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你怎麼能這麼說?”蘇莫原本在他辦公室裡整理材料,看見我們來了也愣了愣,完全沒有下面那些人那麼冷漠,主任罵我的時候,她連忙開口替我辯白:“我相信小末不是那種人。”
主任擡起頭瞪了她一眼,怒斥道:“你懂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種吃裡爬外的東西你又不是沒有見過!這次泄露的這幾個都是咱們所馬上就要續約的大客戶,他們都讓人挖走了,以後大家一塊喝西北風啊?!你告訴我啊!怎麼不說話了!你啞巴啦?!”
蘇莫被他罵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楊濤聽不得他罵我,攔了他一句:“主任,周未末是不是真的泄露客戶資料現在誰都不能斷定,你不要那麼武斷。”
“我武斷?”主任氣的臉紅脖子粗,“你怎麼不想想,怎麼你手底下帶出來的竟是一羣白眼兒狼!專門幹這種髒心爛肺的事兒!楊濤,我還沒說你的問題呢,你也好不到哪去!以前弄出個江小北,今天又給我養出一個周未末!”
楊濤狠狠的把手裡的案卷砸到他桌子上,有些衝動的上前一步低聲怒罵:“你的意思是我也有問題,我也是泄露客戶資料的害羣之馬?是吧?我一個季度能給律所掙多少錢,以前我不計較,你就當沒看見?我帶走客戶……媽的,我從你這弄客戶!”楊濤就是脾氣再好,可這次真讓他惹毛了。
“楊濤,你少說兩句!”我趕忙上前拉住楊濤,是真怕他一個衝動上前給主任一拳。臨來的時候我想的挺多的,這種言辭羞辱在我的預料範圍內。沒想到面對主任的時候,我比楊濤更冷靜。
“楊濤,主任沒有這個意思。”蘇莫趕緊出聲打圓場,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間發這麼大的火可不是好事,別爲了這麼點事兒弄得大家不愉快。
“他什麼意思我再清楚不過了。”楊濤冷着一張臉,“孫主任主意已定,蘇莫你還看不出來麼?大家都是靠嘴吃飯的,誰有幾斤幾兩大夥兒心裡明白,沒必要在這兒兜圈子耍嘴皮子較真。孫亮,今天我就把話放着,周未末走,我走。”
蘇莫一聽,臉色都變了,主任的臉更是漲得和豬肝色一樣。主任下不來臺,自己憋在一邊說不出話來,只能蘇莫說話:“楊濤,別說氣話。這點事兒還能叫事兒?別搞得大家都不好受!”
“今天是來和孫亮談事的,我管他好不好受高不高興?”楊濤咬着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周未末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想動我楊濤手下的人,問過我了嗎?這件事不僅要查,還要查清楚!不管是誰陷害周未末,我有本事做到今天這個水平,我就有本事讓他永遠翻不了身!”
說完,楊濤拉起我的手腕出了主任辦公室。那臉煞氣把門外的看客嚇得半死,我一眼掃過去,幾個人低下頭,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心虛。
蘇潛沒有出來,不知道在和主任談些什麼。
楊濤一臉平靜,就是不說話,看起來比生氣的時候還要可怕。
我湊過去,小聲勸他:“楊濤,別那麼大的火氣,冷靜點。你看我都沒事,怎麼你氣成這樣?”
楊濤眯着眼睛瞪我一眼:“你不生氣?你個沒心沒肺的樣子,能氣到哪去?孫亮以爲自己是主任了,牛氣了?居然用江小北的事壓我,他以爲他是誰?!”
我尷尬的笑了笑,也知道楊濤和江小北之間又是一筆算不清的帳。
不過讓我最意外的,還是楊濤那句“想動我手下的人,問過我了嗎”,怎麼想都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那也沒必要搞得退夥這麼嚴重吧?”我尷尬的笑了笑,印象裡楊濤可不是那麼容易計較的人。“爲了我這樣的小助理,實在沒必要鬧大,搞得你們不愉快。”
“退!爲什麼不退?”楊濤點了根菸,煩躁的抽了兩口就扔到一邊了,“這個火我已經壓在心裡好久了。就算今天不出你這麼檔子事兒,我也要退夥!他不是不用你了麼?好,我帶你出去,再拉一個人就能開個律所,錢我出,怎麼樣?”
