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喧囂的凡世街道,迎面便是食物撲鼻的香氣,我看了一眼扁扁的肚子,笑着走進了一家酒店。
禮貌的小二站在門前高興地迎了上來,臉上是十分討喜的微笑,“這位姑娘,來漱芳齋不知道您是坐大堂還是包廂?”
“我要做在那一個地方。”我指了指那個挨着窗沿的大堂位置,收起手裡的油紙傘。
“好嘞!”那小二立即上前拿起抹布將桌椅收拾好,又問:“不知姑娘要些什麼吃食?”
吃的麼?我偏頭想了想,連一個菜名也想不起來,便說:“上最出名的就行。”
小二很快的跑去了後堂,我坐在位置上,透過掀開的窗扉看着鬧市裡,關於凡人所要歷經的事情,似乎每個人都有事情做,賣菜的賣菜,賣年糕的賣年糕,吃東西的吃東西,逛街的逛街,偷東西的小孩子順手帶走了買菜大娘的繡花錢包,調戲小姑娘的流氓被捕快抓去大牢,就連賣身葬父的女子也有了好去處......
我才發現,凡世與鬼界真的是迥乎不同,這裡的人性貪婪,一個人的心思會複雜難辯,但這裡卻又鬼界怎樣也得不到的溫暖。
真是個複雜又簡單的地方。
“姑娘,你的菜來了。”去了不久又回來的小二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眉眼,看了一眼面前放着的五顏六色的菜式,內心一片溫寧。
“你們這裡都是素菜嗎?”我看完所有的菜式淡淡的問。
“我們這裡是漱芳齋,都是些素菜,姑娘有什麼不滿意嗎?”小二很有耐心的回答了我的問題,臉上依舊是笑眯眯的。
“不,我很喜歡。”我喜歡素菜,因爲葵可不是什麼食肉的植株。
小二見我沒有什麼問題很識相的退了下去,我拿着筷子學吃飯的人一樣夾起一筷子青筍,滿口的清香怡人,這裡不失爲一個好的用膳之處。
我吃飯的速度並不快,因爲我不太會用這樣的筷子,慢慢的吃着飯菜聽着整個廳堂裡面,那些凡人或靜謐的議論聲或激昂的高談闊論,冰冷的雙手也似乎溫暖了起來。
結完帳離開的時候,三月晴朗的天氣忽的下起大雨來,雨大如豆,我撐開油紙傘緩緩地進入四處奔走回家的人羣裡,霎那間,整個城鎮瞬間空巷,只剩下我一個人在街道上靜靜的行走。
煙花三月,是凡世的盛景,煙霧瀰漫,繁花似錦。
在雨裡,經過黎國王都的洛神河,柳絮在風雨裡飄飛,不遠處的桃花閣前,卻是桃花開如錦繡,繁華不已,凡世的美麗,絕非我所能想象。
洛神河裡揚州賞雨的人並不少,不少文人墨客撐着花傘站在船頭,吟起一首又一首的詩歌,聲音隨着風雨飄遠,而,遙遠深巷裡嫖客與青樓女子的打罵嬉笑也縈繞於耳。
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我撐傘,站在小小的渡口,看着漸行漸遠的船隻,還有隔着煙波飄渺的遠上寒山,靜謐微笑,伸手接住那飄飛的雨水,入耳,卻是那花船裡,歌伶悽婉的歌聲。
“紅酥手黃藤酒,滿園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
我傾耳去聽,只聽見雨裡面,那孤獨寂寥的感傷:“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莫......”
山盟雖在,錦書難託。
我捏緊手裡的雨傘,望着不停歇的雨,想起多年以前,還和摩羅還有藍華在一起的繁華時光,無盡的悲涼從胸中升起,幾乎焚盡我所有的雲淡風輕。
“姑娘見你在這裡站了許久,可願意隨煙雲去這洛神河中游玩一番?”清幽的女子聲音在耳邊響起,收回恍惚的心神,擡眸望去,不是那個在花船裡唱歌的歌伶又會是誰?
“不知姑娘可否願意?”見我不回答,那女子又輕聲問着。
“求之不得。”我會給那叫煙雲的女子一個微笑,擡步便踏上了近在眼前的花船。
船上的女子見我這般配合立時就露出一個歡喜的微笑裡,伸手便拉扯着我的衣袖,急急的走向船艙。
掀開門簾,入目便是一桌的吃食美酒,還有那放在牀榻上的白玉琵琶。
一股有位奇怪的氣味兒傳入我的鼻翼,我輕輕的屏息,跟着女子進去,那女子的笑臉一直在我的面前飄蕩。
“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小女子本家姓柳,字煙雲,姑娘 喚我爲煙雲便好。”女子拉我在暖塌上坐下,迫不及待的介紹了自己。
“我叫簾諳,本家姓白。”我淡笑着回答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的話,不想用真名,這凡世未知的因素太多,我必須要更加小心謹慎。
“你的名字真好聽,不過你爲何要獨自站在渡口看雨,我看了你好久呢。”女子並不反感我的冷淡,掩脣笑的嫵媚,“我還以爲簾諳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呢。”
“柳姑娘,你想多了。”我垂眸聞着越發濃郁的的古怪氣息,只要靜靜地固守本源。
“如果簾諳有什麼事情想不清楚的話,可以和我說哦,煙雲會好好的開導簾諳的呢。”女子抓住我陰冷的手,原本明媚的笑顏在接觸到我的手指那刻,出現了微微的不可置信。
“找你?”我冷冷一笑,“你在這裡唱歌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不是麼?你說究竟是你找我還是我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