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耳朵上閃閃發亮的耳環,我想,那一定是香茹的眼淚化成的吧。
來到景如畫府邸的第一天我便覺得這個地方很不對勁兒,充滿了荒涼慘敗的氣息,就連那些盛開的美好的花花草草都帶着說不盡的死氣,那一刻,我便知道,也許我一見便想相處的男子,並不是我想象之中的那樣簡單。
當晚,我便在一片濃郁的丁香花氣息之中見到了那個一身淡紫色裙裾,眼神永遠通透清澈的女子,她對我說,她叫香茹,是這裡的妖精,是那株過早盛放又過早凋落的丁香花妖精,她有罪,罪孽深重。
我問她,我說我憑什麼要相信你,你是一個妖精而且在你身上的氣息讓我厭惡這足以證明你不是一個好妖精。
不是好妖精的妖精就更不值得我信任。
她說,因爲帶我到這裡來的這個人是個壞人,她要殺死他,需要和我演一齣戲,一出可以讓男人死去的戲。
我在牀頭笑的格外明媚,我想,這個明麗的女子一定是在說謊,景如畫和藍華那樣的相像,他又怎麼會捨得算計我,他不會的。
他是個驅魔師,他只會殺死妖怪又怎麼會幫助你,又怎麼會許你白頭偕老?那樣子自私自利又不會真正付出的男子是我們的敵人。
我笑得更加美好,我說,那好,我便陪你演這場戲。
看看你們葫蘆裡到底在買什麼藥,如果與我相關我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如果與我毫不相干,我又何必入戲平白給自己惹麻煩。
當然,我入戲了,入得並不淺。
我離開這座美麗巨大的院子,湖泊漸漸的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只留下一灘斑駁的血跡,而在小道旁邊沿途盛開的那些花兒都謝了,那些草都枯了,只剩下一片荒蕪,我知道,那一定是因爲香茹死去了,那些化爲原形的花花草草本就是該死的妖孽,只是撐着香美茹日裡吐納的陰毒之氣苟活着,現在香茹。
死去了,支撐着她們活下去的東西都失去了,她們絕對沒有存活的可能。
荒蕪的一切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忽然間想起那個在洛河邊緣上邀約我的女子,是不是她們都愛的這樣痛苦,愛情是不是就是這般痛苦。
我們會經歷離別,會愛而不得,會在愛情裡面自私自利不顧對方的死活,也會在愛情裡面做到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我走出大門,那還在眼前巍峨迤邐的閣樓在我踏出的那個剎那瞬間化爲灰飛,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我想香茹一定會隨着景如畫隨着這座院子永遠的消失,可是他們卻會永遠在一起,不離也不棄,一直一直,這又何嘗不是我所羨慕的情感呢?
我在三月明媚的日光裡笑得像個孩子,我對自己說,歷經了這樣的生離死別爲什麼我還是沒有能夠接受這種感情的勇氣,爲什麼我還是沒有辦法從摩羅的手裡奪回一直一直就是屬於我的藍華,爲什麼我不可以自私一點,自私到給自己多一點的幸福。
但是,我還是蹲在地上面,哭的不能自己。
三月末的時候,黎都的桃花都快要凋謝了,我在桃林裡面看風景,看到了那些年前一身白衣的男子在十里桃夭裡面吹奏竹笛的美好場景,看到了一身粉衣的姑娘追上要離去的男子告白的情景,也看到了驅魔的少年在丁香盛開的時候闖進桃花林,愛上了那個在桃林裡面翩翩舞蹈的恣意女子,他意亂情迷,她再也收不回放在敵人手心裡的真心。
我靠在桃樹上,我對自己說,去找一找藍華,這個時候你需要見她一面,即使她是不願意見到你的,你也要見她一面來確定自己的心裡到底放不放的下。
於是我循着摩羅留下的氣息一路上尋找着將我的真心捏在手裡的女子,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裡,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告訴她,其實我喜歡過你,很深很深的喜歡過你,不管你是否是喜歡着我,我都要告訴你,在我的有生之年裡,你有過很深的足跡,從你很小的時候開始。
可是,當我見到我一直希望見到的人的時候,我便開始後悔,爲什麼我要這樣子犯賤的找到她們,我不過是一直在自取其辱罷了,一直在自取其辱。
我在開滿山花的池水邊上見到了摩羅,也見到了藍華,那個時候,正值星夜當空,明媚活躍的女子坐在山石上看着亮堂堂的湖水開心的說:“藍華你看你看,湖水裡面有魚!”
“傻姑娘,小心點,當心落入河水。”溫和的女子將她的頭微微扳正,女子高高興興的將頭埋在她的頸窩,一副親暱狀態。
那一刻,我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無盡的淒寒傷及我的肺腑我的心,怎樣都治癒不了,怎樣都無法原諒,怎樣都不可以。‘
我跌跌撞撞的離開,淚如雨下,我對自己說,我說綠葵你就死犯賤,何必自找不自在,藍華早就是摩羅的了,早就是了,爲什麼還好死纏着不放,爲什麼還要這樣子執着,再執着些什麼?
我哭倒在山花裡,那個時候,我發現,其實,幸福與我其實是那樣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