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28.被塑造者阿曼蘇爾的“終極回答”
萬神殿的大廳中安靜了下來，泰坦之魂們陸續降低了奧術權能的壓制力度，卻沒有完全放鬆。
由諾甘農駕馭着這些原力的奧義，使那浩蕩的原力潮汐化作肉眼可見的能量枷鎖，一圈一圈的纏繞在失去了雙手的阿曼蘇爾那依然散發邪能氣息的墮落軀體上。
除了這些奧術的枷鎖之外，還有一道黑色的生物鎖鏈被人形態的伊律迪孔握持在手中。
石鱗之龍此時如獄卒一般，隨意將那“鎖鏈”晃動，都會讓意志近崩潰的阿曼蘇爾發出一聲痛呼。
這名爲“黑蝕劍”的特殊上古之神幼體來自迪亞克姆對於日蝕象徵的研究，它被警戒者用造物學塑造出來之後已經在數個墮落泰坦身上完成了“武器試驗”。
尤其是在上一次的惡魔入侵尾聲，伊律迪孔操縱着初成的黑蝕劍，協助阿古斯尊主正面擊潰了高戈奈斯。
它對於自己的這把用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溫養的“魔刃”有多麼危險一清二楚。
但實際上，石鱗之龍也知道這把“黑蝕劍”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強大。
這是一把“專武”。
因其特殊性只會對那些擁有強大能量和神性的對手生效，它本質上是特殊的上古之神，依靠戈霍恩的無盡寄生和日蝕奧義的能量吞噬作爲武器。
一旦被植入強大的敵人體內就會以超乎尋常的速度生根發芽，在極短的時間內破壞掉對方體內的能量流動並抽取神性壯大自我，這就限制了“黑蝕劍”的發揮。
尤其是對於那些“神靈”概念之下的生物，伊律迪孔就算完成了黑蝕劍的寄生，對方體內的能量也無法供給這把“生物魔刃”進入完全寄生狀態就會被吸乾。
但如果魔刃出鞘卻不能滿足自我的饕餮渴望，待石鱗之龍將它回收到體內時，黑蝕劍沒有被滿足的大胃口就得由它這個“劍人”來支付了。
從這一點而言，黑蝕劍的使用條件其實也挺苛刻的。
它只能對泰坦或者其他原力神祇生效，並且其成長需要大量的神性作爲養料，畢竟加入了“日蝕”這種上位道途力量，有時候伊律迪孔也會對這東西的成長速度感覺到絕望。
石鱗之龍估計在自己老死的那一天，都無法看到黑蝕劍進入成熟期，更別提完全體了。
當然，它能安安穩穩活到老死的前提是自己不被這惡毒的玩意抽乾。
使用黑蝕劍最大的風險就在這！ 這“弒神之刃”相比對神靈的威脅，它對持劍人更加不友好。
但怎麼說呢？
以石鱗之龍對泰坦們的憎恨而言，別說是未來會死於非命這點小小的隱患，就算讓它獻祭自己來換取萬神殿的徹底敗亡，伊律迪孔在長久思考之後大概率也不會拒絕。
星海中的生命長存都有自己的渴望。
有人希望和平，有人想要星河燃燒，有人只想要毀滅萬物。
當然也有人願意爲了“復仇”奉獻一切。
不過，看着眼前被黑蝕劍侵蝕到無法掙扎的阿曼蘇爾，眼神惡毒的石鱗之龍這一刻心中毫無任何負擔。
它最大的願望正在得到滿足，它能從這種行動中收穫足夠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因此，未來就算死於這把魔劍之下，它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被囚禁於此，等待永恆封印的阿曼蘇爾這會已經冷靜了下來。
祂並不在意身上捆束的奧術枷鎖與黑蝕劍不斷施加的虛弱痛苦，祂只是盯着星界法師和雙界行者施展的初誕者密文，在艾薩拉靠近祂的時候，衆神之父啞聲說： “你們已經去過扎雷歿提斯了？你們見到了初誕者的奇蹟？”
“我們摧毀了它。”
女王說： “就如我們在未來也一定會摧毀你在竭力隱藏的扎雷奧度斯一樣，初誕者不該留下那種可以隨意重塑現實的誇張力量。
我並非出於‘正義’的理由說出這樣的判斷。
就比如你，哪怕是你這樣的‘被塑造者’也能意識到那股力量的危害性，你完全可以操縱扎雷奧度斯的偉力去塑造你想象中的‘完美秩序’。
但你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一條更困難但更現實的路。
你其實也在畏懼它，對嗎？”
“我只是需要一個完美的藍本。”
阿曼蘇爾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爲扎雷歿提斯的崩潰而哀悼，在其他泰坦之魂們靠近傾聽的動作中，祂說： “我組建了萬神殿，我保護着我的同胞們，用初誕者曾保護我並教導我的方式，我試圖將祂們的孩子們帶入一條正確的道路。
初誕者也會對‘秩序’的定義產生分歧。
