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洛陽城的百姓來說, 二月初過得驚心動魄,先是武林大會轟轟烈烈地舉行,後來還未比出一二三來, 慕容山莊竟然被火藥炸開了外牆。數不清的江湖人被牽扯其中, 甚至命喪於此。而罪魁禍首便是秦釗, 洛陽城中頓時談秦釗變色, 甚至有人拿秦釗來嚇唬小孩, 竟也能止哭。
慕容瑾修養兩日已能自如行動,這日葉琰見他早起,心中略有忐忑, “瑾哥哥……”慕容瑾回身看他,笑道:“怎麼了, 還困就繼續睡吧, 我回來跟你一起用早膳。”
葉琰抿了抿脣, 猶豫許久,慕容瑾好笑地坐在他身邊,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支支吾吾了?”葉琰暗歎一口氣,便道:“勞羽被秦釗擄走已經有三四日了,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救他?”
慕容瑾收起笑容,道:“百花樓的人一直盯着秦釗,這兩日我們就去將小羽救回來。”葉琰聽了不由鬆了口氣,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慕容瑾點頭, “那是自然, 如今你可是名揚天下的大英雄了, 連我也要沾你的光才行。”聽到慕容瑾這樣沒正經地取笑自己, 葉琰小臉紅了起來,撲到枕頭裡不去看他, “你就會取笑我,快走吧!”
慕容瑾抱住被子裡的大英雄,低語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聽到慕容瑾那低沉的呢喃,葉琰暗自躲在被子裡心跳加速,他對慕容瑾的癡迷已深入骨髓,或許真的像澄空所言執念過深,但是,他怎麼都不可能將這樣的心情放下,他這輩子就是慕容瑾的,最好生生世世都是。
慕容瑾離開永安園,去了勞茵的主院,有些事情是該談談了。進了主院,便見勞茵正在院中擦汗,身旁的侍從捧着一把彎刀,“夫人,怎的起得這般早?”
勞茵看他過來也不驚訝,道:“是該早起了,誰知明日還能不能見到這朝陽?”
慕容瑾不答,跟着她進了大屋。兩人都極有默契地等待下人離開,房門關上後才說起話。
“陳義死了。”慕容瑾道。
勞茵自嘲一笑:“我知道,死了也好。”
慕容瑾凝重道:“夫人,也許陳義之事不該由我一個後輩置喙,但他死得蹊蹺。十幾年來他從未出現,一出現便如此巧合,與秦釗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勞茵道:“你懷疑他與秦釗有所勾結?但他又做了什麼呢?府中無人中毒,更別說因他而死。這不過是秦釗的迷魂陣,既然他死了,就不要再計較了。”
慕容瑾深吸一口氣,“夫人,我並非要使死者難堪,只是勞羽的身世……”
勞茵雙眸瞪嚮慕容瑾,“瑾兒!你這是何意!”
慕容瑾抱拳向勞茵行禮,“夫人,小羽該獨立門戶了。三日後我們便啓程去營救他,救回他後,我希望夫人能同意將他送到江南定居。”
勞茵不敢相信慕容瑾竟會說出趕走勞羽的話,“瑾兒!小羽他總會離開慕容山莊,但爲什麼要到江南!我膝下空空,只剩一個勞羽,你怎能讓他遠到千里之外定居?”
慕容瑾無奈地搖頭,“夫人,我已經縱容小羽十幾年。他心志不堅,易受人蠱惑,若我們再姑息放縱,只怕他要犯下更大的過錯。夫人,若您還想要小羽平安地過一輩子,就放手。”
勞茵對慕容瑾的說辭感到失望,“瑾兒,你讓我太失望了。陳義死了,小羽就不會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要說會被誘使犯下大錯。”
慕容瑾道:“夫人,你忘了當初小羽被秦釗第一次擒獲回來時的樣子嗎?秦釗爲人歹毒,他不殺小羽反倒是將小羽完好無損地放了回來,而小羽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這些蹊蹺夫人心中是清楚的。若此次秦釗拿陳義做文章,我實在不敢放心。”
勞茵聞言拍案而起,“夠了!你連跟你一起長大十幾年的兄弟都信不過!澄空大師說得不錯,葉琰纔是慕容山莊的隱患,他來慕容山莊不過半年便將你們兄弟離間,再這樣下去,他是不是還要引誘毀了整個慕容山莊!”
慕容瑾沒想到勞茵竟會如此失態,甚至爲了勞羽而遷怒葉琰,葉琰與秦釗生死相搏,製出雪蟻之毒的解藥拯救了十數人的性命,身爲正道耆宿的澄空和勞茵竟然不心存感激反而誣他爲禍江湖,他如何能忍!“夫人!琰兒是我的愛人!他爲人如何夫人你心中沒數,從今以後就不要再對我二人之事插手!”
