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倚立月亮門旁,手心裡緊緊攥着師傅留下的解藥。耳畔是師傅的囑託,奪魂蠱蘭初始發作,噬骨洗髓,必要三日後纔可自行運功,毒發一次,功力增長一年,也損壽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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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行清淚自她眼角落下。
他竟然爲了自己服下了苗家最霸烈的毒藥!
昨日,他究竟忍受了什麼樣的折磨?腦海裡回想他蜷縮在牀上,埋首枕下,身子顫慄,以爲他不過是中了寒毒,不想卻是忍受着洗經換髓的劇痛。
“王妃安好,蘇皖給王妃請安。”蘇姑娘屈膝。
拭乾臉上的淚痕,音色清冷:“蘇姑娘在王府還住的慣嗎?”
她已經十分客氣,因爲蘇皖是南宮世修的人。
蘇皖突然雙膝跪下:“奴家求王妃一事。”
她微微一怔:“我能爲蘇姑娘做些什麼嗎?”
“王爺出征,求王妃準我隨行。”蘇皖雙臂前伸,額頭觸地。
她恍然明白,南宮世修最近在研究修羅的戰將,看來他早有準備。
玉面和煦,輕聲:“蘇姑娘何不自己求去王爺,我這個王妃只怕說話也做不得數的。”
蘇皖苦笑:“王妃何必以此爲藉口,別人不知道,奴家看的清楚,王爺對王妃情義深重,只怕連命給了王妃也在所不惜的。”
眉梢挑動,星眸半睜,掃了依舊跪在地上的蘇皖一眼:“蘇姑娘跟我去西暖閣說話。”
蘇皖遲疑了一下,再次深深叩頭:“王妃不知道嗎?沒有王爺的允准,任何人不能踏入西暖閣半步。奴家不敢也不想惹王爺氣惱。”
她愣住了。
片刻後,俯身,雙手落在蘇皖的雙臂:“那就先起來說話吧。”
“蘇姑娘不介意,和我去後花園走走可好?”她凝視蘇皖美麗的臉龐。
蘇皖屈膝:“奴家遵命。”
二人緩步走向王府的後花園,大羲的春日氣候多變,才還是春風煦煦,如今卻是陰雲密佈,寒風料峭了。
她打了一個噴嚏。
蘇皖猶豫了一下,解下自己身後的大氅:“若王妃不嫌棄蘇皖出身娼門,披上我的大氅吧。”
她笑了笑,接過大氅披在身後,垂目,素手落在三分綠意的樹枝上:“蘇姑娘爲什麼喜歡王爺?”
蘇皖顯然沒有想到她問的竟是如此直接,一時愣怔,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淺笑,星眸氤氳,看着清洌的湖水裡安靜的魚兒:“蘇姑娘若不想說就不必說。”
蘇皖順着她的目光,音色幾分悲涼,紅脣悽然一笑:“王妃取笑了,蘇皖沒有資格喜歡王爺。”
“你又何必如此自屈?女子的心意和身份地位又有什麼關係?算了,交淺言深大概於此吧,你若要陪王爺出征,我自會替你說話,只是成與不成,你不要怪我就是。”她緩緩起身,將大氅披在蘇皖身後。
“王妃,王爺一顆心已在王妃身上,再也容不下他人,蘇皖只是希望在王爺爲難時能盡一絲屬下之責。”蘇皖意在辯解。
薄脣揚起一抹淺笑。都是女孩兒,她何嘗看不出她的心思?
“南宮世修有何爲難?他的武功該在你數倍之上。”她言語試探。
蘇皖果然上當:“難道王妃真的不知道嗎?王爺爲了王妃,似乎身中劇毒。”
她驀然轉身,飄到蘇皖面前,星眸如電,盯着蘇皖:“府裡還有誰知道王爺中毒武功盡失的消息?”
蘇皖知道她會武功,卻從未想到過她的武功竟這樣的好,紅脣微張,雙目圓睜,呆愣愣瞧着她,竟是忘記了回話。
她自己也驚呆了,沒有想到功力竟然又增長了許多。
奪魂蠱蘭不爲人知的奇效就在於此。
“我,我,我也是猜的。”蘇皖打了個冷戰,結結巴巴地蹦出一句。
殺機消褪,緩緩轉身:“蘇皖,我知道你對王爺一片深情,只是不要讓你的深情成了別人利用王爺的利器。”
回到西暖閣,她坐在窗前發愣,紅嬋端着花瓶走進來,詫異地瞧着她:“好好地又怎麼了?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凝視紅嬋,輕聲問:“紅嬋,我真的喝了他的血?他真的火化了葉婆婆嗎?”
紅嬋見她前言不搭後語,唬了一跳,忙跪在她雙膝前,手掌覆在她的額頭:“小姐,你可不要嚇唬奴婢?你這是怎麼了?是哪個該死的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嗎?”
緊握紅嬋的手,星眸閃亮:“紅嬋,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就告訴我一句實話,王爺究竟爲什麼要火化葉婆婆?”
“難道小姐真的魔症了不成?火化葉婆婆的時候小姐明明是知道的,而且還親自點的火把啊。”
她努力回想,腦子裡卻如鑽進了萬隻螞蟻,疼痛難言。
看她瞬間臉色蒼白,冷汗淋漓,紅嬋嚇壞了,淚盈於眶:“小姐,小姐”
她勉強笑笑:“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
紅嬋服侍她躺下,小心翼翼陪在一旁,偷偷落淚。
星眸緊閉,腦子裡一會兒是奶孃躺在柴草之上,自己一身縞素點燃了柴草,一會兒是白昶的冷笑和寶劍刺進胸前的痛。
只覺耳畔冷風烈烈,腳下浮浮,一會兒再雲端之上,一會兒又在又在幽暗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緩緩睜開眼睛,卻見南宮世修閉着眼靠在牀頭的欄杆上,微涼的大手緊握自己的小手。\
她才動了動,黑眸驀然睜開:“你醒了?怎麼樣?”
俊面關切之情,只怕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凝視他的眼神,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紅脣淺笑:“我沒事,皇上召你何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扶着她坐起,他淡淡地說:“也沒有什麼,時間不早了,晚飯想吃點什麼?”
星眸落在跳躍的燭火上,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了。
素手落在師傅留下的藥瓶上,星眸瞧着他英俊卻略憔悴的臉龐:“你怎麼樣了?”
他微微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赤腳下牀,走到桌前,緩緩倒水,他跟到中廳,幾分呵責:“想喝水說一下好了,紅嬋那丫頭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話音未落,她舉着水杯遞到他面前,白皙的掌心託着一粒丹藥:“靜音師太說了,奪魂蠱蘭發作時不能自行運功避毒,那樣會更加痛苦,這粒丹藥可以緩解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