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鴇心裡一喜,目光又殷切的望向楚風蹇,楚風蹇正聲道,“媽媽,上面的那位公子現在能拿出四萬兩的銀子嗎?如果他拿不出來,那說不定是你們一品樓爲了擡媚兒姑娘,故意找個人來跟在下擡價的。”楚風蹇聲音鏗鏘有力,也讓場中的人瞬間想到了剛纔他們沒有注意到的一個細節。是啊,四萬兩銀子,二樓那人拿的出來吧。
楚風蹇又放開常樂樂的手,徑直的走上臺,走到琴臺邊,修長的手指劃過琴絃,“不是在下狂妄,實在是這個媚兒姑娘談曲子比在下這個拙人談的還要挫。再說媚兒姑娘這長相也算不上傾國傾城吧。試問有哪個傻子願意花四萬兩銀子來買這樣一個既無藝又無貌的花魁一夜呢?如果那人不是傻子那麼那人便是一品樓故意安排讓人擡柳媚兒價的。”
常樂樂知道楚風蹇這是在激沈朝庭出來。當然了,也順便幫她罵了柳媚兒和沈朝庭。說他們兩一個是無藝無貌的花魁,另一個是瘋子。
能讓柳媚兒和沈朝庭吃癟,常樂樂心裡是十分的高興的。柳媚兒聽有人在損她的琴藝,立刻黑麪的上前,尖酸的嘲諷道,“公子的話說的真輕巧。媚兒的琴藝可是得到帝都第一琴師月虹夫人的盛讚的。公子現在質疑小女子的琴藝,豈不是在質疑月虹夫人的能力。”
楚風蹇突然就吃吃的笑了出來,“媚兒姑娘可真會說笑。請問姑娘什麼時候得到月虹大師的盛讚的。在下可一定要去問問看了。實不相瞞,在下的琴藝還是跟月虹夫人學習的。月虹夫人這數十年都深居簡出,世人很少見過月虹夫人。媚兒姑娘又是在哪裡深得月虹夫人的盛讚的呢?說出來看看,我們到時候可以一起去拜見月虹夫人的。”
柳媚兒臉色一白,月虹夫人那一套本來就是她編的。她哪裡敢跟楚風蹇繼續對峙下去。可於是她臉色顫了顫,立刻絞着手帕,嗚咽一聲哭了出來,“這位公子,媚兒並沒有得罪您。您爲什麼要這般欺人太甚啊,媚兒好無辜啊。”說話間,眼淚便撲哧的掉下來,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委屈啊。
常樂樂嘴角苦澀的笑了笑,柳媚兒哭起來的模樣就跟當年常倩倩躲在他們共同的爹地身後一副害怕被她欺負的模樣一模一樣。
楚風蹇卻鄙夷的挑了挑眉,撩袍坐了下來,修長的指頭輕輕的劃過琴絃,精緻的琴聲便似涎玉沫珠般華美。
他彈奏的是《十面埋伏》。
這曲子非常的難彈,節奏快,每個音節都很高,而且還要彈出那種十面受敵的感覺就更難上加難了。但這曲子楚風蹇卻彈的十分的嫺熟。在急速的撥彈中,每一個音節都顫動,讓人驚心肉跳,彷彿陷入了曲子營造的世界裡。
金戈鐵馬,馬革裹屍,烽火狼煙……一切似乎都顯得那麼的絕望。但在絕望裡又似乎蘊藏着無窮的希望。
三千金甲,破釜沉舟,大破城池……戰爭的悲愴,骨肉的相離,狼嚎馬鳴……這一切悲涼並沒有扼殺希望。在每個絕望的邊緣裡,總有希望蔓延的痕跡。
明明一首極爲難奏的曲子在他的手裡卻彈的無懈可擊。
一曲終了,底下的人皆陷入琴聲中而久久不能自拔。而柳媚兒剛纔彈奏的琴聲倒真的成了笑話。和楚風蹇一比,衆人更趨向聽從楚風蹇的話。那柳媚兒說她曾受月虹夫人盛讚的話那就根本是假話了。
既然花魁可以當衆撒謊,那說不定二樓那個四萬兩買下柳媚兒一夜的人也有可能是一品樓故意安排的了。目的自然是爲了擡價了。
柳媚兒一張臉陰沉到可怕。她藉故走到楚風蹇的面前,威脅道,“你最好不要拆我的臺。當朝的丞相和御史大人也都是我這裡的常客。你要是搞砸了我今天的事情,那我也可以讓人刨了你祖宗十八代的墳。不信我們看看。”
楚風蹇聽到她的威脅,他頓覺得可笑。輕挑了挑眉頭,“媚兒姑娘平常就是這般招呼客人的嗎?”
“你既然不是來一品樓花錢的。我招呼個屁。”幾句話之間,她囂張的本性也已經展露無遺。
“我倒是好奇,是誰助長了媚兒姑娘這般囂張的脾氣。”楚風蹇又是一臉促狹的看向柳媚兒。
是誰助長了她的囂張脾氣?這個問題問的好。柳媚兒之前在青倌兒時就已經接客了。當然那時候只能用嘴來了。她現在之說以能這麼囂張,自然是仗着她身後的那些“乾爹”了。
柳媚兒一個眼刀狠狠的甩向楚風蹇,又是威脅道,“識相的還是趕緊的離開,不然的話,我是不會讓你好看的。”
楚風蹇目露譏誚,“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好奇起來了,誰纔是你背後的靠山。“楚風蹇擡頭看了看二樓的帷幔處,那人倒是沉得住氣,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出來。不知道他是覺得丟臉不好意思出來呢,還是真沉得住氣不想出來呢?
