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裡藏青色的玉簪放下,轉身離開,賣玉飾的大娘在身後大喊着:“不是說要給心上人選頭簪麼?怎麼這就走了呢?”
我站在硃紅色的的我宮門前,看着高高的牆圍裡面,那個我見不到的男子,靜謐的微笑,迤邐離去,我知道,云然,其實和那個雪峰之上的男子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還在一遍遍對自己說,總有些人是不一樣的,可是如何怎麼不一樣,都還是一樣了。
我離開的時候,整片桃園裡的桃花又開了,這是我在凡世的第五年,云然成了一國之君,娶了當今宰相最寵愛的女兒,然後,天下太平,四海鶯歌燕語。
我在幻雪山下定居,習慣了凡世的人情冷暖,似乎便漸漸忘記了雪峰之上的孤獨冰涼,直到我再次見到白鄂,才發現,宿命是逃不掉的牢。
“是你嗎?九歌?”一副貴婦裝扮的女子在我茅草屋前停駐,聲音是那麼輕輕柔柔,我將迎春花種下,擡眼便見着了白鄂,那時的她,褪去了曾經盲目的青澀,眼裡只是佈滿道不明的悲傷與苦澀。
“真的是你。”白鄂燦然的微笑起來,小跑過來,抓住我滿是泥土的雙手,眼淚便那麼滴落下來,“我終於找到你了,九歌……”
那一刻,在她的眼裡,我看到了自己苦苦的惆悵。
我回到了幻雪山,站在高高的雪峰之巔,看着日光的明媚與憂傷,只是微笑。
“我嫁給你暮嵐,成了他的三千佳麗之一。”在茅草屋前,白鄂是這樣輕輕的告訴我,“你離開的那天晚上,暮嵐醉了酒,便把我當做了你……”
“……”
“之後我們便在一起了,我成了他的貴妃,統領後宮……”
“那,真該恭喜你。”我嘲諷的微笑着,那些所謂的眼淚終究還是與我漸行漸遠。
“可是,九歌,你知道嗎,其實……”曾經明麗的少女清澈的眼眸裡多了的絕不僅僅是關於愛情的歡喜,而是不應該有的悲切。
“其實,暮嵐從未愛過你是麼?”我替她說了接下來的話,然後我撫開她的雙手,對於答案早就知曉。
“是啊。”女子錯愕的微笑,如失了最後一點顏色枯萎的花。
“可即使是這樣子,你還是愛他的。”
“是啊,我還是那麼愛他……”
“值得麼?”我揚眸看着那個曾經伴我度過千年歲月的女子,笑的明媚,“值得麼?”
“值得啊,只要是爲了他,我做什麼都是值得。”她堅定無比,大聲地對着我說:“值得。”
“你覺得值得,那便好。”
我站在雲上的宮殿前,看着那一身淺藍素袍的男子抱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開滿瓊花的院落裡,忽然間覺得,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人等了那個叫白鏡笙的女子那麼久,終於在數千年之後,沒有遺憾的等到了。
我想起多年以前,男子曾經在無數蔑視眼光中護住我的美好場景,那個時候我還是碌碌無爲,卑微的花妖,初化人形,涉世不深,那個時候他是我唯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