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警戒者覆蓋着日蝕的陰影,在至高天的光輝下試圖開啓通往無光之海的裂隙時,他想象中的劇烈反撲與兇狠排斥並未出現。
迪亞克姆顯然也感受到了微妙的“接納”。
似乎虛空意志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牴觸自己這位“逆子”,又或者,在漫長的時光之後,無光之海已完成了“自我說服”,和他這位虛空陣營歷史上最大的“叛徒”完成一次不那麼引人注目的“暫時和解”。
在不斷的失敗中學會了“務實”的無光之海重新對他張開了雙臂,以一種不歡迎也不排斥的姿態允許他的暫時迴歸。
在看到自己眼前那越來越巨大的裂隙寧靜的懸於至高天的神聖平臺之上,並倒映出虛空世界的風景時,警戒者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他散去虛空形態,重回光明之中,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經集結起來的至高天的大軍。
澤拉以水晶納魯的形態懸於空中,她的輕盈旋轉帶來了聖歌的環繞,在那激昂的戰爭聖歌籠罩下,這段時間被不斷轉化的天使們已形成了肅穆的陣列。
他們數量並不多。
因爲“至高天嚴選”的苛刻標準,導致哪怕在艾澤拉斯發生了宇宙級戰爭的情況下,過去半個月中被徵召爲天使的光之民聖靈也才堪堪突破了五千人。
此時按照各自不同的職責被分做五個陣列,分別由迪亞克姆的五位金色大天使統帥着。
警戒者要遠征無光之海,卻只從至高天帶走五千名天使,這簡直像是一場“豪賭”,畢竟無光之海的深淵之民數量之多,僅次於那些不死的惡魔們。
唔,現在或許還要加一個從暗影國度源源不斷殺出的死靈。
但如果考慮到這五千名天使都和迪亞克姆的“彩虹屁大天使”們一樣擁有真正意義上的“不朽精魄”,而且他們每一個都和至高天的光輝相連,都可以毫無阻礙的從聖光原力中汲取力量的話,那麼這五千名天使可以造成的懲戒破壞就相當可觀了。
他們被大天使長格蕾絲蒂亞親手塑造,曾經身爲暗影國度的永恆者,格蕾絲蒂亞非常善於將偉力完美的賦予天使的個體,讓他們擁有並且可以調動至高天的神聖權能。
就如晉升堡壘塑造格里恩時的脈絡,這些天使們本身就是至高天“存在基石”的一部分。
而源於迪亞克姆對作爲“天使藍本”的五名金色大天使的親手塑造和慷慨賦予,導致之後誕生的天使們皆擁有五名金色大天使的各項弱化的天賦。
要知道,作爲迪亞克姆的真正“嫡系”,高階天堂的五名金色大天使的力量水準可是和警戒者強相關的,他們直接從迪亞克姆這裡獲取用於作戰的力量和技巧,而以他們爲藍本塑造出的其他天使們也擁有這樣的天賦。
當至高天之主不斷走向強大時,至高天的天使們也會不斷的解鎖新的力量。
所以,這哪是五千名天使啊,這分明就是五千名掛壁嘛。
所謂,天堂永燃,天使不滅,身爲“聖光意志”在這個時代的化身,至高天的天使們必然會在接下來的歲月裡於物質寰宇和六大界域中書寫數不盡的傳奇。
但“高質量造物”帶來的可不只是好處
“因爲格蕾絲蒂亞的‘匠人精神’,導致這些天使們被塑造的太完美了!這讓他們每一個都佔用了超乎想象的信仰資源,以至高天目前的規模,塑造五千名天使已經是高階天堂可以承載的極限了。”
迪亞克姆想道:
“格蕾絲蒂亞之前告訴我,在至高天的規模完成下一輪重建之前,天使們的數量已達到了極限,按照她的理論,目前星海中所有光之民的信仰之力可以允許至高天再完成三輪擴建。
那意味着當高階天堂的擴建速度達到當前階段的閾值時,天使們的數量也會被長久的固定在三萬人左右。
太少了!
即便每一個天使都是不朽的精魄,即便他們每一個都可以獨立撐起一場物質世界的凡人戰爭,但三萬名天使連覆蓋目前光之民所存在的星海區域都很勉強。
聖光領域的擴張註定是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在至高天光輝的籠罩下,光之民的規模成長一分,高階天堂的規模就擴大一分。
想要讓聖光原力達到可以獨立對抗邪能的程度,可能需要一萬年,甚至更久。
唔,安瑟的重燃是必要的!”
