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猶如地獄般的折磨, 葉琰終於從十多年來的死亡之夢中掙脫出來,當他重新看到升起的太陽灑進屋內的陽光,他只覺世界都是明亮的, 溫暖的。他從未有過一夜像昨夜一樣, 安然的, 毫無畏懼地入睡。
轉頭去看, 身邊是他最愛的男人, 他擡起手輕輕撫摸慕容瑾高挺的鼻樑,低聲道:“謝謝你,瑾哥哥。”
慕容瑾醒過來, 一睜眼就是將身邊人抱緊,看清葉琰在笑, 他一怔, 想到葉琰真的已經解毒了, 他激動地捧住葉琰的臉,用力親吻他的脣。“琰兒, 你沒事了,你沒事了!”
葉琰伸手抱住他,兩人交頸相擁,緊緊地依偎在一起,此刻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們的欣喜, 激動和劫後餘生的感動。是的, 他們終於可以擺脫死亡的噩夢了, 沒有日夜擔憂, 沒有生死離別, 從此,他們終於可以毫無後顧之憂, 認認真真地相愛了。
“瑾哥哥,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
慕容瑾感動地幾乎落淚,閉緊雙眼親吻葉琰的脖頸,“是我要謝謝你,琰兒,我愛你,我愛你!”
葉琰眼角溢出淚水,但是臉上卻依然是快樂的笑容,“我很快活,瑾哥哥,我從沒有這樣快活的活過。我再也不用害怕會突然死掉,再也不用被苦痛折磨了,我從記事起就在盼望這樣的一天。以後,我都可以快快活活的,你說是不是?”
慕容瑾捧住他的小臉,爲他擦去淚痕,“是,以後我的琰兒都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輩子都是快活的。”
葉琰扯開脣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慕容瑾從未見過他如此開懷地大笑過,是從心到身都洋溢幸福與快樂的笑容。慕容瑾不由暗暗感激上蒼,給了他這樣的機會,讓他看到葉琰快樂無憂的樣子。
慕容瑾低頭吻着葉琰的額、鼻尖、臉頰,將他笑容的弧度都刻印在心上,一輩子不忘。
曲府大廳中坐滿了人,尚雲府一家和慕容珩等慕容山莊與葉琰交好的人。
當衆人看到慕容瑾抱着笑容滿面的葉琰出現時,所有人的心都落地了。
葉璃昨日也是連夜趕來,看到自己的哥哥竟然露出這樣的笑容,真的是從心底感嘆,“琰哥哥,你都好了嗎?”說着,葉璃自己也開始流淚。
慕容瑾將葉琰放在椅子上,葉璃着急地湊過來握住葉琰的手,那雙手還是那樣瘦,但是卻感覺那股陰氣不見了,整個人都活過來。
葉琰也握住她的,“傻妹妹,我好了,你不許哭。”葉璃聽了哪裡管他,一把抱住葉琰的脖子就開始嚎啕起來。葉琉站在一旁,葉琰對她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卻發現葉琉也開始抹眼淚,“姐姐……”
“你便讓我們哭吧,你……你不知道,這是好事,我們心裡高興,說不出的高興。”
葉琰抱住葉璃輕輕拍拍,“我知道,之前讓你們擔驚受怕,以後,大家都可以放心了,我好了,真的是好了。”
“謝謝你們,真的,謝謝。”
葉琉聞言掩住臉,眼淚卻是更洶涌了。
慕容珩走到葉琰身邊,摸摸他的腦袋,又摸摸葉璃的,“我們兩家的心頭大事總算是解決了,今晚我們好好慶祝一番,不醉不歸!”
丹甘聞言連忙咳嗽幾聲,“琰兒現在身子虛弱,絕對要仔細調理,你們不許胡來。”
慕容珩被駁了好大的面子,就連哭得最兇的葉璃都擡起頭來笑他,結果被他扯到懷裡揉臉了。
慕容瑾握住葉琰的手,道:“慶祝是要的,不過還是等叔叔他們回來之後,我們再一起慶祝吧。今晚我們一起吃個便飯,如何?”
