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中熱鬧的茶樓裡,說書先生唾沫橫飛,“那個惡人也是可怕,他居然隔空一掌就把慕容莊主打傷,慕容莊主跟這賊人鬥了幾天幾夜,此時被打傷怎麼得了,那惡人趁機暗算慕容莊主,竟然把慕容莊主打下山崖!”
聽衆大驚,紛紛緊張地問道:“然後呢!”“對啊,慕容莊主怎麼了!難道就這麼死了?!”說書先生端起茶盞,緩緩喝了一口,吊足衆人胃口,卻輕飄飄說了句:“欲知後事,明天請早。”聽衆噓聲一片,各自散了。
葉琰披着厚實的兜帽斗篷坐在後面,身邊坐着的正是說書人口中的慕容莊主,“沒想到我這點醜事在天子腳下都傳揚開了。”慕容瑾玩笑道,葉琰嘟着嘴,如果剛剛不是慕容瑾攔着,他早就收拾那個不知所謂的說書人,編排誰不好,竟然編排慕容瑾,總有一天要他吃不了兜着走。“當初應該把那些七家寨的嘍囉一併抓了,一定是他們把事情抖摟出去的。”
他們從虎威鏢局回到洛陽已經大半個月,虎威鏢局聯合幾大鏢局在慕容山莊的幫助下把七家寨連根拔起,就是從那時起,秦釗重傷慕容瑾的消息就在江湖上傳遍了。沒想到還傳到京城來了,這些散播謠言的人擺明了就是要與慕容山莊爲敵。
慕容瑾把他抱進懷裡偷偷親了一下,“便讓他們傳,他們把秦釗說得越厲害,江湖上越是多人要找他麻煩。”葉琰擡起亮晶晶的鳳眼看他,小小聲說道:“捧殺?”慕容瑾又偷偷親了下那雙眼睛,“琰兒說對了。”休息過後,兩人拉着手到處逛逛。
冬至將至,天氣也越來越冷,許多大門大戶都開始採辦年貨,兼之許多胡人帶着貨物到中原交易,因此京城十分熱鬧。大週一朝從高祖到如今的文宗已有三百餘年,與北地胡人通婚往來日久,皇室也是胡漢通婚的後裔,因此並不限制胡人來朝。每到年下,京畿地區總能看到許多胡人。
對於在江湖上走動多年的慕容瑾來說,胡人是見怪不怪的,而葉琰自小隻在洛陽、苗疆呆過,極少行走江湖,胡人倒是第一次見,胡人賣的東西他也格外感興趣。逛了一圈,胡人賣得最多還是獸皮毛,葉琰卻買了一串狼牙串成的手鍊,胡人的雕刻工藝遠不如中原,這串狼牙與其說是精巧不如說是新奇。慕容瑾一看便知他買了不是戴的,他笑着問:“你要拿這些狼牙做什麼?”葉琰道:“防身利器!”慕容瑾無奈地揉了一把兜帽中的小腦袋,“你呀。”
葉琰笑着窩到他懷裡,撒嬌道:“瑾哥哥。”慕容瑾一把摟住他,帶着他向人流集中的地方走去。
走到人流集中的地方發現人層層圍住一個攤位,他們根本進不去。葉琰眼巴巴地望着前面,慕容瑾寵溺一笑,抱着他躍上邊上的房檐,站在一間平房屋頂上,下面的情況一目瞭然。
只見一個穿着短打的胡人青年站在中心,面前寫着一個牌子,“比武,十招五個銅板,贏得狐皮一張,敗給一兩銀子。”葉琰好奇地看着,“還有這樣賣藝的方法?”慕容瑾也很好奇,這個青年四肢健壯下盤穩健,一看便是外家功夫極厲害,不知這滿是宗室權貴的京城裡有沒有人敢跟他一比的。
突然人羣外響起騷動,幾個壯漢推開人羣,喊着:“都讓開,雲小侯爺來了,都被擋道!”衆人一聽雲小侯爺幾個字趕緊讓出一條路來,幾個大漢身後一個身着藍色華服的青年提着一把劍鞘華麗的短劍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聽說你在招人比武,贏了你就能拿一張狐皮?”慕容瑾和葉琰兩人靜靜聽着,那青年的聲音還算清亮,但內勁不足,走路也不夠沉着,顯然是個花架子。
胡人青年打量眼前的貴族青年,點頭,“先付錢,五個銅板。”胡人的漢話學得不算好,但聲音卻渾厚有力中氣十足,很有氣勢。
雲杭頭向胡人青年那邊一動,後面的壯漢馬上會意把銅板扔到胡人青年面前的錢鉢裡。胡人青年走上前,站在事先畫好的圓圈裡,“出圈,輸。”雲杭點頭,三個大漢就一起站進圈,面對那個胡人。
胡人青年顯然沒想到對方會耍賴,雲杭笑嘻嘻地說:“你好像沒說要一打一吧?”