警戒者如此告訴自己:
“唯有當神聖的烈陽高懸於星海蒼穹時,光之民才能在烈日的庇護下更茁壯的成長,也唯有‘日月交輝’的象徵於星河長存,生命原力的繁榮纔會到來。
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難怪艾露恩女士會派遣月夜戰神參與到這次遠征中,這不只是對安瑟的保護和對太陽重燃的期待,也有生命原力繁榮的現實需求。”
“您應發表一次戰爭宣言,警戒者。”
大天使長格蕾絲蒂亞拍打着熾熱的六隻羽翼落在了迪亞克姆身旁,她輕聲說:
“通往深淵的道路已經開啓,光芒中的天使們蓄勢待發,而光之民的領袖們亦在等待,他們理應得知此行的意義,才能讓戰士們在異域征戰時煥發出所有的潛能並堅定對勝利的渴望。
我們乃正義之師!”
“嗯。”
警戒者點了點頭。
在澤拉這位使用信仰之力的大師親手波動信仰之網,爲迪亞克姆塑造的“萬界投影”中,警戒者呼喚着聖光,讓自己進入了太陽化身的形態中。
他似乎化作了一團充滿了“希望”與“熱忱”的光,似乎融化了自己的軀體,讓自己在光中投影出自己的意志與靈魂,整個星海所有得到徵召的光之民們都在這一刻看到了他.
不,祂!
儘管警戒者一直試圖以“人”的形象出現,但在某些必要的時候,他也得不吝於展示自己那誇張而聖潔的“神性”。
哪怕迪亞克姆深信“人定勝天”的意志,但對於凡夫俗子而言,跟隨天使們殺入無光之海,點燃已經沉淪無數個紀元的遠古太陽這種事顯然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
在這個真實存在各種超自然力量的星海中,確認自己追隨着一名真正的神靈,顯然有助於戰士們對抗那些深淵邪魔。
唉,大家都是久經考驗的玄學主義戰士,所以在“因地制宜”的大前提下,裝神弄鬼這事該做還得做。
光之民在歡呼!
這歡呼聲從每一個光的聚落中響起,如一個又一個的節點串聯起星河中的“光脈”,那無數的意志匯聚於此,塑造出宏偉的“聖光之音”。
這聲音上達天穹,下落九幽,讓每一個可以感知到原力震動的生命都不得不滿臉肅穆,側耳傾聽。
繼暗影國度於物質世界的絢麗登場之後,此前從未以這種方式發聲的聖光也要明確祂的態度了。
喲,這“星海新賽季”的開端可真是夠熱鬧的。
“光的子民們!擡起頭仰望天空吧!”
迪亞克姆的聲音在那萬界投影中響起。
因信仰之力的奇妙運用,讓祂的聲音可以被所有光之民聽懂並知曉,而同樣因信仰之力的妙用,此時迪亞克姆那燃燒的光之魂也會在所有光之民的眼中自動化作他們最渴望看到也最能接受的形態。
這是“神的特權”。
“美麗”在這片星海和所有星海里都不是一個可以被統一的概念,皆因所有生命對於“美”都有自己的理解。
除了艾薩拉那種“天賦異稟”的生命之外,唯有超越了“凡塵”概念的上位生命可以藉助其獨特的神性來讓自己符合所有信徒心目中對於“神”的想象。
這甚至是一個“被動天賦”。
艾露恩女士對此駕馭嫺熟,就比如暗夜精靈的月之祭司們宣稱艾露恩女士是最美麗的暗夜精靈的形象,但其他月之民對於這個論調顯然保留着反駁的權力一樣。
“你們眼中的太陽正在熄滅,庇護萬物之光正因深淵之民的黑暗盲動而暗淡,居於無光之海的邪靈們渴望撲滅太陽,將日蝕的永夜灑遍星海!
祂們想要藉此熄滅所有生靈心中的光,將你們的雙眼矇蔽,將你們的心靈蒙塵,使你們意志衰亡,讓你們軀體枯朽。
祂們想要將虛空的腐蝕以瘟疫的姿態遍佈星海,打滅智慧,宣揚愚昧。
祂們要編織吞食希望的網,而你們就是將被送上餐桌的血食。那是一場將行的災難,所有生命都不得逃離。
但光之民不會允許這樣的未來發生!
不只是因爲我們的信仰要求我們護持太陽,更因爲光之民的意志不允許我們向咆哮的黑暗屈服、光之民的道德不允許我們眼見的秩序被如此褻瀆,光之民的熱忱不允許我們對將至的災難視而不見。
因此,我們今日高舉旌旗,要向無光之海進軍!
我們要向那些渴望引來黑暗的邪靈發出正義的譴責,我們要向那些吞食希望的深淵之民揮舞炙熱的利刃。
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和如火焰般雄偉的意志點燃我們的太陽,使祂驅散黑夜,永燃光明。
光之民們,歡呼吧,皆因流芳百世的傳說將在今日塑造,而你們便是傳說之人。
光之民們,咆哮吧,高舉我們的旗幟踏入深淵震懾邪魔,爲徽金偉業奠定基石。
光之民們!
高呼信仰,隨我前進!”