丹甘點頭,其他也紛紛附和。
晚上的這頓便飯楊柳很是花了功夫,照顧到葉琰和慕容瑾兩個傷患,又要滿足其他健康人的口腹之慾。因此上桌的均是溫補的食材,即便是葷菜也是白肉爲主。
葉琰解毒之後身體上的先天不足就顯現出來了,因此還是要喝粥,不過他對此甘之如飴,身體裡再也沒有蠱毒的侵蝕,他像是得到了新生。喝點早就習慣清粥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慕容珩在桌上看葉琰喝着清粥,偶爾吃點沒什麼油水的清蒸魚也沒好意思喊喝酒,只一個勁的給葉琰夾些他能吃的小菜。“琰兒啊,你瘦成這樣一定要好好補回來,等師父回來了,我讓他給你調養的方子,他可是以前宮廷御醫,調理滋補他最是拿手了。”
丹甘聞言便道:“你是覺得老夫開的方子不如你師父?”
慕容珩連忙搖頭,“哎,丹甘前輩,誤會啊誤會,我,我只是說我師父尤善此道,您二位都是華佗再世,醫界聖手,我怎敢對您不敬啊?”
“這樣,我自罰三杯,這張嘴就是快。”說着就給自己斟起酒來。
衆人都笑了,葉璃也不給他面子,直接戳穿:“你這是想法子喝酒是吧,還拿丹甘師父當藉口。”
慕容珩嘻嘻一笑,慢慢喝起來,“我這不是怕琰兒嘴饞嗎?琰兒,珩哥哥現在有倉庫的鑰匙,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偷大哥好酒喝。”
葉琰眼睛頓時亮了,“真的嗎?”
慕容瑾連忙給葉琰夾菜,“別聽他胡說,我的酒他哪裡找得到,要喝我帶你去,別跟他鬼混。”
葉琰嘟嘴,“你說話可要算數。”
慕容瑾看他那可愛的樣子幾乎連心肝都化了,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就是到時給他喝多少,可不在這算不算數範圍內。
慕容珩可不是葉琰,一看就知道自己大哥難過美人關鬼迷心竅了,但是過後肯定要管人的!不過夫妻打架,他可不能亂挑撥,就是親弟弟也有可能被收拾。
所以他還是乖乖地伺候自己家的小魔王吧,“小璃啊,來,吃這個,可好吃了。”
葉琉在一旁看着,只覺自己真的要找個相公過日子了。不想再看那兩對小夫妻,轉頭去跟丹甘聊天,“丹甘師父,我敬您一杯,當初在秀峰承蒙照顧,琰兒也是,十幾年來都麻煩您了。”
丹甘舉起杯子與她相碰,一口飲盡。
“丹甘師父,其實晚輩還有一問,不知前輩可否解答?”
丹甘點頭,“琉姑娘但問便是。”
葉琉低頭輕聲對丹甘說:“琰弟的武功可否恢復?”
丹甘一頓,幾不可聞地說:“難。”
“除非……”
“除非?”
“你父親真的能找到沉水玉,沉水玉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對修復經絡,益氣補血有極大功效。琰兒先天不足皆因胎裡帶毒,氣血缺失,如果有沉水玉療補,恢復功力指日可待。”
丹甘說這話時並未放低聲量,在座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衆人的目光紛紛轉向葉琰,葉琰無奈一笑,“能找到冰玉蛞蝓我已經是萬分幸運了,就算沒有沉水玉,我也會自己慢慢練功,總不會當一輩子廢人。”
慕容瑾握住他的手,“我會幫你,一定讓你強健起來。”
葉琰重重點頭,“嗯!”
半月之後,葉琰終於能自己下地行走了,葉尚宇和應澤幾人也終於傳回消息,他們從那座地下陵墓出來了!
“叔叔回來了?”
葉琉拿着葉尚宇傳回來的消息激動地點頭,葉尚宇進入那奇怪的陵墓怔怔十三日,終於傳回消息,而且是極大的好消息。
“父親找到沉水玉了!”
“找到了?!”
沒有人能想到,那樣一座名不見經傳的陵墓裡竟真的是千年前的帝王之墓,他們也真的依靠那兩張語焉不詳的地圖找到了沉水玉。
當葉琰再見到葉尚宇時,發現他瘦了一大圈,臉上手上也滿是傷痕,洛山和應澤因年歲已大不便進入倒是沒什麼大礙。
“叔叔,你沒事吧?”
“父親!”
