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多年以前的一個春天,那時我還是一株沒有長成修長的身軀,也沒有碧綠的讓人心動的枝葉,那時的我還是一枝瘦小的竹子,長在數以千計的竹林裡,每日站成筆直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會天荒地老,就算海枯石爛也決不會動搖一絲一毫。
我是竹子啊,就是君子中的君子,寧折不屈,寧死不彎腰,竹節堅挺,竹葉蒼茫,絕不會有任何的隨波逐流,亦不會在歲月的洗禮裡隨風搖擺,這是竹的節氣。
我每日看着日出與日落,看着日光的明媚預黯淡,看着清晨與黃昏的截然不同,一直立在那裡,期待着有一天,我若有了一雙靈活的雙腿,是不是就可以和竹林裡的精怪一般四處流浪,我想去往天之盡頭,看看那裡的日光是不是會灼傷我明媚的枝葉與蒼白色的竹花?
閒暇時,我會看看飛鳥經略的痕跡,嚮往天空之上的生活,那裡是不是會自由一點?不會是現在的寂寞與孤獨,我是不是會變得與衆不同?
我一直以爲,我會就這樣寂寞下去,直到和其他同類一般活至一定的年紀,然後再隨着年紀的增加,慢慢死去,直到枝葉乾枯,碧綠的色彩化爲飛灰,連枝幹都會煙消雲散。
可是,直到有一天,我驀然張望,望見了那株長在我腳邊的青幽幽的碧草,那草的顏色與我的枝葉的顏色不同,那時純粹的晶瑩剔透的綠色,就好像往草葉上綴滿了星辰,閃閃發光。
那時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草,草葉比竹林裡最爲美麗的玫瑰花還漂亮,讓我想起那個湛藍的沒有一絲雲的天空,純粹而又幹淨,沒有一絲雜色。
“你好,我是蘭草,不是竹子。”那是那個生物和我說過的第一句話,他對我說,他是草不是竹子。
“我知道。”我覺得我一定是臉紅了,雖然竹子臉紅啥樣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心慌,莫名的心慌,“那又怎麼樣,我比你好看多了?”我鄙視着,好看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你都沒看我一眼……”那草繼續說道,聲音溫柔的很,“我喜歡你渾身帶着的自由的氣息,我想和你在一起……”那草嘰裡咕嚕說了一堆我似懂非懂的話,然後連草尖都帶上了晶瑩剔透的色彩,讓我覺得臉更紅了,有一株草喜歡上了一根竹子……
“那又怎麼樣?”我沒好氣地說:“我又不喜歡你,我纔不要理你呢,不好看的草!”
“呵呵呵呵,我喜歡你就好了。”那株漂亮的草在我的身邊快樂的笑了起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要喜歡你,這是我的事情。”我抖了抖枝葉,半天無語,這草可真流氓。
“你想要自由對不對?”那草依舊沒有放棄和我講話的念頭,“我幫你好不好?”
“怎麼幫?”我來了勁兒,若是我能擁有自由就好了,草地和天空什麼都不是幻想中的了。
“我是有條件的。”蘭草乘機提出了要求,“只有你答應了我才能義無返顧的幫你。”
“什麼條件?”我疑惑又好奇。
“和我相愛,與我成親。”
“什麼意思?”我更加疑惑,更加好奇,“什麼叫相愛?什麼叫成親?”我不懂,很不懂。
“就是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意思,我會陪你去你想要去的天涯海角,哪裡都可以。”
“我不要和你一同去。”我心裡不悅了,“和你去就不好玩了。”
“呵呵,那你就不可以像鳥一樣,像精怪們一樣自由自在的飛翔與奔跑了……”
“額,和你在一起,你會不會欺負我?會不會打我,抽我的枝葉啊?”聽精怪們說,有些東西愛好特別,尤其是最喜歡竹子做的東西了,這株小草會不會也是這樣啊……
“我喜歡你,只是因爲愛,何來傷你之說。”蘭草堅定的說:“我絕不會負你的!”
“如果你不打我,不欺負我,不抽我的枝葉,我就和你去,你交我好了,我跟你學。”
只要可以出去玩,我做什麼都是願意的,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東西,在這一刻嗎,是自由。
“那你一定要記得,你是我的妻,這生生世世唯一的妻。”
“我知道了。”雖然不知道‘妻’指什麼,但是,我想要遵守承諾。
我曾經許給過一株蘭草,要生生世世當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