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只有一艘巨擘劃開平靜的海水。
“大人!那是什麼?”站在甲板上的侍衛看着前方的場景,不由的臉色微變。
那個大人揹着手站在那裡,聽了這話,擡起眼睛來,卻看見前方的深海里有什麼東西正在漂浮過來,很是巨大。
那個大人立馬轉過身來,對着旁邊的侍衛道:“快,轉開方向!”
那個侍衛顯然是第一次行船,顯然不知道這個的危險,聽了那個大人的話,急忙轉身對着那個掌舵的人說話。
於是那艘船急忙的偏離了航道,然後險險的和那些斷裂的浮冰相錯開,他的目光一掃,卻發現了浮冰上隱約有人影。
在這種時刻看到人影,無論對誰來說都是有吸引力的。
“等等!”那個大人一擡手,然後轉頭對着旁邊的一個身穿鎧甲的男子道,“小吳,你去瞧瞧。”
“是。”那少年點了點頭,清俊的臉卻不是北夷人應該有的樣子,反而是大燕大夏人才有的樣貌。
那小吳從浮冰上一躍而下,絲毫不懼,然後險險的在浮冰上往前,看到一個人撲在上面,看穿着是北夷的貴族,於是心下猶疑了一會兒,立馬擡起手來,將那個男人的身子一翻。
便是他,也不由微微驚訝。
竟然是,拓跋弘的屍體!北夷人的君王!
小吳回頭看了那個大人一眼,然後提起拓跋弘的屍體,回到了船上。
“大人,是陛下的屍體。”小吳說了一句。
那個大人臉色劇變,心潮起伏,前些日子拓跋弘被捉走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北夷,他雖然身在邊關,但是也知道。但是現在,拓跋弘死了!
他是拓跋弘的弟弟拓跋偉,爲了保護自己的皇位,拓跋弘將他流放到這個地方,他雖然心有怨言,卻也是毫無辦法。但是現在,拓跋弘死了。
他的信念轉動,立馬對着那小吳道:“去,將他的屍體遮住了抱到下面去。”
“是。”
那小吳本來是大燕人,年紀雖小,卻頗有才能,經過這大半年的試探,他已經成爲了他的心腹。
小吳離開後,船繼續朝着前面前行。
過了不一會兒,只見一片黑色在水中散開,雖然這衣服不像是北夷人應該穿的,但是現在,有了拓跋弘傍身,他對撈上來的人十分的感興趣。
而且,更重要的是,除了拓跋弘,他的手裡還有一個大底牌。
拓跋一族的人都在試着將蕭氏一族趕盡殺絕,但是拓跋弘和拓跋長書都沒有成功,殺了那麼多的人,竟然還是沒有找到蕭氏的餘孽。但是誰料到陰差陽錯,反倒讓他逮到那個小崽子了。
拓跋弘一死,那姓蕭的小狼崽子又在他手裡,這些年自己又逐漸建立了根基,豈不天時地利人和都有?
他這樣的想着,看着水面上浮着的那團黑色,像是人衣袍散開的樣子,於是伸了伸手,道:“撈起來。”
旁邊的那個侍衛一聽,於是拿起大船上的網來,將海面上浮着的人給撈了起來。
將人撈起來之後甩到甲板上,那侍衛上前一看,才發現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只不過其中一個人將另一個人緊緊的護在懷中,看不清楚罷了。
那侍衛將那兩個人翻了一下,然後,呆在了那裡。
黑暗中,星光下,緊緊閉着的雙眼也擋不住那張臉奇異的攝魂之力。
所有的光芒瞬間黯淡,沒有誰能移開眼睛。
過了好半晌,拓跋偉這才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吐出兩個字:“重雲。”
——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水從甲板的上方傳下來,長妤的手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手,那隻手正慢條斯理的端着一個杯子,往裡面倒水。
長妤的眼睛上擡,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她的眼底一閃而過驚愕。
吳英!