得。
估計說不動這位爺了。
門開了,孫瑾頂着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平靜的說:“楊濤,你不能退夥。起碼現在不行。”
楊濤擡頭看了孫瑾,一臉不以爲然。
“現在周未末的事還沒有了結,她需要有個律師幫她打通關係處理程序和處理證據上的問題。而你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孫瑾推了推眼鏡,“我的資歷不夠,人脈也不足,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找證據。”
楊濤沉默了很久,終於站起身來:“我明白了。”
孫瑾勾起嘴角淡淡笑了,她偏過頭對我說:“周未末,我做你的槍手,我幫你救季秋。”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在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裡,我起碼還有他們,真好。
臨走的時候,蘇莫送我們到門口,好言安慰我:“小末,別多想,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把這件事解決了。”
我談了口氣:“希望如此。”
律師事務所門口,不少都是過來看熱鬧的人,爲首笑的最燦爛的無非是許瑤,那一臉得意的笑,怎麼看都讓我覺得扎眼。
蘇潛攬着我的肩膀,低聲對我說:“走吧,今天夠累的了。”
我點點頭,和他一起離開。
車上,我一語不發,蘇潛有些擔心的看着我說:“小末,你精神不好。”
“可能是昨天沒有睡好吧,呵呵。”我勾勾嘴角,始終笑不出來。
車子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轉了彎,我看着有些陌生的路,忍不住問他:“蘇潛,我們去哪兒?”
“你這個狀態,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呆在家裡,所以還是去我那好了。”蘇潛打着跳火,右轉了個彎。他好像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又說了一句:“你住在臥室,我呆在客廳裡。”
我抿了抿嘴角,最終還是沒有駁了他的好意。
蘇潛的家和我想的差了很多,原本我以爲他會住在豪華的公寓裡,有着極盡奢華的傢俱裝修,沒想到他家卻很簡單,幾件實用的傢俱,一張舒服的沙發,還有明亮寬敞的窗。一切都是那麼簡單,卻又溫暖。
“早點睡吧。”蘇潛爲我開了燈,“你的手有傷,不方便洗澡。”我點點頭,從未想到他竟然是那麼細心的一個男人。而他家橘色的燈光,也讓我覺得溫暖。
蘇潛替我熬了粥,直到我睡下了,他才放心的離開臥室。
我盯着天花板,久久無法入眠。
半夜驚醒的時候,我走出臥室,看到他就伏在客廳的茶几上睡着了,手上還拿着筆,桌上的文件還沒有批覆,而杯子裡的水早就已經冰冷。
取過外衣替他披上,我坐在一邊,呆愣愣的看着他熟睡的樣子。我在想那個海南的夜裡,他抓着我問,爲什麼不能是他,爲什麼我能接納所有的男人,唯獨不是他。
我微微苦笑,卻說不出心裡的滋味。
蘇潛你知道嗎?因爲你太好了,而我不值得。
第二天早上,我被微微刺眼的陽光弄醒。左手有傷,行動不便,可我還是勉強支起身子,跑到蘇潛家的廚房裡去。本來是想做一頓早餐給他,沒想到蘇潛早就已經醒了,他在廚房爲我熬粥,看到我站在廚房門口,朝我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會弄這個東西。”
我抿着嘴角輕輕搖頭,說不出一句話。
吃飯的時候他在問我:“今天有什麼安排麼?不如就在家裡休息兩天。你出院那天我問過醫生,他說過兩三天你的手就能拆線了,不過傷到了虎口,要小心。”
我默默喝粥,想到了季秋的狀況,我對他說:“我想去看季老師。”
蘇潛頓了頓,面有難色。
我知道自己已經拖累他了,這兩天,蘇潛一直陪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可我也知道,海南度假村的時剛剛敲定,還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蘇潛在我這裡耽擱的每一秒鐘,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去看犯人,又少不得耽擱時間。
蘇潛忽然開口說:“好啊,待會兒我去跟白隊長他們打個招呼,吃過飯咱們就過去。”
“你去忙吧。”我說完,就看到蘇潛的笑在嘴角那裡一點點的消失,我不想讓他擔心,對他說:“今天我拉舒丁陪我亂跑。記得你是蘇何的老闆,不能怠工。”
蘇潛點了點頭,說:“記得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想起我那個再一次報廢的手機,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上次爲了任玉錦,這次爲了季老師,不過每次手機報廢,我都能換個新手機,而且還是免費的。
舒丁來接我的時候,蘇潛千叮嚀萬囑咐,生怕舒丁照顧不好我,讓我在磕着碰着,好像我是個瓷娃娃一樣。
等蘇潛走了,舒丁長長的嘆了口氣,上下打量我一番,戲謔說道:“周未末,我應該在你的胸口上掛個牌子,寫上DISPLAY幾個字母!”
“哎,我說你什麼意思?!”我瞪他。
舒丁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非賣品,只能看,不能摸,碰不得呀!”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