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陽聽她如此言說, 不禁莞爾,又道:“傳她們進來, 侍奉你更衣?”
“還是免了。”謝華琅方纔匆忙瞥了一眼, 隱約見到自己身上是何光景, 郎君看看也就罷了,叫別人瞧見,卻是不好意思。
她也不瞞着,將心裡話說了,又嬌聲道:“都是你害的, 你來幫我穿!”
顧景陽很寵愛的摸了摸她的長髮:“都依你便是。”
……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貼身侍奉的宮人內侍隱約都猜到幾分,今早見帝后二人未曾早起, 也就不奇怪了。
謝華琅昨夜被折騰壞了, 嘴上花花幾句也就罷了,身上卻是真的沒力氣,勉強坐起身後,便覺腰腿痠痛, 顧景陽見她如此, 也不忍心,將人抱在懷裡,動作輕柔的爲她揉腰, 略加舒緩。
衡嘉等人聽到內殿聲音, 躬身入內時, 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心領神會之餘,又笑道:“奴婢們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謝華琅臉皮雖厚,聽他們這樣講,卻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側過頭去,靠在郎君懷裡,羞於做聲。
顧景陽倒是神態自若,心情也頗好,輕笑道:“都有賞。”
那幾人謝了恩,便張羅着洗漱擺膳,謝華琅早先餓得狠了,人也有些無精打采,吃過飯後,精神倒好些了。
雖然是隆冬,但此時畢竟正值午後,陽光隔着窗投進去幾分,略微有些暖意,謝華琅身子還有些倦,便蜷在郎君懷裡,相依在暖炕上打盹兒,將睡未睡的時候,腦中想起一事,忽然間驚醒了。
“道長,”她輕輕扯一下顧景陽衣襟,有些難爲情的問:“昨晚,你是不是……嗯,弄進去了?”
顧景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弄進去什麼?”
“還能有什麼?”謝華琅兩頰微紅,錘他一下,低聲說道:“就是昨晚,你……”
顧景陽會意,旋即失笑,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無妨。今日是二十七,距離婚期也只有半月而已,若真能一舉有孕,那是好事。”
他低頭親了親她,溫柔道:“枝枝別怕。”
謝華琅將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的事情給忘了,小嘴撅的能掛油瓶,氣鼓鼓道:“都怪你!”
“好好好,”開葷之後的男人,總是格外的好說話,顧景陽縱容道:“都怪我。”
謝華琅生來便是吃軟不吃硬的,見他態度這樣溫和,當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悶悶的伏在他懷裡,打個哈欠,隨之睡下了。
……
這天原是皇帝封筆封印的日子,於朝臣們而言,也是一年的終結,不想皇帝稱病,免了朝議,叫百官們早早散了。
朝中無事,官署內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謝偃便與謝令一道回府。
宮中人多眼雜,他們也不言語,直到各自上馬,左右無人時,謝令才道:“好端端的,陛下怎麼病了?”
他眉頭微蹙,有些憂心的樣子。
謝偃知道他爲什麼憂心。
對於謝家而言,既然出了一位皇后,那麼兩隻腳就已經踏在了皇家的船上,只能順着那條肉眼可見的道路,一條道走到黑。
女兒做皇后,然而生育皇子,冊封皇太子,最後太子登基,謝氏女爲皇太后。
最好的可能,當然是皇帝得享高壽,親自扶持太子,謝家在側輔助,太子登基之後功成身退;中等的可能,則是皇帝早逝,留下孤兒寡母,謝家作爲後族,又有鄭氏一族在前,要應對的種種紛雜可想而知。
最壞的結果,則是皇帝早逝,皇后無子,屆時從宗室過繼子嗣承繼大統,那謝家的境遇,只怕會很尷尬。
謝偃如此一想,也覺得有些頭疼,想差人去打探消息,又怕落得個窺探君主的罪名。
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頭,卻聽謝令道:“枝枝昨日是不是進宮了?”
