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豫州城並不平靜,謝尹昭從虎威鏢局逃出後,便帶着手下馬不停蹄地往城外奔去,卻沒想到在城門不到百尺的地方被慕容山莊的人追上了。即便追來的人只有五個,謝尹昭也不敢輕敵,慕容山莊裡凡是能管事的武功都在江湖上排得上號,他被慕容瑾用飛刀傷到手臂,手上的烏金刀也不如方纔那般神威。
阿昌帶着幾個兄弟將謝尹昭等人圍住,抱拳道:“謝總鏢頭,莊主託我等帶話,若總鏢頭願意交出下毒者和解藥,則此事還有轉機。”謝尹昭冷笑,“慕容瑾心裡打什麼主意我老謝心裡清楚,今晚一擊不成,是我老謝技不如人,但要我自投羅網交出證據,簡直做夢!”說罷突然大笑起來,“你們慕容山莊不是一直自詡江湖第一嗎,怎麼連區區解藥都找不到?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實話,吳耀武活不過兩日了,等兩日後,這河南道的鏢局就都要以我爲首了!”
阿昌直起腰手握劍柄,“既然如此,只有得罪了。”話音一落,雙方便打了起來。
慕容瑾和衣躺在牀上陪葉琰,雖說他相信阿昌的能力足以生擒謝尹昭,但是除了豐源鏢局之外,還有那個躲在暗處的下毒者。當初他和葉琰在官道上遇襲,若不是葉琰精通毒理,只怕真要栽在這小小山賊手裡。豐源鏢局爲何會突然於七家寨勾結在一起,那些連他都聞所未聞的毒。。藥又是出於誰人之手。
而那些毒。。藥,葉琰卻一眼就看穿,甚至毫不費力地研製出解藥,這一切……他低頭看在懷裡熟睡的人兒,神色漸漸凝重。就在這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爆炸聲,他連忙放下葉琰到屋外查看,空中炸開的煙火正是阿昌發出的求援信號!
慕容瑾擡腿便要趕去,葉琰卻喊住了他,“瑾哥哥!”他回頭,看到葉琰赤腳站在地上,“怎麼出來了?”
“我也去!”葉琰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只是說他要去。慕容瑾皺眉,“別胡鬧,你留在鏢局裡。”葉琰張嘴欲言但又住了口,走到他面前,將一個香囊交給了他,“你帶上它,你帶上它我才安心。”慕容瑾接過,深深地看了葉琰一眼,便將香囊放入懷中。
聽到聲音的還有勞羽,待慕容瑾動身便跟着他一起離開,離開時還看了葉琰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鏢局門前,慕容瑾還看到吳遠威和剛剛收了傷的秦釗,慕容瑾看了眼秦釗,道:“秦大夫受了傷就不要去了,我跟勞羽……”
秦釗直接打斷:“我還不至於無用到這個地步。何況這是虎威鏢局的家務事,吳遠威既然是少主,他沒有不去的道理。”
慕容瑾心知不該與秦釗再過多糾纏,轉頭道:“既然如此,馬上動身。”說罷施展輕功一躍而起,幾下便出了虎威鏢局所在的坊市,剩下三人緊隨其後,虎威鏢局的十名鏢師連忙跟上。
慕容瑾幾人不到片刻便趕到了阿昌所在的位置,阿昌幾人竟軟倒在地,而周圍早已沒了黑衣人的蹤影。慕容瑾連忙扶起阿昌,“阿昌,阿昌!”阿昌意識有些模糊,看到自己莊主來了不由送了口氣,“莊主……”
慕容瑾急切地問道:“怎麼回事?”阿昌強撐着回答:“謝尹昭還有幫手,我們中毒了……我只好放……信號……信號彈……謝……跑了。”阿昌說完便撐不住昏了過去,慕容瑾將他握在手裡的竹筒拿走,對吳遠威道:“遠威,讓你的門人將阿昌幾人帶回鏢局,我們四人去追謝尹昭。”