祂們會因爲這種分歧而爭吵，甚至更極端的爭執與鬥爭。
曾經的‘日月之戰’只是那種紛爭最極端的體現，但也是那場戰爭讓初誕者們意識到了祂們的存在對於這片被祂們塑造的星海的破壞性。
祂們不願意親手毀滅這片已經可以自我成長的星海，於是祂們在某個時刻消失了。
祂們隱遁在了星河之中，或者星河之外，但我相信祂們的目光從未離開過這裡。
祂們希望自己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能由這片星海的未來加以解答，到底什麼樣的秩序纔是完美？或者在物質維度中到底是否存在‘完美’的概念。
我. 我想要給祂們一個答案！ 但爲了給出這個答案，我必須經歷無數次的嘗試，我必須按照計劃的藍本培育出更多的觀察樣本，我必須按照奧術原力的法度行事以此來探索出更多的真理，並最終用這些真理塑造並搭建出一個屬於我的‘答案’。”
說到這裡，阿曼蘇爾睜開了眼睛，祂看向憤怒的艾歐納爾與冷漠的諾甘農，還有其他面各異的泰坦之魂們。
祂沉默了幾秒，說：
“我對你們隱瞞了真相，我的同胞們，但除了初誕者和扎雷奧度斯的秘密之外，我從未欺騙過你們，我一直對你們以誠相待。”
“但你所謂的‘完美藍圖’在萬神殿矗立的時代所造成的文明毀滅，與如今的燃燒遠征又有什麼區別？”
艾歐納爾將自己的手杖在地面敲打，她用一種咆哮的聲音喊道：
“你告訴我這都是爲了完美的秩序，而我信了你的鬼！你爲了給你的‘父親’提供一個答案，就把整個星海作爲你的試驗場。
我早該阻止你的，在我成爲‘幫兇’之前。”
“但那只是奧術的理性，我們需要用真實的數據、嚴謹的理論與不斷的試錯來嘗試回答。”
衆神之父沒有辯解，祂只是認真的解釋道：
“如果你要用感性代替理性來完成‘放牧生命’的重要職責，那麼你會得到的結果註定會是不受控制的狂野生命在某一日吞噬整個星河。
生命的本性是混亂。
而奧術原力存在的價值就在於我們應當引導‘理性’去壓制這種‘混亂’，這也是‘秩序’的定義。‘奧術’之所以和‘秩序’如此契合，就是因爲我們持有理性。
這只是一場試驗而已。
你會感覺到痛苦僅僅是因爲你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你的自我認知出現了嚴重的問題，這或許是因爲生命原力對你的強烈干擾。
祂在要求你放棄理性，擁抱混亂。
祂渴望看到你和艾露恩一樣事事憑藉感性行動，從未有長遠的計劃也沒有明確的目標。
若非她一廂情願的感性堅持，安瑟也不會在光影之中承受這無數個紀元的痛苦。安瑟完全有能力在擁抱黑暗後壓制住黑暗，但她卻只想着讓太陽維持燃燒，全然不顧她的親族會因此承受多少絕望。”
“夠了！別再用你那套冷酷的理論來洗腦我。”
艾歐納爾呵斥道： “生命不該作爲工具，也不該淪爲什麼‘答案’的代價！我們該分道揚鑣了，阿曼蘇爾，我感謝你曾對我無微不至的保護，但我必須認真思考我未來的道路。
你給我上了一課。
這一課註定會讓我銘記到永恆。”
“真遺憾，你的理性依然沒能取勝。”
衆神之父帶着一絲悲傷看向諾甘農，祂問道：
“你也覺得我是錯誤的嗎？諾甘農，你是我們之中最理性的，你擁有最完美的奧術駕馭，你也覺得我尋求完美秩序的行動是一種無法理解也無法原諒的錯誤嗎？”
“我”
白金泰坦猶豫了一下。
祂看向自己的其他同胞們，最終，諾甘農決定實話實說。
祂搖頭說：
“我並不認爲你的規劃、目標與方案有什麼問題，但這不意味着我贊同你的行事風格，在以前的時代裡我就察覺到你的執着不太對勁。
而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的出發點本身就已出現了可怕的偏向。
你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讓你的‘父親’提供一個答案，你並非因爲渴望奧術的真諦而主動去追尋完美秩序。
正因爲這種執着讓你忽略了那些生命的價值，這種可怕的執着讓你將整個星海視作草芥。
艾歐納爾是對的。
你欺騙了我們。
你讓我們以爲我們是在爲秩序的偉業而服務，我們是在探索無盡的真理並將其分享給這片願意傾聽的星河。
但事實讓人失望，你的眼中只有那個‘答案’，這使你失去了奧術行者們應有的底線，但我猜，你之所以那麼冷漠的對待其他生命，是因爲你的‘父親’也是這麼對待你的，對嗎？”
諾甘農質問道：
“在你於扎雷奧度斯誕生之時，你也是初誕者們追尋‘完美秩序’的一環，你甚至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你希望用自己的行動向你的父親證明祂們錯了。