勞茵看到慕容瑾那微紅的眼珠便知慕容瑾是真的怒了,她不由生了畏懼之心,可爲了留下勞羽在身邊,她必須堅持:“我是慕容山莊的主母,你們都是我的兒女,我怎麼不能插手!瑾兒,你是被葉琰迷住心神了!你以前從不會爲了私情而頂撞於我!”
“夫人,當初我已經聽你的勸告,與琰兒成親,再也不與勞羽有任何瓜葛!我兌現了我的承諾,可夫人卻又要我對勞羽多加憐憫愛護,甚至包庇他的過錯,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琰兒身上,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勞茵震驚地看着慕容瑾,說不出一個字回答他的問題。
==================================================================
慕容瑾回到永安園時,葉琰正在門口等着他。他不由放鬆了心神,一把將葉琰攬在懷裡,“餓了就先用吧,何必等我?”葉琰奇怪地看他,明明進門前神情不對,“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慕容瑾搖頭,“沒什麼大事。”
葉琰對慕容瑾的一瞥一笑都瞭如指掌,慕容瑾的回答他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心中難免有些不愉,“我不能知道嗎?”
慕容瑾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便道:“當然不是,琰兒,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去招惹勞羽了,好嗎?”
葉琰沒想到慕容瑾會突然提到勞羽,而且他可從未主動惹事,“我何時招惹過他,我只希望他也別來招惹我。”
“嗯,等救他回來,我就與你去找解蝕心之毒的藥材,暫時不去理會江湖上的是非。如何?”
葉琰聞言展顏笑道:“嗯,那自然好!”說罷,葉琰終於記起白華在慕容瑾外出時來過永安園,“對了,白華剛剛來過,他說……”葉琰頓了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說陳義是十幾年前人人喊打的採花大盜陳楚華……”
白華的這個發現讓慕容瑾頓覺頭大,“他怎麼突然來說這個?”
葉琰見慕容瑾並不驚訝,反而苦惱得很,奇怪道:“你之前就知道了?”
慕容瑾無奈地嘆了口氣,“事情說來複雜,但他也確實是勞羽的長輩。夫人不想此事聲張,所以纔不對你們說起,這個白華真是……他還與其他人說了嗎?”
葉琰搖搖頭,“應當不會吧,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不會想不開要跟夫人過不去吧?”
用了早膳的衆人集中到慕容山莊前廳,葉尚宇、葉琉、魏璋、澄空、白華等人均在其中,除此之外,還有云湛一家人。雲湛與兩日前相比已是憔悴不已,甚至生出許多白髮,讓人看了也覺得悲苦。兒子在比武時傷了右手,女兒又在天一教突襲時殞命,就連妻子也被連累中毒而亡,雲家幾乎是一日之間支離破碎。
勞茵看到好友的夫婿和兒子此時落魄的模樣也十分難過,“雲閣主,死者已矣,節哀順變吧。”雲湛握緊了拳頭,“勞夫人,你不必多言,今天我來此就是爲了報仇。秦釗殺我妻女,我必要他血債血償!”
慕容珩道:“雲閣主放心,此次我們傾盡全力也必要將這惡人除去。”
白華看了雲湛一眼,“別說我潑你們冷水,我們這次派去追擊的人沒能暗殺成功,他身邊的苗人功夫詭異得很,用毒手法又厲害,他們已經逃回老巢了。”
雲湛聞言氣急,“那個秦釗不是中毒了嗎!怎的還跑得這樣快!”
白華看他着急的樣子連忙招呼道:“哎呀,我不是還沒說完嗎,秦釗在楚地也有一處藏身之地,他是去那兒。若我們快馬加鞭不吃不睡大概三日就能趕到。”
雲湛立刻站起來,“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就出發!”
白華無奈地搖搖頭,“我說雲閣主,殺秦釗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慕容莊主和葉小公子身上還有內傷,要去也得他們身體無恙吧。”
雲湛看向兩人,慕容瑾答道:“我二人身體已無大礙,何時出發,就請葉盟主定奪。”
葉尚宇轉頭看向勞茵,兩人對視一眼,卻不知在交流些什麼,“如此,今日午時慕容瑾你便帶着慕容珩、魏璋、葉琉等人先行出發,我與勞夫人押後,此次深入敵營不僅爲救出勞羽一人,更是要將秦釗等人一網打盡,各門派都會派出弟子,到時在楚地回合。一舉拿下這些奸人!”
衆人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