吳遠威連忙點頭,幾個鏢師馬上將昏迷的阿昌等人帶回鏢局。
葉琰的追靈蝶是追蹤利器,慕容瑾將其放出,它只在空中盤桓兩圈便往城東飛去。追靈蝶蝶翼在月光下閃着磷光,慕容瑾幾個習武之人將磷光看得清清楚楚。秦釗見了這蝴蝶,沉聲道:“這蝴蝶有何用?”慕容瑾回頭看他一眼,“我在謝尹昭身上下了千里香,這蝴蝶能帶我們找到他。”
千里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追蹤之物,但卻沒有幾人用過,甚至有人懷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千里香。吳遠威聞言一臉仰慕地看着慕容瑾,“原來真有千里香這樣神奇的藥材!慕容莊主居然能找到它,實在是讓我佩服。”
慕容瑾卻不再廢話,“快走,別讓謝尹昭跑遠了。”
慕容瑾走後,葉琰卻無法再睡,乾脆披了件衣服起來陪着楊柳看火。楊柳見他不去睡,自己的瞌睡也跑了,“少爺你怎麼還不睡?”葉琰鬱郁地在他身邊坐下,“睡不着。”楊柳連忙讓他靠爐子近些,“反噬就這幾日了,你再怎麼樣心煩也要把身體養好啊。”
葉琰不吭聲,坐在爐子旁發起呆來。而院子裡突然傳來聲音,葉琰一怔連忙去看,只見阿昌幾人被擡了進來。一個鏢師認得他,向他行禮,“葉公子,慕容山莊的幾人中了毒,慕容莊主讓我們將他們送回來。”
葉琰連忙走下臺階去看,他看阿昌神色平靜的睡着,毫無知覺。“將他們擡到偏房。”鏢師們連忙答應。
待阿昌幾人被安頓好,葉琰便將鏢局的人屏退,他給阿昌幾人診脈,幾人的脈象都十分平和,幾乎沒有中毒的跡象,但人卻昏睡不醒。這毒與當初他們在官道時遇到的一樣,都是出於五毒之手名爲迷夢。所幸這毒只是讓人暫時筋骨綿軟,服了解藥躺上一兩個時辰便好。他給幾人一一餵過解藥便離開。
出了房門,天色竟已微微亮了。阿昌幾人都不在他身邊,他現在在哪兒,會不會有危險,如果真的碰到五毒教中的叛逆,他能應付得來嗎?
慕容瑾此時卻並不知道葉琰的牽掛,追靈蝶帶着他們走了近半個時辰,終於慢了下來。慕容瑾對豫州一帶的地形並不清楚,但知道他們已經來到豫州城外的明山山腳。追靈蝶盤桓了許久,終於向這山裡飛去,幾人對視過後立刻跟上那抹磷光。
幾人追至山南,卻發現追靈蝶停在了一團黑影上,而邊上正是汝水的支流。走近一看,沒想到那團黑影正是謝尹昭,他的烏金刀還留在身邊,但明顯人已經沒有氣息了。
勞羽和吳遠威連忙衝上去查看,發現謝尹昭趴伏在地上竟是死不瞑目,勞羽連忙將他的身子翻平,卻未發現他身上有致命傷口。吳遠威不敢相信這個幕後黑手就這樣死去,不死心地去探謝尹昭的脈搏,結果自然不可能讓他滿意,“就這麼死了?他害了我爹,就這麼死了?”吳遠威有些不甘也有些迷茫,自己苦心尋找的仇人就在眼前毫無預兆地死了。
勞羽起身走到慕容瑾身邊道:“他身上沒有致命傷,爲什麼有人救了他,又無故扔下他,甚至還殺了他?”慕容瑾聽到這個說法並不驚訝,阿昌幾人既然被對方毒倒,便說明對方有造詣不凡的用毒高手。這樣的高手出現在豫州,僅憑豐源鏢局和七家寨決計收買不動這樣的人物,那他出現在此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攪動江湖風雲,還是衝着慕容山莊而來?至於謝尹昭,是不是對他已經沒有用了,乾脆直接毒死了事?