謝偃目光微亮:“的確。”
謝令微鬆口氣,笑道:“陛下興許是被別的什麼事情給絆住了,兄長不必擔心。”
謝偃聽出他話中的暗示來,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謝家此時的身份有些微妙,直接去探尋,未免有些扎眼,但迂迴一點兒,卻能叫人挑不出毛病。
謝偃歸府之後,便去盧氏處,將此事說了,又以爲謝華琅送冬日衣衫的緣故,差人往宮裡邊送了個信兒。
內侍往太極殿去回稟時,謝華琅伏在郎君溫暖的懷抱裡睡得正香,顧景陽倒還醒着,只是無人敢去驚擾。
衡嘉聽人說了,覺得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吩咐將冬衣收下,等帝后二人醒了,才上前去回稟。
謝華琅進宮時帶的衣衫不多,不是她懶,而是宮中那些吃穿用度,宮中都是備好了的。
先帝過世之後,顧景陽便將生育過的太妃送往各自子女處奉養,至於那些位分低的,便統統叫落髮出家了,兩下里一折騰,宮中現下也只有幾位太妃在罷了。
顧景陽早先是沒有後妃的,爲示仁德,又將宮人放出大半,如此一來,專門爲侍奉后妃所設的尚宮局,便成了無用之處,他甚至有過乾脆裁撤掉的意思。
尚宮局內有六司二十四部,不知多少女官宮人,貿然出宮,未必能尋到好去處,聽聞這消息,不免有些人心惶惶,好容易皇帝起意立後,自然忙不迭巴結,衣衫釵環沒個重樣的,一日幾次的往太極殿送。
謝華琅喜好華衣美飾,對這些最沒抵抗力了,在宮中住了幾日,真是體會到了幾分以天下奉養一人的幸福感。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勸了顧景陽幾句,叫他把尚宮局留下,暫且別裁撤了。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顧景陽自然也不會爲此說什麼,君主有君主的責任與擔當,當然也有與之相應的尊榮體統,要是連心愛女人的這麼一點兒享受都滿足不了,那這皇帝做的也沒意思。
這事盧氏是知道的,還說了她一通,謝華琅記打不記吃,故而想的特別清楚。
現下聽人說謝家送了東西來,她不免有些疑惑,知道這裡邊兒肯定有事,瞧一眼自己郎君,悄悄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涉及朝政,顧景陽心思遠比她靈透,也對謝家的心思心知肚明,叫她倚在自己懷裡,道:“怎麼這樣說?”
謝華琅坦誠道:“因爲我入宮之前,便同阿孃說了,不需要帶厚重冬衣,宮裡邊都有,現下再送,多奇怪呀。”
顧景陽不意她會這樣直接,倒真是怔了下神,心中暖熱,低頭親她一下,道:“你倒是坦蕩。”
謝華琅聽得莞爾,神情中頗有些得意:“枝枝一貫都是坦蕩的。”
她與他所處的位置使然,也就註定了他們不可能如同尋常夫妻一般生活,皇族與後族之間的微妙關係,也需要謝華琅作爲紐帶,去把持分寸。
她真心喜愛自己的郎君,也格外用心的經營這段感情。
涉及朝堂之事時,謝華琅的頭腦不如顧景陽,但說起平衡一段感情來,顧景陽不如她。
皇家帝后,第一等要緊的不是情情愛愛,而是對於彼此的信任,因爲感情是可以挽回的,但信任不可以。
就像瓷器一旦有了裂縫,將來再怎麼修補,也會留下痕跡的,或許看起來仍舊完美,但誰也不知道,它會在哪一天,忽然間支離破碎。
這樣的心思,顧景陽其實都明白,只是見她如此,心中更覺熨帖。
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他道:“說起來,此事都要怪你。”
他這麼說,謝華琅就不開心了:“關我什麼事?”
“今日我沒去上朝,便稱病了,”顧景陽想到昨夜情濃,目光微動:“你父親見了,難免會多想。”
“那也不能怪我!”謝華琅恍然,旋即又蹙眉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若是不肯,難道我還能強來嗎?”
顧景陽看她一眼,道:“那可說不準。”
謝華琅:“喵喵喵???”
……
男人沾了葷腥,想再戒掉,便有些難了。
這日晚間,謝華琅泡過澡後,便鑽進郎君懷裡去,將自己被角掩好,再同他打聲招呼,打算睡了。
外間的燈熄了,內殿一片安謐,顧景陽抱着小寶貝香香軟軟的身子,卻睡不着,謝華琅剛覺得有點睏意了,便聽他低聲問:“枝枝,你,你那處還疼嗎?”
謝華琅天真無邪道:“上過藥之後好多了,只是還有一丁點難受。”
顧景陽靜默一會兒,道:“我再爲你上點藥吧,好的快些。”
謝華琅覺得麻煩,便道:“都快好了,不必那樣麻煩。”
“你也說快好了,並非已經好了。” 顧景陽帶着關切的聲音傳來:“我不放心。”
小白兔謝華琅感動壞了:“郎君對我真好!”
“嗯,”顧景陽坐起身來,下了塌,道:“我去取藥。”
謝華琅對他的邪惡用心一無所知,乖巧的在那兒等。
今日用過膳後,他便爲她上過一次藥,現下再幫她一次,也沒什麼好矯情的。
她將裡衣脫去,微微張開了腿,顧景陽指尖蘸了些藥膏,動作輕柔的送了進去。
如此過了會兒,謝華琅察覺出不對勁兒了:“藥都上完了,你快把手收回來。”
顧景陽道:“再等等。”
“還等什麼?”謝華琅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腿,警惕道:“道長,你在想什麼呢?”
顧景陽垂眼瞧了瞧那處,氣息便被攪亂了,口中道:“在想枝枝。”
“枝枝好得很,不用你想。”謝華琅蹙着小眉頭,道:“九郎,你怎麼還不把手拿走?”
顧景陽目光湛湛,徑自落在她面上,答非所問道:“枝枝,你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