你希望告訴祂們，你有能力塑造出一個完美的秩序，而這種強烈的渴望逼瘋了你。
我終於理解了當薩格拉斯向我們彙報虛空的威脅時，你爲何會那麼漫不經心且充滿毫無理由的樂觀，依然鍾情於推進你‘完美秩序’的藍圖。
它們不是威脅，無光之海也不是威脅，最少在你眼中，只要你獲取完美秩序的藍圖，你就可以回到扎雷奧度斯，使用那種重塑現實的力量將一切都按照你的藍圖規劃並推進。
對於你而言，除了‘完美藍圖’之外的一切東西都不是威脅，也根本不值得在意。
你那麼關注艾澤拉斯. 我猜，她在你的完美藍圖裡，在你的‘答案’裡佔據着相當重要的份額，對嗎？”
阿曼蘇爾沒有回答，但沉默在此刻震耳欲聾。
最正直的阿格拉瑪在這一刻已經握緊了拳頭，卡茲格羅斯更是虛弱的靠在王座上使勁的揉着自己的眉心，而高戈奈斯在旁邊安慰着祂。
“我們的世界母親是‘第七者’。”
艾薩拉揭曉了答案。
她冷漠的看着阿曼蘇爾，說：
“至尊星魂是初誕者預言中的‘第七者’，那個所謂的‘答案’也只能由她給出。
阿曼蘇爾希望重塑她，祂要按照祂的藍圖重塑我們的至尊星魂，並且不會允許任何其他力量介入其中，以此作爲獻給初誕者的‘終極回答’。
祂對薩格拉斯彙報的虛空威脅毫不在意，但在虛空染指艾澤拉斯時，祂卻會憤怒到親自動手掐死亞煞極。
祂不會允許任何人干擾這個計劃。
這就是爲什麼當艾歐納爾女士將艾露恩饋贈的世界樹種入艾澤拉斯時，祂會大發雷霆並親手摧毀艾露希阿的原因。
祂執着的並非真理，也不是秩序。
私慾 真遺憾，但我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你，衆神之父，我們都曾因這樣的執着，犯下了同樣的錯誤。”
在這一片寂靜中，麥迪文開口說：
“警戒者曾感慨過，當初誕者最終將選擇的權力還給星海的時候，祂們就已經放棄了對‘完美秩序’的執着。
祂們看開了，但你沒有。
作爲祂們留在星河裡的最後一件造物，阿曼蘇爾，祂們明明已經將‘自由’還給了你，但你還是被困在了‘被塑造者’的命運裡。
你無法理解，你竭盡全力尋找的答案，對於你的‘父親’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或許祂們離開時沒有通知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被這份虛無的使命所束縛，得以自行選擇自己的未來，但遺憾的是，你誤解了這份饋贈，並用祂們教你的方式延續着祂們曾經的錯誤。”
“或許吧，我承認你的解讀很有道理，但缺乏必要的證據支撐，這不足以成爲分析初誕者行動的理由，除非，你能找到更多的證據來支撐你的觀點。
我很歡迎你在未來將那些必要的證據提交給我，以此來幫助我完成我的自我說服。”
阿曼蘇爾並未否認也沒有辯解。
祂以一種平和到不可思議的姿態接受了自己即將面臨的，被永恆封印的命運。
在諾甘農啓動那儀軌的時刻，在奧術的光輝閃耀的時刻，衆神之父仰起頭，伴隨着祂身上那些屬於邪能塑造的墮落之軀的剝離和崩潰，祂那以“白鬍子智慧老頭”的形象出現的靈魂看向艾薩拉和其他人。
祂眼中沒有太多憎恨，只是帶着一絲警告。
祂說：
“當你們沿着奧術之路前進時，當你們尋找到足夠多的真理時，當你們看到足夠多的醜陋缺陷後，你們就會想要尋找‘完美’。若找不到那種完美，你們就會自己動手塑造‘完美’！ 並非完美有多麼誘人，僅僅是缺陷不可忍受。
初誕者是這樣，我是這樣，你們在未來也必然會成爲這樣。
奧術與秩序的契合決定了你們在追逐真理的道路上走的越遠，距離‘暴君’之名就越近，而當你們徹底無法忍受眼中所見的缺陷時，你們就要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了。
如果 如果你們認爲我是錯的，那就請用行動來證明你們是對的。
而若在未來的某一個午夜，當你們驀然回首時，驚訝的發現你們成爲了下一個我，也請不要太驚訝。
這個留給我的永恆囚籠或許足夠大，諸位，它可以容納更多囚徒，而我，會在用永恆的封印中耐心等待，並期待你們給出的‘回答’。
奧術之路啊。
邪能的毀滅不足以壓制祂的執着，虛空的腐蝕無法干擾祂的探索，聖光的正義阻止不了祂的分享，生命的混亂抵擋不住祂的解析，死亡的約束也無法扼制祂的前進。
祂最理智，也最瘋狂，祂最完美，也最扭曲。
祝你們一路安好，奧術行者們。
我們會在未來再見！
我確信，這只是個時間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