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站在祠堂前指着地上渾身無力的兩人道:“沈丹和這天一教餘孽妄圖偷走舍利子, 我們便捉了他二人。澄明大師,這是否是澄空大師的指引?”
澄明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此事還是由沈施主自己來申辯吧。”
在場衆人心中卻是有了論斷, 白華搖着扇子走到沈丹面前笑問:“你放話說是葉琰殺了澄空大師, 現在卻來偷盜舍利子, 難道你是怕舍利子真的證明兇手是葉琰嗎?”
沈丹不忿地在地上蠕動, 他渾身無力,連話都說不清,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白華對自己冷嘲熱諷。
同樣癱倒在地上的奚旻看到沈丹着急張皇的樣子卻似是笑了, 慕容珩看到奚旻臉上詭異的笑容心裡打了個突,這個少年在謀劃什麼?
慕容珩道:“沈丹在秀峰上背叛武林同道本就該爲枉死的各門派俠士償命, 他在江湖上散佈謠言顯然是爲了脫身, 澄空大師的死不但與葉琰無關, 反而與他這個所謂的證人關係密切。他身邊的這個少年正是當初秦釗身邊的得力手下,他二人勾結, 以謠言離間江湖各派用心險惡至極。”
澄明大師點頭同意,其他門派自然無話可說,當初對葉琰口誅筆伐不過是想要慕容山莊給出說法,或者趁火打劫搓搓慕容山莊的銳氣。現在真相大白誰都沒有理由向葉琰或慕容山莊復仇。
澄明大師對慕容珩道:“沈施主既已被擒,葉小公子的冤屈也以洗清, 那老衲也可將舍利子帶回少林了。”
慕容珩雙手合十對澄明大師行禮, “琰兒得證清白實在是有勞大師, 帶琰兒身體康復, 我們一定再次登門拜謝。”
澄明搖搖頭, “葉小公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衲不過舉手之勞, 慕容莊主不必客氣。”說罷便讓自己的弟子們將舍利子請出,離開祠堂。
餘下衆人也沒什麼可看的了,倒是對沈丹的處置十分感興趣,“慕容莊主,這沈丹你們打算怎麼處置,仍舊關着?可別像上次那樣又讓他跑出來禍亂江湖,搞得你們自己一臉灰。”
“就是,還有這個天一教餘孽殺了這麼多平頭百姓,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慕容珩連忙擺手示意,“他二人的處置我們將與各大門派商討,大家不用擔心。這幾日各位也是辛苦了,現在事情告一段落,各位也可以歇息了。”
說罷就讓僕從將衆人送走,只剩下幾個守衛將沈丹和奚旻帶到後山的地牢中。
沈丹和奚旻被分開關在兩個隔間,慕容珩看過沈丹的牢房便去看奚旻。
他在奚旻面前蹲下,道:“你是秦釗的親信吧,是爲了給他報仇所以才如此設計琰兒和我大哥?”
奚旻閉眼轉頭,並不搭理慕容珩。
慕容珩撇撇嘴,既然對方不肯理會自己,那他也不想自找沒趣,只是突然點住了奚旻身上幾處穴道。
奚旻臉色煞白地抽搐起來,憤恨地瞪嚮慕容珩。慕容珩站起身,道:“你使毒的手段可十分高明,沒有琰兒在我不敢讓你這麼危險的人還留着武功。當初秦釗廢了琰兒的武功,我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奚旻聽了這話頓時激憤地滿臉通紅,恨不得生吃了慕容珩。
慕容珩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繼續蹲下在奚旻身上搜出了各種使毒的工具還有一些瓶瓶罐罐,“這些我也收下了。這次不會再有人來救你們,天一教的餘孽我也會一個不留地全部送去給秦釗。你,我便留給琰兒來處置。”
奚旻痛苦地嘶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不會放過葉琰!”
慕容珩無視奚旻的詛咒,離開地牢後回到東院讓覃玉英去找慕容瑾二人的下落。
覃玉英離開後,慕容珩親自守在勞羽的房中。
勞羽被封住穴道,只能僵硬地躺在牀上,他現在已經不如在祠堂時激動,冷靜下來後有些忐忑不安。慕容珩將他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於是柔聲道:“是不是害怕了?”
勞羽一怔,惶然地看向他。慕容珩便點開了他的穴道,只是依然封住他的內力。
“二哥……”
慕容珩安撫他道:“別怕,你是被那個天一教的惡人蠱惑的,對不對?”
勞羽想到奚旻便痛苦地閉上眼睛,“二哥,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在秀峰殺了那麼多人,奚旻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慕容珩嘆道:“我們都知道,但那不是你的本意,即便真的有人要計較,也不會真的要你以命相償。你該明白這個道理。只要你肯認錯,大哥他一定……”
“不!我不能認錯,我沒有錯!二哥,我不能認錯的!大哥一定會恨我,他會恨我一輩子!”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恨你一輩子?大哥不是不分是非之人。”
勞羽痛苦掩面,“二哥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奚旻他不會讓我好過的!我一定要殺了葉琰,只有殺了他我才能解脫!”