當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這裡遇到了,當初在吳蓮的請求下放了這小子一命,現在自己倒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掙了掙,才發現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吳英看着她,雖然在笑,但是眼底完全是怨恨的光芒:“謝三小姐,真想不到了,咱們又在這裡見面了。不要掙扎了,你早就被我下了軟筋散。”
大半年不見,以前的那些少年氣已經打磨的一乾二淨,整個人都是世故的光,而且,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別斷了三根指頭,看來吃的苦頭顯然不小。
長妤的目光故意落到他手指上,微笑道:“吳世子也是風華不減。”
吳英的手一顫,幾乎要跳起來,但是這種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過,這大半年,他早就不是當初衝動的吳英了。
“哪裡。要謝三小姐纔是風采逼人,容貌更甚往昔,見者心動呢,否則怎麼將大名鼎鼎的十三皇子都收歸到石榴裙下了呢?可惜啊,現在他的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可是無法來英雄救美了。”
吳英說着,將桌子上放着的一個瓶子拿了起來,然後從裡面倒出白色的粉末,攪合如杯中。
長妤聽得心中咯噔一聲,但是她仍然露出了一個毫不在意的笑意:“英雄救美?男人麼,不過如此。”
吳英看着她,陰測測的道:“你這個狠毒無情的女人!”
長妤微笑道:“是麼?卻是不知狠毒無情好,還是苟且偷生的好。自己的父母哥哥都死的一乾二淨,你卻還有臉活着。”
吳英終於被她激怒:“你這個賤人!你和吳蓮都是賤人!你放心,我會一分分的將你們欠我們吳家的東西悉數找回來!現在,我雖然殺不得你,但是你當初怎麼對我哥的,我現在就怎麼對你!”
他說着拿起那杯子,然後一把按住長妤的下頜,將杯中的藥水灌了進來!
長妤一聞,便知道這是烈性的合歡散。
她緊閉着牙關,看着吳英那張怨毒的臉,然後蓄積已久的力氣頓時生了出來,一下子落到他的三焦上。
吳英頓時的身子一軟,端着的藥水頓時撒了一地,長妤趁着這個機會,迅速的往外面衝去。
其實早在她醒來的時候,她就在運功逼那軟筋散了,而在和吳英說話的過程中,她早就將那軟筋散的藥性逼了個七七八八。按照她現在的武功,別說逃脫,便是殺了吳英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這樣一來,後續麻煩可能會很棘手。
長妤飛快的一掠,外面守着的幾個大漢一晃神,長妤便衝了出去。
長妤瞬間看到站在甲板上的人影,然後放慢速度,彷彿狼狽的喊了一聲:“大人!”
拓拔偉的眼神一閃,往長妤的後面一看,那些本來想要上前的那人頓時往後一退,不敢向前。
長妤走到他面前,瞧着那張和拓拔弘有幾分相似的容貌,道:“不知道三王爺找到七王爺沒有。”
拓拔偉聽了這句話,眼睛一眯:“你認得我?”
長妤搖了搖頭:“不認識,不過猜的。大王和七王小女認得,這是北夷邊境羅剎海,能夠有這樣一艘船,肯定勢力非小。那麼推算開來,就只有三王你了。”
拓拔偉看着她,眼底有了忌憚。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有這般縝密的心思和推算能力,實在是讓人吃驚。
而就在這個時候,吳英在後面大喊到:“大人!休要聽這毒女的話!”
吳英匆匆趕上來,再次道:“大人,這女人心思歹毒至極,尤其擅長花言巧語,大人休要聽她胡說。”
長妤風輕雲淡的笑:“歹毒,若非我跑出來遇見了大王,現在被人灌了合歡散被人侮辱的就是我吧。這樣看來,請問你又善良到哪兒去?”
吳英跪在地上,恨不得卡住她的脖子:“大人,這女人和那重雲在一起,本來就是我們的敵人。而且她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殺我父母,亂我大兄,將我逐出大燕,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長妤轉頭看着他:“敢問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誰?”
吳英冷哼一聲。
長妤道:“是四皇子夏侯天,不是太子夏侯晉。你家族還存着,夏侯天繼位,難道還有吳家的性命?而且若非將吳世子放走,你又怎能在這裡建功立業,保下一條命。這樣算來,我豈非你大恩人,你非但不知恩圖報,還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又怎麼讓人相信你?”
這句話簡直字字誅心,硬是把黑的說成白的,偏偏吳英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氣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和重雲呆久了,長妤的臉皮子也厚了起來,一臉平淡的顛倒黑白,倒是沒有絲毫的負罪感。
拓拔偉沒有在局中,只覺得這少女嘴巴好生厲害,但是她對這些私人恩怨不在意,他看中的是他們的利用價值。
拓拔偉道:“你憑什麼讓我留下你的性命?”
長妤道:“自然是重雲,我可以幫你套出重雲所有的秘密。”
拓拔偉冷笑道:“你和重雲一夥,我會相信你?”
長妤道:“三王不知,對我來說,這個世間並沒有絕對的感情,只有絕對的利益。而且,重雲那個當過男寵的人,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