常樂樂見柳媚兒俯身同楚風蹇說着什麼。大概是在“常倩倩”的身上栽的跟頭太多了。她有些擔心楚風蹇會不會也被柳媚兒收服了。所以她也顧不了多少,提起裙襬,便往臺上走去。走到楚風蹇身邊時,柳媚兒還鄙夷的瞪了常樂樂一眼,然後又給老鴇遞了個眼色,讓老鴇去叫官兵來。
楚風蹇也不急,巋然不動的坐着,等着二樓帷幔處的那男人沉不住氣自己走出來。他倒是真心的想看常樂樂喜歡過的男人到底長得是什麼樣子。
常樂樂卻推了推楚風蹇,輕聲道,“我看見那個柳媚兒剛纔讓老鴇出去叫人了。萬一等下官差來了。你一個皇上好意思逛這種地方嗎?說出來多丟人啊。”
楚風蹇卻好像根本不擔心似的。他又趁着人多,當面吃常樂樂的豆腐,常樂樂不好反手。所以他伸手又是將她的纖腰攬住,俯在她耳畔柔聲道,“其實,當朝皇上和當朝婕妤一起丟臉,這還真是件有趣的事情哈。”
常樂樂聽他這麼一說,便知道他是也要把她拉下馬了。她臉上的肉一痛。立刻朝楚風蹇翻了個白眼。可楚風蹇幽暗的眸瞳將她的白眼收入後,卻心情大好,忍不住的又曖昧道,“都說夫妻本是同根生,大難臨頭各自飛。等下你要是丟下我這個皇上,那我晚上也不客氣了,讓明修直接點了你的穴道,送到我的牀上去。”
“下流!”常樂樂憤憤的瞪了楚風蹇一眼。不過她也不能否認,在宮外的楚風蹇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牛X許多了。難道真的是“墜入愛河的人智商往往是負的”,離了莫新顏,楚風蹇就正常了?
常樂樂想事情時,二樓帷幔處突然露出一雙素白乾淨的手,接着帷幔一掀,沈朝庭那張臉便出現在衆人的面前……二樓帷幔處突然露出一雙素白乾淨的手,接着帷幔一掀,沈朝庭那張臉便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常樂樂望過去,整個人瞬間像是被雷劈過一般。
站在那裡動也動不了。只見二樓的沈朝庭身材修長俊逸,一身錦袍合身俊雅,手裡還攥着一把描金扇子,姿態優雅的在二樓俯瞰而下。常樂樂看到那男人的面目後,整個世界再次的被顛覆。
“沈朝庭……”她低聲失神的喃喃念道着。
楚風蹇幽暗的眸瞳閃爍着極爲複雜的情緒,他的眉頭絞的緊緊的,縮在袖子裡的拳頭緊緊的攥起,面色一下子罩冷。
“沈朝庭。”他也似低低的呢喃了遍,但聲音裡夾雜的是深深的銳氣。
二樓處,沈朝庭一出場就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他微微側了側頭,目光順着往下看,就注意到了樓下的常樂樂以及站在她旁邊的楚風蹇。
沈朝庭神情微滯,似乎有些捉摸不透常樂樂的目光。
楚風蹇詭譎眸瞳微微一闃,覺察到沈朝庭也似乎正在看着常樂樂。他立刻走上前,像是要宣誓所有權似的,一把攬住常樂樂的纖腰,他覆在她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低頭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常樂樂餓……”
這一聲呼喚像是醍醐灌頂,讓常樂樂渾沌的思想一下子又清晰過來。常樂樂眼中的迷濛迅速的褪去,眼裡又有了清明,她擡頭去看楚風蹇。楚風蹇的雙眸仿若兩汪漩渦,要把人活活的給絞進去。
“常樂樂,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跟沈朝庭沒有什麼的。”楚風蹇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蘊藏了太多的情緒。
常樂樂眼角又是一揚,擡頭看向二樓的沈朝庭,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真是沒有想到啊,在這裡還能遇到沈朝庭。這個曾經跟他耳鬢廝磨了三年多的男人,最後在關緊時刻竟然將她拉來做墊背的。這個人渣男人!他和常倩倩之間的虐緣,憑什麼讓她這個無辜的人來殉葬。
她說過的,再見面,他一定會隔了那男人的作案工具。
這次……她的目光在臺中央的柳媚兒和沈朝庭身上轉了轉,真好!這兩個人終於又出現了。
最後又回到楚風蹇的身上。只是這時,她的眼裡多了一份從容。
她袍袖一甩,嘴角邊揚起一抹苦澀的淡笑,“果然是沈朝庭,你說的果然沒有錯,他真是個花花公子。”
楚風蹇疑惑的眯了眯眼睛,心中卻有些發酸。一想到常樂樂曾經喜歡過二樓站着的那男人,他就恨不得把那男人給剮了。
常樂樂偷偷的觀察着楚風蹇的神情,她知道楚風蹇這人YY能力超強。這個時候她再想和沈朝庭撇清關係,那實在是不可能了。與其這樣,不如順水推舟一把。利用楚風蹇來對付沈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