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蹇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聽見常樂樂的聲音,他立時的順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燭光下,常樂樂那張瑩白的臉被昏黃的光線暈起一陣好看的黃暈,此時的她,一雙烏亮的大眼睛正閃爍着柔潤的光澤,她整個人靈動的讓他心動。
“剛纔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嗎?”他邪眸微微眯起,語氣裡有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懷疑。他是不相信常樂樂能想到什麼好主意的。她畢竟只是一介女流,在這種國家大事面前,又會有什麼好主意呢?
“嗯。”常樂樂點點頭,大概的她是聽懂了。不過細節的,還有待商酌。但這些並不影響她這個主意的大方向。
“說來聽聽。”雖然不敢相信常樂樂真的會有什麼好主意,但聽聽無妨。萬一真的有讓他驚奇的驚喜呢?
常樂樂望了楚風蹇一眼,朗朗道,“這三州的節度使之所以敢叛亂,爲的也只不過是個‘利’字,那我們就在這個‘利’上做文章。”
楚風蹇闃起幽眸,“現在朝廷也有困難,這三個節度使的嘴巴又被養叼了。這個‘利’字行不通啊。”
常樂樂莞爾,“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這個‘利’字,可不是用在這三個節度使的身上。而是……用在你的身上。”
楚風蹇眼裡有疑惑一閃而過,“什麼意思?”
“這三個節度使既然已經叛變了,現在是九匹馬也壓制不住了。這三路人應該很快的就會往帝都的方向打來。那這一路必定要經過其他的州縣,叛變是大事,這些人必定會出動最好的兵馬。那皇上就秘密派人到這三州附近的官員那裡,許諾這些官員以重利。讓他們全力多困住這幾路叛軍幾天。而皇上則可以趁着這個時候派人包抄渝州、柳州、雁南這三地。等那三度節度使知道自己的後方被攻陷了,他們必定會軍心渙散,這樣賽事也不用多久就可以結束了。”
她有些惶恐的把心中所想的內容說給季莫北聽。說實話,她這也是紙上談兵。她自己覺得這主意應該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在楚風蹇那裡通不通的過。
楚風蹇垂眸,跳躍的燭光隱隱灼灼,他緊閉住薄脣沒有回答常樂樂的話。而一旁的劉公公看見楚風蹇那神情,便知道他這是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在沉思着。所以他也沒有去打擾楚風蹇,只是輕聲的走到常樂樂的面前,小聲道,“常婕妤,您剛醒來,老奴讓下面的人準備了醒酒湯,等下您湯上來了,您趁熱和一口。”
常樂樂點頭謝過劉公公。
劉公公又半佝了佝腰,目光深深的看向書案上的那一位,露出一抹微不可聞的喟嘆。
“有了!”突然,楚風蹇幽暗的眸瞳一亮,眸裡閃過星星般耀眼的光芒。他熱誠的目光又向場下的常樂樂掃過來,語調有些激動,還有些感謝,“還要謝謝你給了我靈感。我倒是順着你說的主意想到了怎麼對付叛軍的方法了。”
常樂樂眉毛也是輕輕一挑,掀起襦裙,向楚風蹇的方向走了幾步,“那你快說說,到底是什麼方法?”
楚風蹇低低一笑,“你剛纔的那個主意有些幼稚,不過也有閃光點。朕一直想以朝廷的角度來解決這次叛變。但朕倒是忘記了,各個節度使之間也是有利益和傾軋關係的。朕想在宮中選一些年輕、漂亮,願意嫁給那些那些節度使的宮女認爲皇妹,送給那些財力、物力都還可以的節度使。這樣一則,地方和朝廷之間的關係加密了,二則,也順便把這些節度使拉到朕這邊來。
朕還想過來,若是想要真正的太平。根源還是普通的百姓。所以朕想減稅。稅賦的負擔減輕了,百姓們手頭有些錢了。誰還會去跟楚風逸鬧叛變。”
常樂樂看着楚風蹇坐在上座,侃侃而談,這一刻,他的光芒耀眼十足,閃的人幾乎就睜不開眼睛了。和楚風蹇的主意比起來,她果然還是哪裡涼快躲哪裡去吧。
楚風蹇一口氣的把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隨即的端起案上放着的茶,看見清澈見底的茶水在杯子裡輕輕搖曳着,泛着層層漣漪,他索性又放下手中的茶盞,提起筆唰唰的紙上寫着字。
不得不說,他這個人還真是蹩腳皇帝。在皇位上已經坐了這麼久了,倒還是沒有完全把爲君之道琢磨透。當然,他之前那麼被漠視,很多東西都沒有教給他。一些事情一些道理都是他坐上了皇位才慢慢的摸索出來的。
他承認,他先前還是有些笨的,腦子沒有楚風逸轉的快。
不過今晚,他突然後知後覺的意識道,爲君之道,所求也只不過是個“平衡制約”。如果他能事事遵循這個規律,未來的日子說不定不會那麼難過。再者,勤能補拙,他這隻“笨鳥”說不定也能先飛。
太監們端上醒酒湯,劉公公輕輕的把湯端給常樂樂。常樂樂接過湯,一口氣把湯喝完。隨即自己挑了個位置,有些無聊的看着書案上的楚風蹇。她本來是想回宮的。可劉公公一直留她,說她留在這裡,說不定等下還能給楚風蹇什麼靈感。不得已,她只能留了下來。
可沒有過多久,殿外的太監的通稟聲便響起來。
“皇后娘娘到!”