慕容珩一把抓住他,“你到底做了什麼!爲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才肯罷休!那個少年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他還能做什麼!”
勞羽拼命搖頭,“不,二哥,你不要騙我!我已經做了這麼多事,怎麼可能還能回頭,我殺不了葉琰,奚旻就不會罷休,他會害死我的!”
勞羽說出這些話來,慕容珩如何還不明白勞羽的顧慮,在秀峰上勞羽被奚旻抓住了把柄,這個把柄足以控制勞羽,讓他做下這一切。
“你有什麼把柄被他抓住了,你如果不說,我怎麼能幫你?”
勞羽掙扎地看着他,最後艱難地開口,“當初,我是故意被秦釗帶走的……是我,幫着秦釗逃走的……”
慕容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爲什麼……”
勞羽崩潰地抱着頭,“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大哥他眼裡只有葉琰,我不甘心,我想要跟大哥在一起,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秦釗能幫我!可是我沒有想到秦釗他不只是想殺葉琰,他還想殺大哥!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差點害死大哥,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哪天被大哥知道,我對他下了蠱,我幫着秦釗殺他!”
“奚旻他什麼都知道!他來找我,要我殺了葉琰,我只能答應!”
慕容珩沉默地看着他,靜靜地聽他傾訴。
“二哥!我原本以爲葉琰已經死了,不會再活過來了。可是爲什麼他還活着!沒有他,我就不會這麼痛苦,大哥也會回到我的身邊,可是他搶走大哥,他搶走了我的一切,我沒法不恨他。我真的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我沒想殺那一家人,都是奚旻動的手,我沒法阻止他。沈丹也知道,他們逼着我做了好多壞事,我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慕容珩失望地看着勞羽,沉重道:“所以你就想方設法去殺琰兒,想方設法地得到大哥?”
勞羽有些恍惚,只有點頭。“二哥,我就要成功了,可是你卻不肯幫我!姑姑她都願意幫我了,爲什麼你就是不肯幫我!難道你也被葉琰迷惑了嗎?他是個瘋子是個賤人,爲什麼你們都要幫他!”
“小羽,你累了,休息吧。”慕容珩說罷就一掌打暈了勞羽,起身離開。
翌日,慕容珩拿到了慕容瑾和葉琰落腳的位置,馬不停蹄地趕往那個小鎮。
阿昌開門看到慕容珩時有些驚訝,雖然覃玉英來找過他們,但是沒有想到慕容珩竟然是馬上就來了。
慕容珩將馬交給阿昌,着急道:“大哥呢?”
“在屋裡,和小少爺在一起,二莊主進去吧。”
慕容珩幾步去推開葉琰的房門,果然看到葉琰和慕容瑾,只是葉琰似乎睡着了,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慕容瑾看他來了便在軟榻不遠處與他一同坐下,低聲道:“事情都查清楚了?”
慕容珩一怔,隨即無力道:“大哥你什麼都知道了?”
慕容瑾搖頭,他只是佈局而已,自從葉琰跟他說了和離後他就一直把心放在葉琰身上,別的事他半點都分不出心思來。只是看到慕容珩急匆匆過來,他也猜出了大概。
“我與澄明大師早已商量好了對策,澄明大師此次願意下山也是爲了穩住江湖局勢。你既然來找我,想必是找到答案了。”
慕容珩點頭,“嗯,散佈謠言的人正是沈丹,還有一個天一教的少年,那少年你該認得,額上有一道疤,是秦釗身邊的親信。”
慕容瑾低聲念道:“奚旻?”
慕容珩道:“似乎是這個名字。他也是爲了給秦釗報仇。”
慕容瑾聞言好笑搖頭,“他是最不該爲秦釗報仇的人,他辜負了他姐姐的一片心意。”想起奚鳶所做的一切,爲了弟弟她甚至連性命都可以捨棄,結果她的弟弟卻爲了秦釗這個魔頭處心積慮。想來也是十分諷刺。
慕容珩不知其中內情,但也不想多問,道:“小羽,我把他關起來了。”
慕容瑾道:“他承認了什麼?”
慕容珩搖頭,“我沒有問,我想……”
“你想什麼?”
兩兄弟同時震住,回頭去看葉琰已經醒了,一雙鳳眼冰冷地看向他們。
慕容珩沒有想到葉琰會突然醒來,心知方纔猶豫的態度對他造成了傷害,起身想他走去,“琰兒,我沒有要偏袒小羽的意思,只是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便想等你們回去以後,我們一起商量。小羽的所作所爲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你的想法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慕容瑾將葉琰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懷裡,“琰兒,你要回去嗎?”
葉琰回頭看他,“我說過,我要你殺了他。如果我回去,我會親自動手。你想清楚了嗎?”
“你願意讓我殺了他嗎?”
慕容珩站在一旁,心中依然是震驚的,他其實已經想到葉琰不會輕易放過勞羽,但是當他看到葉琰如此冷靜地跟慕容瑾對話,他還是被這樣的情形震住了。
慕容瑾面對這樣的葉琰是否也如自己一樣驚訝?
慕容瑾臉色絲毫不變,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葉琰的眼睛,“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大哥……”
葉琰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道:“好,我跟你們回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