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皋未動聲色,只是淡淡一笑:“朕聽說皇后最近爲了朕的壽宴很是費心啊,依朕的意思,還和去年一樣,一切從簡吧。”
蕭雪楓笑笑:“皇上,臣妾已經一切從簡了,您就放心吧。”
蕭成皋點點頭:“那就好,什麼都可以少,但是你的舞蹈不能少,知道嗎?”
寵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慮。
蕭雪楓未曾察覺。
兩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見蕭成皋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不由暗中着急,眼見天色漸晚,用罷晚膳,蕭成皋見她意興闌珊,只當她累了,並沒有多想。
見蕭成皋又坐下,鳳目轉動,屈膝躬身:“皇上,最近很少聽皇上說起梅姐姐了。”
梅妃,是蕭成皋的恩人,也是蕭成皋的冤家。
蕭雪楓未進宮時,梅妃獨寵,後來因爲一些誤會,蕭成皋和這個梅妃越走越遠。
但是蕭雪楓知道,蕭成皋和南宮狄不同,蕭成皋是個重情的皇上,雖然冷落梅妃,心中卻從未忘記過兩個人的恩愛。
只是梅妃上了幾歲年紀,這孤傲的性子是越發難以接近了。
今天是梅妃的生日。
蕭雪楓笑吟吟取出一對同心結玉佩:“皇上,今天可是梅姐姐的生日,臣妾知道,皇上心裡始終掛念梅姐姐,梅姐姐心裡也放不下皇上,今夜月圓花好,想必梅姐姐已經備下了美酒佳餚,笙歌醉舞了。”
“你,真的不想朕留下來陪你嗎?”蕭成皋放下手中的左傳,眸色深邃,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思。
蕭雪楓屈膝垂首,緩緩搖頭:“天下女子誰不願自己的丈夫只陪着自己一人,可是臣妾明白,皇上不是我一個人的皇上,況且,當初,是我的到來,才惹皇上和梅姐姐之間誤會重重,我原本就是個罪人。”
蕭雪楓不是個性柔軟之人。
此時,想起妹妹,不由心生酸澀,面帶悲慼之色。
蕭成皋雙手攙起她:“朕也不過開個玩笑,你這又是何苦?朕和梅妃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怎麼能說沒有關係呢?若不是我,這皇后之位就是梅姐姐的了。”
蕭成皋顯然不想提起這件往事,點點頭:“朕知道,你天性良善,這件事擱在你心裡很久了,唉,算了,朕去一趟就是。”
目送蕭成皋離開,她長出了一口氣,吩咐人,梳洗卸妝,早早睡下。
站在御花園的金水橋畔,蕭成皋遙望皇后寢宮中暗下來的燭火,似乎是問身邊的太監又似乎是自言自語:“這個皇后怎麼覺得怪怪的。”
蕭成皋身邊這個太監已經跟了他四十多年,熟悉皇上就像熟悉他自己一樣。
忠於蕭成皋勝於他自己。
“皇上,老奴早就想不通了,咱們這位皇后娘娘近兩年來忽而溫柔賢惠,忽而倔強堅強,的確有些反常。”
蕭成皋若有所思,緩步向前:“你也覺察到了嗎?特別是今天,朕覺得這個皇后有點奇怪。”
“皇上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蕭成皋擺擺手:“算了。”
“皇上,去玉辰宮嗎?”
蕭成皋看向南面的玉辰宮,半晌,緩緩搖頭:“你將同心結送到梅妃那裡吧,朕獨自回御書房。”
“皇上,”貼身太監還想說什麼,被蕭成皋止住。
黑影如閃電,從皇宮上空掠過,落在皇后的寢宮內。
“門主,時間到了。”黑紗遮面的女子單膝跪在大牀前,壓低聲音。
幔帳撩開,蕭雪楓已經換上一身紅色的常服,紅紗遮面,跳下牀:“你確定沒有人看見你嗎?”
“屬下確定,屬下用了散魂香,這些人一時半刻醒不來的。”
“好,人都到齊了嗎?鳳卿塵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
“是,三姑和藍青婆婆都在。”
一黑一紅兩道線劃過夜空,宮門外,五個人聚齊後,直奔無名山。
此時,無名山的茅草屋內,蕭雪晴才平復了情緒,正在叮囑鳳卿塵:“鳳大哥,答應我,不要爲難姐姐,這些年,她過得很痛苦。”
“晴兒,你不要再爲你那個狠心的姐姐着想了,當初,她狠心將你騙進皇宮,這些年又將你囚禁在寰轅地宮中,讓你做她的替身取悅蕭成皋,而她呢?都爲你做了什麼?你的孩子找到了嗎?!”鳳卿塵豁然站起。
他是不會原諒蕭雪楓的。
是她拆散了他們。
蕭雪晴未及說話,窗外一聲冷哼:“鳳卿塵,不用你放過本宮,本宮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一襲紅衣的蕭雪楓破窗而入。
蕭雪晴頓時驚慌失措,伸開雙臂擋在鳳卿塵面前,哀求:“姐姐,我知道你早晚會找到我的,你放過我們好不好?”
“你們?蕭雪晴,你難道忘記了蕭家的肉丘墳了嗎?!難道你忘記了當初南宮狄對你的羞辱和折磨了嗎?難道你忘記了這一切都和這個鳳卿塵有關了嗎?!”蕭雪楓眸色暗沉陰冷,步步緊逼,蕭雪晴步步後退。
鳳卿塵瞪圓了一雙虎眼,聲音嘶啞:“蕭雪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好有臉問我什麼意思?當年若不是南宮狄截獲你寫給晴兒的情信,若不是大羲防禦圖剛好失竊,白昶怎麼會將一盆污水潑在晴兒身上?!南宮狄又怎麼會懷疑晴兒的孩子不是他親生孩兒?!”
鳳卿塵一頭霧水:“我從來沒有給晴兒寫過什麼情信,當初,晴兒進宮爲妃,我一怒之下去了修羅,三年後考取武狀元,從未出過修羅半步,又何時給晴兒送信呢?”
蕭雪晴盯着他:“鳳大哥,你真的沒有給我寫過信嗎?”
鳳卿塵堅定的點點頭:“沒有,即便思念成灰,我也不會打擾你的幸福。”
姐妹倆交換一個眼色。
蕭雪晴盯着姐姐:“姐姐,讓我回寰轅,讓我去見南宮狄!這一切都是白昶的陰謀,他一定不會甘心做個丞相,也不會甘心做大羲的國丈,他的目的是皇位!”
“你還想着南宮狄嗎?”
“你還是在意南宮狄!”
蕭雪楓和鳳卿塵同時轉向她,異口同聲。
蕭雪晴慘笑,搖搖頭:“殘花敗柳之軀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若不是爲了我的女兒,我早就去見大哥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