慕容瑾兩人對這個小侯爺的做法有些不滿,葉琰嘟囔一句:“仗勢欺人。”說罷將剛剛買的狼牙手鍊拆開,拿出兩個狼牙捏在手裡,慕容瑾奇怪地看他一眼,“這是做什麼?”葉琰哼道:“教訓一下惡霸,瑾哥哥你看着。”
胡人青年在京城勢單力薄,圍觀的人羣又不敢得罪這個惡霸,只有閉嘴。三個大漢不由分說地圍過去,胡人青年手腳並用招架對方,一個大漢趁着其他兩人困住他,擡腿便要踹他腹部。說時遲那時快,葉琰一彈狼牙狠狠擊中那個大漢的腳踝,直接把他給擊倒在地,半個身子出圈。人羣突然有人喊了句,“出圈!輸了!”接二連三的有其他人摻和,起鬨起來,那大漢沒臉繼續打,只好退出戰圈。雲杭在一旁氣的直跳腳,連踹那大漢幾腳。
少了一個人,胡人青年一下就施展開拳腳,幾下就把兩個七尺大漢扔出戰圈,穩穩站在中心朝雲杭伸手,“一兩銀子。”
雲杭大叫:“你給我等着!”說罷就走,連錢都不給。
衆人鬨笑起來,這小惡霸還沒被人這麼整治過,今天可是看過癮了。
此時葉琰拉着慕容瑾躍到胡人青年面前,胡人青年一愣,看着眼前的少年和青年,兩人雖着平民百姓的衣物,但氣質不凡顯然不是普通人。難道又是個來找茬的?
葉琰好笑地看着這個胡人的臉色變化,“我們不耍詐,我大哥跟你比一場,你如果贏了,”他掏出一個金錁子,“這個給你。”慕容瑾摟住葉琰,“你要狐皮?”葉琰搖頭,“我就想看看這胡人的功夫有多高。”
這時人羣裡有人說,“小兄弟你這金錁子要輸了,我看他在這裡擺攤五六天了,還沒有人打贏過他的,就連那些江湖人都打不過。”葉琰哼了一聲,“我纔不信。”說罷掏出銅板扔到錢鉢裡,回頭滿含笑意地看向慕容瑾,眼裡滿是信任和驕傲。
慕容瑾也明白了葉琰的心思,之前在茶樓裡那口氣他還沒出,愣是要討回場子,而這胡人的拳腳功夫確實是難得一見。
胡人青年點頭,慕容瑾也站進圈內。
葉琰站在一旁,“對了,沒分出勝負不要停,我想你應該能在我大哥手下過個三十招吧,多出的招數我一會兒給你補。”胡人青年吃驚地看着葉琰,好半天才點頭。
慕容瑾微笑道:“舍弟頑皮,兄臺莫見怪。”胡人又花了些時間去理解慕容瑾的話,最後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點點頭擺出架勢備戰。
慕容瑾右手向前一擺,請他先來,胡人青年也不客氣捏拳就嚮慕容瑾襲來,慕容瑾側頭一躲,左手一掌將他的右臂打退,胡人青年擡臂肘擊過來,慕容瑾十分從容的用前臂一擋又把他格開。
胡人青年立時旋身從另一側向慕容瑾撲來,拳風強勁直衝面門,慕容瑾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沿着他的手臂襲向他的肩膀,右掌一出將他推出幾步。胡人青年驚訝地看着自己的肩膀,不過又馬上衝嚮慕容瑾,拳腳齊出與慕容瑾纏鬥。
葉琰看得很清楚,慕容瑾剛剛那一掌沒有用內力,否則就不是退幾步而已,估計那胡人的肩膀都被打個粉碎。而胡人青年到底也沒有在慕容瑾手下堅持多久就氣喘吁吁,被慕容瑾握住手臂狠狠撞出了戰圈。
周圍的人羣頓時響起劇烈的掌聲,沒想到竟然有人能贏這個強壯的胡人。
慕容瑾向胡人青年抱拳,“承讓。”說罷將他拉起來。剛想說幾句讚許的話就見這青年直接跪在他面前,慕容瑾連忙拉他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胡人青年崇拜地看着他,“我來大周,我想拜師,學武功。”
慕容瑾道:“你現在的身手就很好了。”胡人青年熱切地望着他,“不行,我還不夠!請你收我爲徒!”慕容瑾搖頭,“抱歉,家傳武學不傳外人,我不會收你爲徒的。”
胡人青年一愣,眼裡滿是失望,着急地撓頭,想着怎麼能跟着慕容瑾,葉琰卻拿出十個銅板交給他,“別想了,我大哥真的不收徒,你可以去少林寺看看,也許他們會收你。”
慕容瑾好笑地捏了葉琰的小臉一把,“別胡說,兄臺,告辭。”也不等胡人青年回答便帶着葉琰離開,人羣也沒攔他們反而讓出了一條路,顯然是十分崇拜慕容瑾的一身好功夫。葉琰則邊走邊說:“哪裡是胡說了,少林寺不是有許多俗家弟子嗎,那個胡人底子這麼好,也許他們會收他呢。”
慕容瑾搖搖頭:“他畢竟不是漢人,中原武林很少會有胡人夷人你也是知道的。”葉琰一愣,想到他之前對苗疆的態度,不由有些傷心,“琰兒?你又胡思亂想到哪兒了?”兩人走到一個小巷,慕容瑾連忙抱他進懷,低頭與他相對。
“師父他們不是可怕的異類,中原不瞭解苗疆,沒有資格鄙夷苗疆。”葉琰對苗疆之事極是維護,倔強地看着慕容瑾,表達自己的不滿。“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如果以後秦釗的事情牽連到苗疆,我也會極力維護五毒教,不會讓他人隨意污衊,相信我好嗎?”
葉琰點頭,委屈地埋頭在他懷裡,“瑾哥哥,我有些擔心我師父。”
慕容瑾抱着他,看向遠方,“不用擔心,丹甘師父如果接到你的信,他一定可以保護好他的族人。我們在中原,做好我們的事情就好。”
而此時,葉尚宇廣發英雄帖,誠邀天下英雄參加明年二月在洛陽召開的武林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