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略想一想,就明白了江臨嘉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她挑眉看向他,“怎麼,你是得到什麼確切的消息了嗎?”
“確切算不上,只是有些懷疑而已。”江臨嘉搖搖頭,“你還記得上次何老爺子腦梗時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蘇喬當然記得。
雖然彼時她還躺在病牀上,可因爲這件事讓她印象很深,所以她至今記憶深刻。
“你是說,何老爺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爲?”
“我得到的線報說,何老爺子死於二次腦梗。短短十來天內,是什麼氣得何老爺子連續兩次中風?”
江臨嘉摸了摸下頜,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要知道,他們這種身份和年齡的人,最忌諱一個死字。據我所知何老爺子雖然有高血壓,平日裡卻保養得很好。
晨昏鍛鍊,飲食清淡,就連降壓藥也是每天按時服用的。試問這樣一個人,爲什麼卻在短短時間內發生了兩次意外?”
“有證據嗎?”
“沒有,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江臨嘉有些遺憾的說道,
“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其實沒必要想那麼複雜。按照誰是最大得利者來推論,有些事情不是顯而易見嗎!”
“可是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枉然!”
其實蘇喬最擔心不是找不到證據,而是他們就算找到了蛛絲馬跡,也不能取信於何思韻。
畢竟按照江臨嘉的說法,他大嫂是盲目地愛着他大哥,已經愛到了偏聽偏信的地步。
“我覺得你應該回去看一看你大哥大嫂對這件事的反應。人在得意時,總是容易露出破綻!”蘇喬想了想,道,
“這件事如果真是你大哥做的,現在恐怕是觀察他的最好時機。即便這條路行不通,你也可以趁機安慰安慰你大嫂,順便探探她的口風!”
“如果我是你們,我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草驚蛇!”
蘇喬話音剛落,病房外突然有人推門而入。
“容垣,你來了。”蘇喬一擡頭,就對上了容垣那張風塵僕僕的娃娃臉。
“你們剛纔的對話,我在門外聽到了一些。”容垣指了指虛掩的房門,半真半假的笑道,
“你們這樣做事可真是不夠謹慎,這要是擱在我這門一行,恐怕早就被競爭對手算計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說完,容垣將目光投向了病牀上的陸文淵,“手術進行得怎麼樣,還順利吧?”
“專家說手術很成功,但陸文淵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還要取決於他自己。”
蘇喬轉身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上,“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順利嗎?剛纔你說打草驚蛇,這句話又從何說起?”
“容我先喘口氣行麼,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讓我先回答你什麼好呢?”
容垣大概是真的渴了,竟然一口氣將杯子裡的水“咕嚕咕嚕”的喝了個精光,
“今天的事情辦得並不順利,不過也算是小有收穫。我去查了那個越野車司機的賬戶,最近半年內他並沒有大筆進賬。”
江臨嘉挑了挑眉,“會不會是現金交易?”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過我也同時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容垣吊足了兩人的胃口,纔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個越野車車主之前是個小混混。前幾年因打架鬥毆被判了刑,半年前剛從監獄裡放出來。據說在他服刑期間,老婆帶着兒子跟別的男人跑了,他唯一的親孃也被活生生的氣死了!”
“這就有點意思了。”江臨嘉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頓時亮了亮,
“孤家寡人一個,正適合幹這種殺人越貨的勾當!”
“你說的沒錯。”容垣點點頭,譏笑道,
“而且以他的經濟實力,明明是沒有能力購買越野車的。可車禍前沒幾天他卻突然大手筆的買了一輛車。雖然是二手,但就那個牌子也得二十幾萬,你們不覺得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了嗎?”
蘇喬眸色漸沉,“果真是一場天衣無縫的安排!”
“然而這還不是讓我最起疑的,讓我最起疑的是今天這個越野車司機突然出國了。我接到消息時,他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了。”
說到這裡,容垣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突然閃過一道寒涼如刃的光芒,
“等我趕到機場,那麼巧就在機場碰到了韓重霖的助理周進。你們說,這算是一場什麼緣分?”
蘇喬的臉色已經瞬間黑沉如水,她幾乎迫不及待的問道,“你看到周進和那個越野車司機在一起了嗎?”
