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和江臨嘉的婚禮定在6月9日,據說是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對於婚禮的進程蘇喬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倒是江臨嘉,對婚禮的籌備似乎比對高新園區項目還要感興趣。
雖說婚禮交給了當地最大的婚慶公司來準備,可是江臨嘉卻事無鉅細,什麼都要過問。
從定酒店到宴席的座次安排再到發放請帖幾乎全是他拍板完成的。
蘇喬從未見過這樣的江臨嘉,印象中的江家二少一直是個遊手好閒,紙醉金迷的主兒。這樣認真的做事,似乎是他開天闢地的頭一遭。
熟悉的人都說江家二少一結婚連性子都轉了,可蘇喬心裡卻有些隱隱的不安。
明知道只是演一場戲而已,江臨嘉這麼做也太投入了一點兒吧?
蘇喬也不是沒有就此事對他旁敲側擊過,可江臨嘉給出的答案卻十分合情合理。
他說,“既然做戲就要做全套,那麼多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着咱們呢,咱們總不能把戲演砸了吧!”
這個答案讓蘇喬無從反駁,於是她很快就將這個疑惑丟到了九霄雲外。
兩人分紅合作,蘇喬忙着高新技術園區的項目,而江臨嘉則忙着籌備婚禮。
雖然這個分配看起來略顯怪異,可倒也配合得十分默契。
自那天衝到蘇喬的辦公室之後,韓重霖就再也沒來找過茬。
江臨嘉原本一直提心吊膽,做足了心理準備等着他和自己大鬧一場。
可韓重霖的反應卻像一塊石子投入了死水裡,居然沒有驚起半點漣漪。
“喬喬,你到底給韓重霖下了什麼迷魂藥,讓他居然沒有找我算賬?”
憋了許久,江臨嘉還是將這個疑問說出了口,
“你說他是不是正在可足了勁兒憋壞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我放個大招了!”
“他不找你麻煩還不好嗎?我說江二少,你是不是也太草木皆兵了一點兒啊?”
蘇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還是說,你怕了韓重霖?”
“笑話!我江臨嘉什麼時候怕過別人了?”
江臨嘉半真半假的笑容下,掩藏着一抹不易覺察的緊張,
“這世上能讓我害怕的,除了我家老頭子,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蘇喬怔了怔。
最近這段時間,她沒少從江臨嘉口中聽到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語。
雖說他們從前的關係也相當不錯,可彼時她在江臨嘉心裡是根本沒有性別差異的。
可不知是不是蘇喬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從扯了結婚證之後,江臨嘉對她的態度就慢慢開始起了質的變化。
有人愛慕原本是一件好事情,可這個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是江臨嘉。
她這一生,真正對她好的人太少了,幾乎屈指可數。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她不願意因爲任何原因失去江臨嘉這個摯友!
因爲起了疑,所以蘇喬刻意拉遠了和江臨嘉之間的距離。
她覺得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原本想找個時間好好敲打一下他的。
誰知江臨嘉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每天照樣泡酒吧包午夜場,甚至當着她的面調戲妹子。
這讓她突然覺得之前的那些懷疑都只不過是她的錯覺而已,於是蘇喬那顆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是是是,你江二少天不怕地不怕行了吧!”蘇喬收回迷離的神思,笑道,
“其實我也沒跟他說什麼,是他自己猜出來的。在籤合同之前他曾經有問過我是不是愛上了陸文淵,我就實話告訴他了。”
“他居然沒有暴躁?”江臨嘉一面謄寫請帖,一面挑眉問道,
“不科學啊,按道理他不是應該會惱羞成怒,不把這個項目給咱們嗎?”
其實對於這個結果,蘇喬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若按照韓重霖以前的性格,在她說了那番話之後,他就算不暴走,也絕對會拿項目的事情卡她!
可他竟然就那麼乖乖地簽下了合同,這讓蘇喬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性子向來吃軟不吃硬,他越是強勢,她恐怕越會對着幹。
他這樣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倒讓她心裡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誰知道呢,也許他突然轉了性呢!”
蘇喬總覺得,這些日子所有的人都在發生着潛移默化的變化。
她如此,江臨嘉如此,韓重霖也如此。
唯一不變的,恐怕就只有躺在病牀上的陸文淵了吧......
“所以他是相信了你愛的人是陸文淵,猜到了我們結婚只是演戲,纔沒來找我算賬?
我說韓重霖是不是瞧不起我啊,他能接受你愛着陸文淵,憑什麼卻不能接受你和我結婚的事實啊?”
江臨嘉眼底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他半真半假的嚷嚷道,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以後一定要好好感激陸文淵才行。沒有他,我恐怕還逃不過這一劫呢!”
說到陸文淵,蘇喬的眼神頓時黯了黯,
“怕只怕,你就算是想感激他也恐怕沒有機會了......”
