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斂軒俊眉擰的更深了,他忍不住的掃了趙大九一眼,聲音裡也隱隱的帶上一絲慍怒,“常婕妤那裡查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在斷崖那裡找到人啊?”
趙大九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灌了自己一口,然後把酒杯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放,“沒有!還有那個楚風逸!我們也沒有找到。”他說到這裡,又看了夏斂軒一眼,“夏斂軒,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再這樣苦等下去。那些大臣要懷疑了。今天早朝劉公公收走奏摺後,許多大臣都來找我探口風。皇上要是再不清醒過來,我們用皇上長了水痘不宜見人這個藉口是糊弄不過去的。那些大臣各個都精明的很。要是讓他們知道皇上現在的具體情況,這些大臣還指不定背地裡要做什麼事情呢。夏斂軒,你腦子轉的快,你再想想,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夏斂軒緘默,敲擊桌面的動作越發的急促起來。
要是真有辦法,他早就去做了。也不用像現在這般,傻坐在這裡等着百里通的出現。
趙大九又極爲不爽的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就喝掉酒杯裡的清酒,聲音又染上些許的急迫,“現在皇上沒有清醒過來,皇后連笙那裡我們明知道她有謀反的意圖,但礙於規矩,又不能動她。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聽說這段時間在寢宮裡生活的很好。還有她那狡猾的父親,雖然已經遞了辭官的奏摺。不過他仗着皇上沒有批,現在還坐着丞相的位置。真是氣死我!明明大家都知道他們父女兩有逆反之心,但是沒有皇上,誰都不敢把他們怎麼着。”趙大九說道這裡,心裡又氣的亂髮了一通牢騷,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酒壺,乾脆把整壺酒都往嘴裡灌。
夏斂軒長睫微微垂了垂,默然的嘆了口氣,“在皇上還沒有清醒過來,只能讓他們先囂張一下了。”
夏斂軒這幅沉默的樣子,紮在趙大九的眼裡分外刺眼,他說的話也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澆在他的心裡,滅掉他心裡的火苗。即使有多大的不甘心,這個時候,他們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啊。
“他奶奶的,這個百里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啊!”趙大九又把怒氣遷怒在還未出現的百里通身上。
而在這時,樓下百里通率先衝進了太白樓,他一進大堂,就直接挑了一張地勢最好的桌子坐下。他這般鬼祟進來的模樣並沒有引起樓上兩人的注意,直到他——
他揮舞着手,朝着店小二道,“小二,給我一壺酒、三隻白斬雞、一份滷豬蹄、兩隻椒香雞、一份排條……”百里通在酒樓其他客人驚愕的目光下,依舊喋喋不休的唸叨着自己想要的菜餚,臨末了,好似擔心店小二不給他上菜,他又補充道,“小二,今天我師侄請客,他有的是錢。你不用怕我賴你那點飯菜錢了。”
二樓廂房裡,夏斂軒和趙大九兩人對視,兩人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懷疑。
這個老前輩會不會就是百里通?
兩人又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樓下的百里通。而下一刻,夏斂軒的目光就注意到了和徐墨言一起走進酒樓的女人,那個女人不就是——常婕妤嗎?
夏斂軒眼皮狂跳了跳,看着常樂樂和徐墨言在原先那老人的桌子邊坐下,夏斂軒眼裡的疑惑一點點的溢了出來。
常樂樂挨着徐墨言坐下,店小二見徐墨言和常樂樂身上的裝着似有錢人家的。再也不敢小覷百里通,連忙下去給他們準備酒菜去了。百里通陶醉般的抿了一口酒,“喝了這麼多年的酒,還是太白樓這裡的酒最醇啊。”他激動的抱起酒壺,兩眼散發着慈父般的神情,彷彿一個丟失多年的父親重新尋回自己的親生兒子。
常樂樂被他這幅模樣給逗樂了,忍不住“噗嗤”一笑。
徐墨言瞧見百里通那抱着酒壺如在抱着親生兒子的模樣,也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師叔,您老人家要是想喝,等下回去我讓老馬給你提幾壺回去。”他說話的語氣帶着絲絲的無奈。其實,有時候他也很奇怪,他的師父無名子明明就是正直、嚴肅的人,走到江湖上,都被人恭維武林泰斗。可同一門派的師叔,他怎麼就這麼的……怎麼說呢。他也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的“二”了。
聽師父說,以前他這位師叔剛進師門沒多久,他們的師父就圓寂了。當時沒辦法,只能他這個師兄又當爹又當娘還當師父的把師叔拉扯大。大概是他師父小時候太寵溺了師叔了,以至於師叔長大後,一直往“二”的道路上奔。這不,一大把年紀的人最喜歡做的事情還是跟師兄打賭。
百里通聽到徐墨言這麼說,立馬拍着徐墨言的肩膀,誇張道,“墨言,你真的是我的好師侄啊。你比你那師父可愛多了。”
徐墨言搖了搖頭,“師叔,這次我們要半點事情,辦好後您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師父的壽辰要到了。”
百里通扁扁嘴,“我不去!”