葉尚宇爽朗一笑,“能有什麼事情,不過是到虎穴龍潭走了一遭。”說着他從懷裡拿出一隻螢黃的晶瑩玉佩遞到葉琰面前,“這就是沉水玉,叔叔答應你帶回來的,就一定給你帶回來。”
葉琰卻不願意接,“叔叔,這是你冒着生命之危拿到的……”
葉尚宇一把抓住他的手,將玉佩交到他手上,他能感受到上面的蛇紋咯着手心的軟肉,這塊玉佩對他來說重逾千鈞。
“你這孩子真是說傻話,我要這玩意兒做什麼,你叔叔我身強體壯,等你好了,你也可以把它扔了。”
應澤聞言笑道:“葉盟主總是如此豪爽,小葉,你且拿着,我教你如何用這玉佩,用完了再還你叔叔,讓他當傳家寶傳下去也不錯。”
衆人一笑,應澤帶着葉琰回屋,讓楊柳準備熱水浴桶。
葉琰奇怪地問道:“熱水?”
應澤點頭,轉頭看見丹甘,兩人互相行了一禮,“丹甘兄,沉水玉我們尋回了。”
丹甘連忙去看,那螢黃的玉佩果然雕刻這蛇紋,正是五毒教獨有的圖騰,“沒有想到竟真的能尋回這件寶物,多謝。”
應澤搖頭,“多虧葉盟主,此行艱險。不過,能得此物也是極幸運的。”
“此玉失傳已久,就連我教中秘籍也未見其用法,應兄如何能知?”丹甘進門時就已聽到應澤的話,故問。
應澤道:“祖上不才一直爲天家診病問藥,也曾與貴派老祖有所淵源,是以瞭解不少秘法,其中就包括這沉水玉的用法。說來也是緣分,當初小葉走火入魔被我遇到,我才重新尋找有關貴派的古籍,終於是找到了這樣一件寶物。”
“此玉其實是藥玉,貴派先祖曾用巫蠱之術將許多靈藥與這上古奇玉融合在一起。若要發揮其功效,便是將此玉至於熱泉之中,運行五毒教獨門心法相輔更是事半功倍。”
葉琰不由一怔,“這寶物的功效竟如此神奇?”
應澤道:“前人留下的寶物有許多難以參透的奧秘,也許真的有你們所說的女媧之力在庇佑呢?”
“無論如何,只要你能堅持每日在熱泉中靜心打坐,不過半年就能將經脈修復,你要恢復昔日功力,指日可待。”
葉琰聽到這話,恨不得馬上開始泡澡。
慕容瑾回來後便看到葉琰在浴桶中泡得幾乎化了還捨不得出來。
之後,慕容瑾又在城郊尋到一處熱泉,毫不猶豫將附近買下,每日都帶着葉琰過來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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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後,正是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洛陽城中的慕容山莊終於再次迎來喜事。
尚雲府二小姐葉璃終於嫁到慕容山莊了!
洛陽城中的百姓無人不知慕容家二莊主盼着自己的小嬌娘有多心焦,幾次恨不得入贅葉家只爲早點娶到媳婦兒。
現在慕容珩終於如願以償了。
慕容山莊大堂中,新人雙雙跪倒,主位上坐着葉尚宇夫婦和勞茵。
長輩對二人的結合是衷心祝福的。但是細心的人會發現勞茵勞夫人的臉色並不好,尤其是當她看到左手邊擁坐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時。
葉琰很是乖巧地坐在慕容瑾身邊,今天是他最疼愛的妹妹的大喜日子,他並不會做破壞妹妹幸福的事情。因此他只是微笑着對上勞茵不善的眼神。
一年前勞茵沒能殺他,現在他功力恢復,誰又能動他?
喜宴熱熱鬧鬧順順利利地結束,新人被鬧過之後,新房也漸漸迴歸平靜。
葉琰靠在慕容瑾懷裡,坐在屋頂看着天上又圓又亮的月亮感嘆,“瑾哥哥,我們成親時有這麼美的月亮嗎?”
慕容瑾低頭吻他的發,“自然是有的,不過你更美。”
葉琰噗嗤一笑,如果是一年前慕容瑾說這話,他一定是要發脾氣的,不過現在他已經漸漸恢復了,還因沉水玉的關係肌膚更勝從前。“你的嘴越來越壞了。”
慕容瑾低聲笑,吻住那張小嘴,攬住那柔軟腰肢,帶着人去做些不可言說的事情了。
天將明未明時,葉琰睜開了眼,擡頭看了慕容瑾一眼,壞笑着吻他的脣,一股白煙竄進慕容瑾鼻尖,慕容瑾顫動一下,睡得更死。
“瑾哥哥,我可要去做我愛做的事情了。”
說罷起身離開。
清晨勞茵院子裡傳來丫頭的哭叫,勞茵竟是一夜之間瘋了。
慕容瑾驚醒過來,發現身邊的位置早已涼透,轉頭只看到一張紙條:
瑾哥哥,我去闖蕩江湖了,不許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