆笑一下:「還能不能喝?」
黃昭儀點頭:「能。」
李恆示意:「再倒半杯,陪我慢慢喝。」
黃昭儀聽話,真的只給她自己倒了半杯,隨後兩個酒杯碰在一起。
抿一口後,她遲疑小陣說:「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家裡顯得有些敏感,你要是不喜歡,以後那個電話就作廢吧,我會盡快讓人給這裡安裝座機。」
李恆徐徐轉着手中紅酒杯,道:「跟我講講你在京城的事。」
黃昭儀點頭,接下來一五一十還原了此次去京城登臺演出的全過程,包括同他父母見面的場景。
見他許久沒做聲,她猶豫問:「是不是不喜歡我拋頭露面?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再演出。」
李恆半轉身,瞧着她問:「這是你最愛的事業,你捨得?」
黃昭儀下定決心說:「你是我男人,我不會逆你。」
李恆聽得又暗暗嘆口氣,吩咐:「拿起杯子,我們喝完這杯。」
黃昭儀拿起杯子,兩人對視着,慢慢把杯中紅酒喝完。
當最後一滴紅酒進入口中,李恆把杯子放她跟前:「我老媽很喜歡你,你的大青衣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就這麼半途放棄,實在可惜了。」
話到這,李恆停了停,繼續講:「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大青衣,我希望你一直是大青衣。」
「真的?」黃昭儀眼神明媚地看着他,
「你是黃昭儀,我信你。」李恆緩沉從嘴裡吐出7個字。
聞言,黃昭儀給他倒一杯酒後,站起身說:「你慢點喝,我去洗個澡,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