“爲什麼?”
“沒爲什麼。就是怕你師父見到我這幅模樣,又要嘮叨我。我這師兄,他在你們面前都是一副嚴師的模樣,可是對他唯一的師弟,見面除了嘮叨就是嘮叨。我纔不回去呢。”
聽出百里通語氣裡的彆扭,徐墨言笑着安慰道,“師叔,師父這樣嘮叨你也是爲你好啊。”他話一說完,眼角的餘光看見常樂樂正拿起筷子去夾一塊雞翅。“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不適合吃太油膩的東西。”徐墨言莞爾輕聲的對常樂樂,阻止常樂樂去吃那雞翅。
常樂樂看了看筷子上的雞翅,又低頭去看滿桌子的菜,都是屬於油膩的肉類。
徐墨言似乎也注意到了常樂樂注意到的問題。他又招手叫來店小二,對着店小二道,“再給我來幾分素菜。哦,還有,來盅羊湯。”
常樂樂聞不得羊湯的*,再說了羊湯也很油膩的。所以,她馬上嘟嚷道,“羊湯還是不要了吧。”
徐墨言點完菜,回頭對着她笑道,“這裡的羊湯都是經過特殊熬製的,去了*,也濾去了油層。喝起來,口感很好。你受了傷,身體還在恢復期,該多補補。等下記得多喝些羊湯。”
百里通眨巴着一雙渴求八卦的眼睛望着徐墨言和常樂樂,然後酸溜溜道,“墨言啊,你師叔我昨天也受了很嚴重的傷。你要不要也給師叔我介紹幾樣喝的東西啊。”彷彿是爲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的真實性。百里通撩起袖子,他的手臂上果然有幾道發紫的瘀傷。
練武的人對傷口都很有敏銳的,徐墨言瞟了他的手臂上的瘀傷,眼裡的笑意閃過。
“師叔,墨言這次想讓您幫的忙的就是幫常姑娘看下病。常姑娘身上中了毒,師叔您是江湖第一神醫。我相信,她身上的毒對您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徐墨言只一看,便知道他師叔手上的那傷痕是被女人的指甲給抓傷的。他不去接他的那個問題,反而轉移話題道,也算是給他的師叔留點面子。
可百里通依舊不要臉道,“墨言啊,你是不知道啊,我這傷可是有來歷的。昨天在街上,我看見有個小偷正在偷東西,你師叔我路見不平,該出手時就出手,追了小偷半里路。後面又和那小偷對打。這不,我的手就……這樣了。”大概是看出徐墨言早就看出他手裡的傷是假的後,他又把目光投射消在常樂樂身上,得瑟的將手臂在常樂樂面前晃了晃,企圖騙過常樂樂。
常樂樂嘴角抽了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徐墨言。拜託,她是女人,這種明顯被指甲抓出的傷口。她一看就看出來了。這讓她怎麼回答啊。
徐墨言神色卻極爲淡定的給百里通的碗裡夾了一個香噴噴的豬蹄,“師叔,你不是餓了嗎?快點吃吧。”
百里通終於有自知之明瞭一回,看到桌子上的兩人都對他手臂上的“傷”熟視無睹時,他立馬嘿嘿一笑,拿起筷子,就快速的扒起飯來。
過了一會兒,店小二端來了熬好的羊湯。誠然如徐墨言說的那般,這太白樓裡的羊湯沒有什麼羊*,而且不知道加了什麼作料,聞着還挺香的。
徐墨言頗爲體貼的給常樂樂舀了一碗,常樂樂喝了一碗後,又要了一碗。待喝到第二碗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撞見了二樓廂房處投射過來的一道目光。她眯了眯眼睛,窗戶處坐着的那個人是……夏斂軒。
常樂樂的心一下子亂了,面前的羊湯也似乎失去了先前的口感。喝在嘴裡像水一般。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在太白樓裡搜尋起來了,夏斂軒在這裡,那楚風蹇會不會也在這裡?
常樂樂開始有點坐立難安了。徐墨言也很快的就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
“你怎麼了?”他微蹙着眼睛看着她蒼白的臉色。
常樂樂交握的手指早已分開成拳,輕輕捏着,手心也被汗水打溼。聽到徐墨言關懷的問話聲,她緊張低下頭,“沒,沒什麼事情。”
“可是,我看你好像……要不要現在就讓我師叔給你看下。”徐墨言看見她的侷促,依舊不放心的問道。常樂樂趕緊搖了搖頭,“不,不用了。我,我想去……去趟茅廁。”
“那需要我陪你去嗎?”徐墨言又關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