“放心吧喬喬,陸文淵一定會吉人天相的。他知道你在等他,一定會努力醒過來的。”
“你說他要是醒過來,發現我已經嫁給了你,他會不會生我的氣啊?”
“那絕對不能夠,陸文淵怎麼可能是那麼小氣吧啦的男人!”江臨嘉不假思索的答道,
“咱們這不是爲了幫他報仇嗎?如果有個女人肯這麼對我,我一定恨不得將她寵上天。”
蘇喬被他給逗笑了,“拉倒吧,能夠收復你這隻妖孽的女人恐怕還沒投胎呢!”
“那可不好說,也許她就在我身邊,只是我沒發現而已呢?”
見她微微一怔,他連忙迅速地轉移了話題,“對了喬喬,你看我這請帖寫得怎麼樣?”
“挺好的。”看着請貼上清雋的字跡,蘇喬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她又皺眉說道,
“不過這麼多請帖,你一個人寫要寫到什麼時候啊,不如交給婚慶公司的人去辦好了?”
“那不行,這是誠意你懂不懂?”江臨嘉順手將寫好的請帖遞到了她的手上,
“這是給你家的請帖,咱們找個什麼時候給你父親送過去?”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去吧。”蘇喬想起蘇瑞東,就忍不住一陣頭痛。
前陣子她才告訴父親她喜歡的人陸文淵,現在她卻轉身嫁給了江臨嘉。如果父親知道了,恐怕要被她氣得半死吧?!
也不知道蘇瑜有沒有在父親面前告狀?
萬一他正憋着氣等她回去秋後算賬,那江臨嘉豈不是要成了炮灰!
所以深思熟慮之後,蘇喬還是決定一個人回去面對蘇瑞東。不是看不到江臨嘉眼中的失望,但她卻不想因此連累他。
蘇喬拿着請帖驅車回到了蘇家,推開門,別墅裡卻靜悄悄的。
這個時間已是傍晚,按說正是飯點,家裡不可能沒人才對。
蘇喬疑心蘇瑞東在二樓書房,於是急匆匆的上了樓。
她纔剛推開書房的大門,就看到地面上一片杯盞狼藉。破碎的瓷片散落在原色實木地板上,看起來像是大戰之後遺留的殘跡。
“父親!”蘇喬一擡眸就看到了半靠着沙發,躺倒在地板上的蘇瑞東。
她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地走了上去。
蘇瑞東雙眸微闔,臉色發青,不斷起伏的胸膛和有些粗重的呼吸昭示着他此刻的狀態似乎又舊病復發了。
蘇喬連忙找出他平時的備用藥給他服下。
正當她準備打120的時候,蘇瑞東卻慢慢地睜開了雙眸,“喬喬,我沒事的。”
“爸,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喬佩蘭又氣到你了?”
蘇喬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書桌上已經被撕成兩半的離婚協議上,她迅速拿起離婚協議匆匆掃了一遍,臉色已經瞬間沉鬱了下來。
“這離婚協議是喬佩蘭讓你籤的?”
蘇瑞東無力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她的猜測。
“這女人實在是太過份了!”蘇喬頓時氣得半死,
“她想要離婚也就算了,還竟然想分走蘇氏大部分股權和財產。這個喬佩蘭,她怕不是想錢想瘋了吧?”
蘇瑞東苦澀的笑了笑,“這幾天她一直在家裡折騰,離婚沒關係,但我絕對不會滿足她的貪慾,於是她就想方設法找我吵架!”
“蘇瑜呢,她是幹什麼吃的?她媽這樣做,她就不知道攔着點兒嗎?”
蘇喬氣得將離婚協議撕成了粉碎,“爸,這件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讓她這麼欺負你的!”
“小瑜......她和喬佩蘭母女連心,自然是站在同一個戰壕裡了。”
蘇瑞東眼底閃過一抹黯然之色,有那麼一瞬間,蘇喬甚至從他眼裡看到了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慟,
“她不僅沒勸我和喬佩蘭,反而還時不時在一旁推波助瀾!”
“這不太像蘇瑜的作風啊......”蘇喬眼底閃過一道疑惑的光芒。
她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快速地一閃而過,可因爲太過倉促,所以她並沒有抓住那道一閃而過的靈光,
“爸,離婚的事你到底怎麼想?”
“爸已經一把年紀了,也不想再繼續和她這麼吵吵鬧鬧下去了。我還是那句話,婚我可以離。但她想要蘇氏百分之七十的股權,門兒都沒有!”
說到這裡,蘇瑞東突然擡眸睨了她一眼,“喬喬,蘇氏也有你的一份。你放心,爸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們侵佔了你那一份的。”
蘇喬還沒來得及說話,耳畔便響起了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喬喬,我大嫂她好像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