一語驚醒常樂樂,她這纔想起好久沒有見過連笙了。而且,莫新顏的事情剛解決掉,連笙她的“病”怎麼就好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常樂樂自然知道現在沒有莫新顏,她很可能就會成爲連笙的假想敵。這樣一想,她的神色突然就變的不善起來。
她立刻就從椅子上站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和髮髻,連忙和劉公公迎了出去。
“卑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老奴恭迎皇后娘娘!”
連笙的目光幽幽的放在常樂樂的身上。她臉上掛着最得體、最善意的笑容,笑盈盈道,“看來本宮是來巧了,妹妹竟然也在這裡。”
常樂樂心中牢記着剛纔的想法,面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早知道皇后娘娘身體不適,卑妾本是要去看姐姐的,可又怕打擾了姐姐的清淨。這纔沒有到姐姐的寢宮去,還請姐姐恕罪!”她兩句話說下去,悄然的轉移話題。畢竟她還真的不好直接回答她昨晚就跟皇上在一起了。
連笙立馬嘴角又噙着最好看的笑容,走了上前,十分熟稔的拉過常樂樂的手,宛如親姐妹似的,“瞧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本宮這段時間正生着病,也不能伺候皇上。現在有妹妹這樣的可人兒在,姐姐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妹妹呢。”
常樂樂心中暗歎,看來在她整天混吃混喝的時候,連笙還在努力的學習各種金枝欲虐呢。這不,這纔多久沒見,連笙她已經像是重新了換了個似的,話一套一套的,嘴甜的像是抹了蜜。好在她也不是傻瓜,並不會將她的話真的聽進心裡去。
常樂樂笑着迴應道,“皇后娘娘折煞妹妹了。要說娘娘是皇上的可人兒,那還差不多。卑妾可不能和娘娘相比。”
汗,這奉承話說的她的汗毛直豎。她擡頭去看連笙,發現連笙正勾着脣角,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常樂樂嘴皮輕抖了下。要是連笙再拉着她的手繼續說下去,她等下哪裡去找那些奉承話來應承她啊。就在她煩惱之際,劉公公倒是站出來,“啓稟皇后娘娘,皇上正在草擬奏摺。皇后娘娘要不跟常婕妤先到旁邊的偏殿坐下吧,皇上應該很快的就好了!”
“皇后娘娘不在時,常婕妤都能進御書房。怎麼現在皇后娘娘就不能進御書房了,這區別也太大了些吧?”宋嬤嬤極爲不滿的嘟囔道。
“宋嬤嬤!”連笙連忙喝斥宋嬤嬤,宋嬤嬤扁扁嘴,這纔沒有繼續說話。連笙又轉過頭對常樂樂歉意道,“宋嬤嬤是本宮的乳孃,這段時間才進宮的。說話逾禮了。回去本宮再責罰她一番。”
人正主都這樣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常樂樂羞赧一笑,比較不追究。
連笙又向劉公公說了句謝謝,便扶着宋嬤嬤的手先往御書房旁邊的偏殿走去。而那個宋嬤嬤從常樂樂身邊走過時,她感覺到宋嬤嬤似乎瞪了她一眼,隨後裝作沒事人似的扶着連笙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常樂樂也趁着她那麼一瞪眼大致的把宋嬤嬤的五官打了一遍。
這個宋嬤嬤長相很普通,不過她有一雙很精明的眼睛。從她整體的面相來看,這個嬤嬤並非等閒之輩。看來她還得多多提防一些。
偏殿裡,連笙坐在上方,常樂樂賠笑着坐在下面。宮女泡了最上等的雨前龍井,而劉公公也跟連笙告了聲罪後,退到御書房去伺候楚風蹇了。
連笙姿態優雅的端起茶盞放在脣邊輕抿了一口,隨即放下來,幽幽的看了常樂樂一眼,終於有些按捺不住的開口道,“妹妹,咱們都是皇上的女人。以前有個莫婕妤,現在莫婕妤又出了那種事情。以後在這個寢宮裡,咱們姐妹更得互相照顧了。”
常樂樂眼皮陡然一跳,總覺得連笙來者不善。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也放下手中的茶盞,嘴角掛着比連笙還要甜的笑容道,“卑妾以後還得皇后娘娘多照顧啊。”
連笙同身邊的宋嬤嬤互換了個眼神,又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的嚴肅起來,“本宮要是能幫妹妹,那必定會在所不辭。只是……”她說到這裡,故意的頓了頓,目光又幽幽的看向常樂樂。
果然,常樂樂知道重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