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冥河的硃色萱草花海里,想起那個白色衣袍的男子,想起他的淺笑和溫柔,忽然間,一切就已隨風消散,讓風花都消散吧,就好像那些雲煙過往的誓言。
“鬼魅,你是在思念着誰?”冥河最中央那朵盛放的最華麗的花安靜的問,聲音帶着蠱惑人心的魅惑與神秘,這個聲音?我呆住,我從未想到在這個充滿黑暗的鬼界裡竟然還存在着另類的異物,那是一朵盛開在冥河正中央的薔薇花,帶着比這鬼界的黑暗夜色還黑暗的氣息。
“不。”我微笑,嘆息,“鬼魅不必再思念着睡了,一切都結束了,在還未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了。”我與那個男子從未開始過,也許這就是無緣無分吧。
“那,你在想些什麼?”那薔薇一動不動,繼續低低的問,“爲何在我的世界裡掛念着他人?”
“鬼魅沒有掛念他人,鬼魅只是在想,若有一天鬼魅不再做鬼奴,會成爲什麼?”也許是塵埃吧,就好像歸墟的亡靈們,在精靈的輓歌和祝福裡,化爲飛灰,變爲塵埃。
“若有一日你不再是奴,那麼你必然是這鬼界最尊貴的存在。”花朵沒有任何猶豫地道:“不必再面對着凡世間卑賤人類的生離死別,亦不必再彷徨着下一個明天自己還會不會活着安然無恙,你只要雍容華貴的萬里皇城裡仰望過去的歲月,習慣怎樣去做一個最尊貴的存在。”
“鬼魅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手指在萱草的葉尖上僵硬,然後發冷,“鬼魅只是鬼界一介平凡鬼奴,無心成爲鬼界最尊貴的存在,也無心享有這雍容的皇城與世代的豪華。”
“你想違抗我的命令?”薔薇花低低的笑了起來,聲音冷如堅冰,“你不做最尊貴的存在?”
“鬼魅愚昧,着實不知道何爲最尊貴的存在,也無心於鬼界最尊貴的存在。”我摸摸指尖,安然的微笑,聲音淡淡,“鬼魅亦無什麼大智大慧,只想做好鬼奴爲鬼界分憂。”
“好一個爲鬼界分憂!”薔薇花冷冷的笑了起來,竟是怒極反笑,黑暗的氣息更加的濃厚了,“你既然這麼想爲鬼界分憂,那麼在明天之前,你最好參加鬼後選舉,否則別怪本尊無情!”
“鬼後選舉乃是鬼界王公貴族家的千金小姐纔有資格參加的選舉,鬼魅乃一介卑微鬼奴何來參加鬼後選舉一說?”
“我說你有你就有,不只是你,就連所以鬼界的女子都有機會參加這次鬼後選舉。”
“呵,鬼魅榮幸之至。”我冷笑,回眸間,看見黑色薔薇花在空中慢慢將花瓣盛放的美好模樣,心裡忽然間閃過一絲絲莫名的熟悉感,那是——一朵花開的聲音。
“鬼魅,你愛過是不是?”薔薇花依舊靜靜地問着,“你曾經還愛得很深對不對?”
“恕鬼魅愚鈍,不知尊者在說些什麼。”我從萱草的花海里起身,隨手將大片的雨露灑向飢渴又邪惡的無名花樹,看着花樹將雨露貪婪的吸食乾淨,然後安靜的離開。
“鬼魅,你真是個傻瓜啊……”黑色的薔薇花在身後微微嘆息,聲音充滿詭異的溫柔“怎麼還是和前世一樣,如此的傻與癡呢……”花朵靜謐的收起盛放的姿態,恢復安然的樣子。
我走在夜色靜謐的天空下,看見不遠處鬼界占卜師的占卜,看着鮮紅色的人血散滿整個鬼界祭祀的鬼界雙生池,忽然間就感覺到無比的落寞與傷懷,這是生化爲死的的過渡。
“魂歸來兮,魂歸來兮,用生靈之血,換亡靈之程,用凡世之眼,望鬼界之事……”
我站在裡雙生池不遠處的無名花樹下,看着身穿黑袍的占卜師在血色的雙生池邊起舞,黑色的手杖上銀色的鈴鐺在冷冷的寒風裡蕭瑟的作響,發出“嗚嗚”的哀鳴,像似在見證一場命運的輪迴與改變,我們什麼也預測不了,占卜師給我們的只是命運的一部分而已。
血色覆蓋了所有青黑色的池壁,血腥氣讓周圍的一切變得詭異起來。
我坐在一棵無名樹上,白色的花朵在我的頭頂靜靜地盛放,我聽得見花開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做完了祭祀的占卜師在雙生池前露出詭異至極的笑容,然後甩袖離去。
我從樹上跳了下來,站在還是滿池鮮血的雙生池前,看着殘屍碎臂,還有無數的生靈之血,靜靜的微笑,也許這就是命定的宿命,那個當上鬼後的女子必然就是占卜師嘴裡那個能給這陰暗鬼界帶來萬丈深淵的女子,她會成爲整個鬼界最尊貴的存在,卻也會讓鬼界永世不得超生。
那個女子,是禍不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