迪亞克姆揮起手,讓自己那“灰燼使者”的祝福藉由信仰之網灑落,這一瞬整個星海似乎都被點燃,順延着光暗大定序時期由安瑟親手擲出的原初之光劃過星海留下的光脈,所有光之民的聚落都在這一刻被賦予了力量。
那些領袖們高舉各種各樣的武器,而光之民們歡呼着起身,他們高舉着徽金的戰旗讚美聖光。
一道道通往無光之海的裂隙在他們眼前張開,那不只是地獄之門的開啓,熱忱的太陽之光籠罩於裂隙之外,就像是鎮壓又像是偉業的呼喚。
似乎真有個金色大隻佬站在裂隙之前,爲他們指引前路。
於是領袖和勇士們狂熱的上前,在萬民簇擁與祈福的歌聲中帶上他們的烈陽戰場,那些沒有被選中的光之民們也並不失望。
皆因對抗虛空的聖戰不一定要在無光之海中迸發,這片星海里到處都有無光之海在過去無數年裡投入物質世界的邪靈。
不只是艾澤拉斯有上古之神,也不只是艾澤拉斯纔有虛空的邪教徒,這是個遍佈星海的“普世難題”。
因此,在最強大的光之民追隨他們的聖靈踏上深淵的戰場時,其他的光之民們也會從各自的聚落出發,向那些在物質世界耀武揚威的虛空賊子們發起一場炙熱到焚滅黑暗的聖戰。
黎明之主已爲所有光之民賜下戰爭祝福與神聖武裝!
今日之下,所有光之民皆是“灰燼使者”。
那些隱藏在黑暗裡的虛空賊子們此時惶惶不可終日,他們也聽到了警戒者的聖戰發言,他們知道那意味着一場星海級的“獵巫狂潮”的到來。
實際上,早在之前澤拉發佈“烈陽遠征”的號召時,星海級的除魔戰爭就已經打響了,最狂熱的聖光宙域已經向虛空勢力在物質星海的大本營“黯光宙域”發起了戰爭。
光之民們並未放棄對抗邪能惡魔,但最少在這個時期,虛空賊子成爲了他們的主要目標。
但惡魔們別高興!
沒有光之民的對抗也不見得是好事,畢竟,死亡的大軍也已向它們亮劍了不是?
原力紛爭進入了新的階段,單一的對抗早已落伍啦。
當迪亞克姆在烈陽籠罩的光輝中踏足進入無光之海時,逐影者們正在那破碎的羣島中恭候祂的到來,待警戒者燃燒着光芒的雙足踏上無光之海的那一瞬,被暮光籠罩的混沌之海掀起恐怖的波濤。
在那黑色的潮水涌動中,無數的深淵之民已經發出了咆哮。
甚至不需要虛空大君們的號召,虛空意志已要求它們起身迎敵。
它們駕馭着黑色的潮水向警戒者屹立之地發起衝擊,但在低沉如風暴的嗡鳴中,在主宰的嗚咽與刀鋒女王的咆哮中,從扭曲虛空勝利轉進歸來的逐影蟲羣亦從深淵之海里上浮。
數以百計的蟲聖·利維坦搖曳着虛空觸鬚自暮光中現身,那些已經被種下的蟲卵也在大輪迴的號召下破殼而出。
數以萬計的蟲羣領主與蟲羣勇士們拍打着鞘翅,在長老蟲們親自披堅執銳踏入戰爭一線,而領袖王獸奔騰於大海之上,讓聖鍾迴盪帶起黑白色的毀滅之潮的背景中,當警戒者舉起左手匯聚太陽拳向下砸落的那一瞬,無數的光之門在蒼白的暮光中涌現。
整個物質星海的光之民領袖們握着武器,擡着戰旗與聖物踏入了命定的戰場。
這些形形色色,連外表都不是很統一的光芒之子們並沒有被嚇壞,相反,他們熱忱而狂熱的高呼天堂之名,在他們的呼喚中,金色的至高天大門轟然開啓。
在那雲層之上,伴隨着黎明霸主卡扎克吹響征戰的號角,無數的天使從光中浮現,撲向那涌動而來的黑暗狂潮。
光與暗的對抗從未如此明確而輝煌過。
“記錄下來。”
迪亞克姆對身旁顫慄的凱爾薩斯說:
“用你無上的藝術筆觸記錄下這一幕,逐日者,這幅記錄‘天堂之戰’的畫要被高掛在至高天的廳堂之中,用以向後世的光之民闡述我等親手點燃太陽的光輝偉業。”
“天堂之戰?”
凱爾薩斯握着烈焰之擊,他輕聲說:
“以天堂之名發起的神聖戰爭?”
“不!”
警戒者呼喚着,在伊瑞爾的歡呼聲,被她揹負的灰燼使者呼嘯着化作金色流星迴歸到迪克手中,警戒者回頭對凱爾薩斯溫聲說:
“以光之民的雙手,塑造真正天堂的正義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