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蘭斯洛特叫那頭巨龍給一口撈進了嘴裡,便在上下兩顎行將閉合之際,一道寒光猛地射入進來。
蘭斯洛特眼疾手快,騰出了一隻手來,把之一抄,已自持拿在手,定睛一瞧,不是布雷克的那一柄門板巨劍又是甚麼?!
當下就在那獠牙咬合無隙之前,蘭某人撒放開了扳持住的利齒,一聲叱喝,轉而雙手合握劍柄,倒提劍身,奮力插進了那頭巨龍的下顎中。
那頭巨龍的口腔內裡沒了鱗皮防護,即使布雷克的這一柄門板巨劍遠不如帕拉斯的寶劍那般鋒利,卻也足以破開血肉,將之創傷。
蘭斯洛特一劍扎進龍口內,使之定住身子,以免爲那頭巨龍給一骨碌嚥了下去,吞進腹中。
那頭巨龍受此一擊,但得痛楚,堪堪嚴絲合縫的上下兩顎登時重又張開,喉中滾出一聲龍吟,那音波在水下傳揚,悠悠盪盪,愈發蒼茫彌遠。
身後滾滾音浪涌來,蘭斯洛特但覺雙耳霎時嗡鳴,腦子叫震盪得一陣發懵,他不敢怠慢,連忙甩了甩腦袋,定了定神,手上將巨劍一拔,將身躍出龍口去。
只見得那頭巨龍受痛張口,放聲吟叫時,嘴裡一串氣泡吐出,間而一道人影,打着滾兒躥了出來。
蘭斯洛特翻着筋斗回落湖中,心道一聲好險,差點兒便做了這玩意兒的腹中美食,真他孃的福大命大。但覺手裡那柄門板巨劍的觸感,暗思還是布雷克有良心,於是左右側首去尋他形跡,往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瞥眼見着不遠處的布雷克,只見他對自個兒比手劃腳,蘭斯洛特朝他點頭做謝,又只道他是要討還兵器,這自然沒得問題,蘭某人二話不說,立馬將手裡的巨劍朝他擲去。
沒想到布雷克接了劍,仍是一副焦急神色,一個勁兒地把手往那頭巨龍的方向來指。蘭斯洛特於是回眼一瞥,登時驚得亡魂大冒,但見得那頭巨龍豁張的大口中,紅光作亮,是內裡龍息行將噴發之象。
那頭巨龍雖然處身水底,龍息出口,一瞬即滅,且並不能及遠,但現下蘭斯洛特出離龍口,也還未有逃遠,距離且近,燙灼及他卻還是不成問題。
蘭斯洛特不及多想,慌忙一個轉身,手足齊施,分划水波,急朝斜地裡遊竄。就在這時,那龍口中的紅光卻忽爾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又一聲悠悠龍吟,震得水流翻翻滾滾,也將蘭某人給掀翻了開去。
那龍吟聲仍是帶着痛楚之色,把眼來瞧,只見得那頭巨龍原本剩下來的那一隻巨眼上,正附着一人,白衣金髮盪漾,不是帕拉斯又是誰來?!
卻原來在那頭巨龍張口欲行噴吐龍息之際,帕拉斯覷得機宜,手足劃開,持劍上前以襲,不過當下由靜而動,行速未免稍嫌太慢。
左近的卡特琳娜見此,不必贅言,抖手一鞭子捲纏住了帕拉斯的一隻足踝,在帕拉斯驚疑回首時朝她點了點頭,便即運勁,揚臂一甩。
帕拉斯也是心領神會,任由動作,但覺鞭梢自自家足踝之上鬆脫,她的人兒已是猛地向那頭巨龍的龍首上射去。
就見得帕拉斯手掣寶劍,倏忽間攢在了那頭巨龍餘下的一隻巨眼上頭,劍鋒直沒至柄,深透其中。
當時那頭巨龍雙眼盡毀,徹底盲矣,其痛吟間,狂亂地甩動腦袋,把其上的帕拉斯甩得搖擺不定。帕拉斯於是伸左掌往那龍眼上一按,借其腦袋甩擺之力,起出寶劍,將身退走。
那頭巨龍雖則失了視覺,更處於狂亂之中,但作爲禽獸中的禽獸,餘下聽覺、嗅覺、直覺,探查生物體熱等等,無疑靈敏異常,只需不是距離太遠,仍舊捕捉得在場之人的方位。時有所覺,立刻首身扭轉,把那另一隻無恙的龍爪探出,撕裂水流,照着帕拉斯擒去。
帕拉斯夷然不懼,雙眸精光閃爍,猶甚她手裡的神兵,覷準了那龍爪來勢,把劍決一掐,使寶劍一記挑分,登將其爪卸下了一指來,人兒也從那龍爪上缺指處漏將過去。
哪曾想那頭巨龍一爪子撲空,前身一傾,歪向一旁,卻就勢將那一條龍尾掀起,猛地抽向帕拉斯。
帕拉斯這才一驚,急急忙回劍來斬,不過那條龍尾粗長,怕是便能將之創傷,但匆忙之間截斷不得,其勢不改,仍要被之擊中。
她一咬牙,右手寶劍劈出時,左臂回遮,左腿亦曲提來擋,就行接架,受傷已是在所難免,只擬儘可能消卸涌上身來的力道。
將欲交接之際,一道細長黑影倏忽竄至,一下捲住了帕拉斯的蠻腰,旋即回縮,急將她拉走,是卡特琳娜使鞭來救。
那條龍尾擦身而過,帕拉斯回首朝將她拽到身畔的卡特琳娜點了點頭,隨即二女轉眼去瞧蘭斯洛特,卻見那廝脫險之後,早已是手劃腳蕩,分開水流,向湖面上浮游而去。
見此,二女登時暗罵不已,只道真是個不講義氣的烏龜兒子王八蛋,憑的卻只顧着自個兒開溜。
布雷克遊至帕拉斯和卡特琳娜跟前,把手朝上方指了指,便也動身上浮。彼時幾人腹中一口氣息已濁,急需換氣,二女便也不囉嗦,徑向湖面上游去。
湖面上,蘭斯洛特率先冒出頭來,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兒。繼而布雷克、帕拉斯還有卡特琳娜也相繼把腦袋露出水面。
蘭斯洛特一把將凌亂的秀髮捋順,張目一望,就見得那崖上瀑布之旁,已有岩漿漫涌而至,不時自崖上墜落湖中。冷熱相遇,水汽愈發的迷濛,範圍由瀑布底下漸次擴散。
道一聲“來得好快!”蘭某人正瞧間,卡特琳娜已是氣沖沖地遊近前來,一巴掌朝他腦袋上扇去。
覺察得勁風襲腦,蘭斯洛特荒忙撇開頭去,又一擡手捉住了卡特琳娜的臂腕,皺眉斥道:“你這瘋婆娘,卻又發的甚麼瘋癲?!”
卡特琳娜哼了哼,道:“咱們救了你一條小命,你卻撇下救命恩人,只顧着自個兒腳底抹油,全沒得半點兒義氣,豈不該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