就在他思索間,閃着藍光的追靈蝶輕輕落到他的臂上,輕盈的蝶翼扇動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在他臂上休憩的模樣竟是那般乖巧。他伸出手指,追靈蝶便輕輕落到他的指尖。琰兒啊,你一直都不告訴我毒。。藥解藥的來源,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勞羽看他盯着這奇異的蝴蝶發愣,不由心驚,道:“大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慕容瑾擡頭,道:“找到阿昌說的幫手,他們將謝尹昭帶到此處想必還在這山裡。遠威,你馬上回鏢局加派人手,搜山。”吳遠威聞言馬上起身,“那慕容大哥你們要小心。”
吳遠威回去了,但秦釗卻沒有跟着他一起回去。三人站在謝尹昭屍首旁,似有暗流涌動。此時天色微亮,周圍的景象漸漸能分辨清楚,地上的足跡依稀可辨。“上山!”慕容瑾沉聲說道,帶頭向山裡走去。
半山腰處人的行跡更爲明顯,慕容瑾幾人還聽到不遠處的馬吠聲,慕容瑾以傳音入密提醒勞羽切莫衝動,正要潛到對方紮營的地方時,身後突然穿來噴嚏聲,寂靜的山林裡一時迴盪着這噴嚏聲。
七家寨的五寨主陳武大喝一聲:“誰在那裡!”接着慕容瑾便聽到十幾個人的腳步聲向他們靠近。
慕容瑾飛身向陳武襲去,對方連忙拿起大刀擋住慕容瑾千鈞一擊,饒是陳武運足了內力抵擋卻還是被慕容瑾一腳震得連連後退,內息混亂。
七家寨的十幾個嘍囉見到當家被來人一腳擊退一時呆在原地不敢動彈,陳武大刀一立,狠狠道:“給我上!誰敢慫我就砍了他的狗頭!”慕容瑾拔劍直指陳武,劍氣灌注於劍身,七家寨衆人皆不敢上前當其鋒芒。陳武在豫州地界爲惡近十年卻從未真正碰上高手,慕容瑾的劍卻讓他心底發毛,他眼見躲閃不及拉過身邊的手下擋在自己身前。
慕容瑾的劍直接撞上那嘍囉的胸膛,那男人痛叫一聲便再沒了生機。慕容瑾利落地抽出劍身,一躍而起在空中翻騰幾下便落在陳武面前,長劍直指其咽喉。陳武驚得幾乎連刀都握不住,堪堪停在劍鋒前暫時保住性命。
慕容瑾星眸中閃現殺意,陳武何時見過這樣的高手心中惶恐不已只怕性命不保,“是你與謝尹昭同謀暗害虎威鏢局總鏢頭?”
陳武冷汗直流,驚慌道:“我幾時跟姓謝的同謀,是他自己要殺吳耀武,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七家寨其他人聽了這些話也明白了,今天他們就是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活命了,只有求這位大俠放過自己纔有一線生機,登時十幾個漢子都丟下武器嚮慕容瑾下跪求饒起來,“這位大俠您大人有大量,我們絕對沒有害任何人的性命,請大俠放了我們吧!”
陳武暗罵這些兔崽子貪生怕死,竟然就這樣下跪求饒!這下他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了!
“與你沒有半點關係?那吳耀武所中的毒何來,謝尹昭又是如何喪命?”慕容瑾輕提劍尖,陳武嚇得手一抖,“我只是把毒。。藥賣給謝尹昭,他要用在誰身上,我怎麼管得住!謝尹昭死了又跟我有什麼關係!他一死我連錢都拿不到,我怎麼會殺他!”
慕容瑾冷哼一聲,“謝尹昭若是沒將錢銀交付,五寨主怎會將毒。。藥給他,五寨主莫當我不知你的爲人。”
陳武聞言惱羞成怒,“是又如何!等老子當上了大當家,他們這些鏢局一個都別想逃,擋了老子財路的人,統統都得死!”
慕容瑾沉聲道:“只怕你沒命當上大當家了,七家寨再過數日也將不復存在。”
陳武聞言大驚,想到七家寨可能被剷除,陳武暴怒,“慕容瑾!老子跟你拼了!”慕容瑾豈會容他再反抗,左手彈出一枚石子狠狠擊中他的穴道,登時封住他的行動,隨後又將他的手腳廢去。不理陳武眼裡猙獰的恨意和殺意,慕容瑾對勞羽所在的方向道:“小羽,秦大夫。”
晨光熹微,從樹林裡走出來的兩人卻讓他震驚不已,“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