“沒有。我去的時候那個越野車司機已經上飛機了。”容垣搖搖頭,
“但是我打聽過了,就在昨天,他把他的越野車處理給二手車車行了。”
“出國......”江臨嘉下意識地睨了一眼蘇喬,“看樣子爲了挽回你,韓重霖還真是一擲千金,煞費苦心呢!”
“韓重霖今天有行程嗎?”蘇喬想了想纔開口問道。
“沒有。”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容垣十分篤定的答道,
“我查過了,韓重霖和廣瑞的陳總今天在一傢俬房菜宴請劉副省長,並未離開過C城。”
在這之前,蘇喬曾經無數次地想過這個問題。她其實一點也不希望陸文淵的事情和韓重霖扯上關係。
不是因爲她對韓重霖還餘情未了,而是如果一旦證實越野車車主是韓重霖指使的,則意味着是她連累了陸文淵,把他害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雖然陸文淵本就是因爲救她才受了重傷,可這個幕後的指使者是蘇瑜亦或者韓重霖,於她而言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然而有時候老天就是喜歡捉弄人,你越是怕什麼,它就越會來什麼。
事情到了如今這種地步,蘇喬反而比她想象中的更爲冷靜。
她的視線從陸文淵那張寧靜的俊顏一掃而過,再擡頭時,黑眸中已經多了一抹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絕!
“既然確定了是他那就好辦了,怕就怕找不到在背後搗鬼的魑魅魍魎。反正咱們的對手已經有兩個了,就算再多一個韓重霖也是債多不愁,蝨多不癢而已。”
江臨嘉和容垣飛快地對視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你剛纔說不要打草驚蛇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們剛纔說的那些推斷和懷疑,我也十分贊同。但我不以爲現在是你去探你大嫂口風的好時機。”
容垣從果盤裡隨手拿了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我要是江佑城,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在你大嫂面前好好表現,趁她喪父的時候獲得她的信任,從而接手何氏集團。
兩人現在可以說是二度蜜月期,你說兩相比較之下她會相信誰呢?你大哥本以爲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可若他知道你在懷疑他,他會怎麼做呢?”
“你說沒錯,這件事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如果不是你提醒,差點就壞了大事了。”
蘇喬有些歉然的笑了笑,“不過這樣一來,事情豈不是陷入了僵局?”
“二少可以暗中觀察,但切記如果沒有確切的把握,不要輕易打草驚蛇!”
容垣神秘的笑了笑,末了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從一開始,你們關注的方向就錯了。”
見他望着自己,蘇喬突然福至心靈般地閃過一個念頭,“你是說......蘇瑜?”
“喬喬果然冰雪聰明。”容垣半眯了眼,將手中的蘋果核對準了兩米開外的垃圾桶,
“你們說,如果何老爺子的死是人爲。那這件事究竟韓重霖自己的主意,還是蘇瑜也參與其中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被他這麼一提點,江臨嘉也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肯定繞不開我大哥。可這件事究竟是我大哥一人所爲還是他和蘇瑜一起合謀,對蘇瑜來說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接下來的事情走向,也會截然不同。”
“以我對蘇瑜的瞭解,她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的目標不可能僅止於江佑城的情婦,而是江家大少奶奶這個寶座。”
蘇喬沉思了片刻纔開口說道,“所以這件事如果真是江佑城所爲,她八九不離十也參與其中。”
“她有沒有參與,只要看看她此刻的反應便知道了。”容垣揚脣冷笑道,
“如果說這件事是江佑城一個人的決定,那麼他未必會捨棄你大嫂這顆棋子。畢竟,這一步太冒風險了!反正他又不缺女人,江太太的寶座究竟是誰對他並不那麼重要。”
“可如果要是我那位好姐姐也參與其中,那何思韻的江太太寶座恐怕就坐不穩了!”蘇喬接着他的話繼續說道,
“手上有江佑城這麼大一個把柄,以蘇瑜的性子,她又怎麼可能不物盡其用呢?!所以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江佑城做的,只要看看蘇瑜此刻的反應就知道了。”
容垣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喬喬果然舉一反三。”
“既然如此,我怎麼能不去會一會我的那位好姐姐呢!”蘇喬驀地站起身來,抓起手提袋就走。
幾乎與此同時,江臨嘉憂心忡忡的聲音自身後突然傳來,驚得蘇喬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我大嫂就算再傻,又怎麼會將何家的家產交給一個不打算和自己過下半生的男人呢?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