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欣見得這種情況,只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喊道:“修!”沒有人答應她。她扭過身來,朝醫聖怒吼道:“還不快些下去救他!”
醫聖嘆了一口氣,只見他一個飛身便躍下了潭底,再一手將玉修從潭底拎了出來。只是他一邊出手救玉修,一邊犯糊塗,他憑什麼聽舒欣的話?
舒欣見玉修面如死灰,全身發青,手腳伸得筆直,心裡頓時怕到極致,伸手欲去探他的鼻息,而醫聖卻在她之前伸手探了過去,正在此時,原本已似沒有氣息的玉修身形暴起,出手如電,疾點醫聖的周身大穴。
他出手又快又狠,醫聖還來不及反應,已被他制住。舒欣見得這種情況,微微一怔,旋即回過神來,一把將玉修抱住,又哭又笑道:“你沒事就好!”
玉修見得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微微一怔,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微微笑道:“我還要照顧你,又怎麼可能會有事。”話是這樣說,他的身子卻在下一刻倒了下去。
原來他與冰蠶呆了一晚,雖然未被冰蠶咬傷,但是已吸了不少的毒氣,已經中毒了,他撐着一絲清明等待着有人到來。而當他在潭底聽得舒欣的聲音後,不禁大急,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也會到這裡,卻以爲是醫聖也要將她扔進潭底,在他聽得兩人的聲音後,忙暗中調整內息,只是他自上次吐血之後,內息紊亂,真氣渙散,本想在潭底擊倒醫聖,卻又知道他此時不是醫聖的對手,怕自己在潭底擊倒醫聖後,爬不上來,於是便等到醫聖將他從潭底帶出來時,才突然發難。
只是點穴除了需要極佳的認穴手法外,還需要精純的內力,他在將醫聖擊倒後,已將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真氣消耗殆盡,再無力支持了。
舒欣見他倒在地上,不由得大驚,見他脣色發紫,整個人看起來極爲可怖,她一邊摟着他一邊道:“你怎麼樣呢?”
玉修尚未回答,醫聖在旁邊沒有好氣的道:“他吸了一晚上神蟬的毒氣,又加上他以前所受的內傷,還能活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舒欣怒道:“死老頭,他若是有個差池,我就讓整個醫聖山莊爲他陪葬!”
醫聖氣極,冷冷一哼道:“好啊,你現在就殺了我好了,看誰能救他!”他見舒欣還呆呆的看着他,他直氣得吹鬍子瞪眼,怒道:“再不解開我的穴道,他只怕真的要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了!”看起來聰明的伶俐的女子,居然也會有這麼笨的時候。
舒欣聞言,忙對花蝴蝶道:“還不快把他的穴道解開!”
玉修一時鬧不清楚舒欣和醫聖的關係,也不太明白那個性情古怪的醫聖爲何會聽舒欣的話,只是他此時毒氣上涌,引發內傷,神智已開始迷糊,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一雙狹長的眸子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舒欣,而在下一刻,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卻還是抓住舒欣的手不放。
三個月不見她,他很想她,只是沒料到兩人一見面他卻是這副光景,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此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不但說不出口,還保護不了她。但是見醫聖對她似乎並無惡意,心中又不禁一寬。自昨日強打起精神到此時,便再也支撐不住,頭微微的一歪,便暈了過去。
舒欣一見得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大驚道:“修!修!你怎麼樣呢?”
花蝴蝶嘆了口氣,伸手將醫聖的穴道解開,醫聖冷哼道:“你此時就是叫破嗓子他也不會理你,而且我敢保證,你越是這般叫他,他能活下來的機會便越小!”她難道不知道玉修已經暈過去了嗎?
舒欣看了看醫聖,“撲通”醫聖在他的身前跪了下來,低泣道:“求求你,趕快救救他!他若是死了,我便也沒有辦法活下去了!”說罷,擡起一雙如若秋水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看着醫聖。
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也沒有如此忐忑不安過,縱然上次看着玉修吐血,也沒有此時害怕。那一日因爲隔得遠,所以看不到玉修的臉色和表情,不若今日這般將他抱在懷裡,那一日他只是內傷發作,而今日除了內傷還有劇毒。她也知道普天之下也只有醫聖能救得活玉修了!她生平從未求過人,此時她往日的驕傲和不在乎,已經小時的無影無蹤,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活他!
她想起以前玉修對她所做的一切,心裡頓時百轉千回。她曾經的猶豫傷害過玉修,而玉修卻爲她放棄了太多的東西,有幾次都險些爲她送了命,此時的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救活玉修。只要他能平安無事的活着,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醫聖見得她這副模樣,猛然想起二十年前水晴柔的樣子,她也曾像舒欣一般這樣哀懇的求過他,他不由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和你娘還真的是一模一樣!”說罷,伸手輕輕的將她扶了起來,接着幽幽的道:“你娘當年也和你一樣爲了救一個男子苦苦求我,而我當日因爲心情關係,拒絕了她,以至於她對我心中生恨,而我今日……”
舒欣急道:“你不會也像當年一樣見死不救吧!”
醫聖冷冷一笑道:“我的心事,天下間又有誰能猜得中?今日裡我就他是救定了!”說罷,一把將玉修抱了起來,將他帶進了附近的一間廂房。
他一邊朝廂房裡走,一邊忍不住想,如果當年他救了水晴柔帶來的那個男子,或許她也不會恨他,而她也不會死的那麼早吧!他知道水晴柔的性情,她是那種倔之又倔的女子,愛了就不再後悔,而愛人的死,想必是讓她早死的主要原因。
舒欣欲跟着走進去,醫聖冷冷的道:“你如果香我救他就給我乖乖的在外面呆着,否則便等着給他收屍吧!”
這一句話嚇得舒欣將伸進廂房裡的腳又縮了回來。
醫聖看了她一眼,便將房門關了起來。
舒欣坐在廂房邊的歪脖子 桃樹上,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廂房的門口,神情裡滿是關切和擔憂。
花蝴蝶還是第一次見得她這副模樣,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極爲冷靜而鎮定的,平日裡機變百出,一張嬌俏的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當然那些笑也是有很多種,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笑,她都是自鎮定自若、處變不驚。而今日裡,她的整個人再沒有往日的雲淡風輕,有的只是濃濃的關切。
他突然覺得玉修很幸福,能有人如此真摯而深情的對待。在世人的眼裡,玉修或許是癡的,甚至是有些傻的,爲了一個女子,放棄了他的萬里江山,爲了一個女子,連性命都不要。他只能說,世人都是不瞭解玉修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或許對玉修而言,他所追求的不過是人間至情至性的愛情而已,那一份簡單的幸福和纏綿的愛情,便是他的人生目的。萬里江山雖好,卻是冰涼一片,它不會對他噓寒問暖,也不會給予他情真意切的關心,反而會需要他費盡心神的打點。
人活着總是需要點點滴滴的溫情,而不是用那些土木岩石乃至金銀珠寶的堆砌的榮耀就會讓人感到幸福。適當的擁有,是滿足,而過多的擁有那些身外之物,或許便是負擔了。
自笑在皇家長大的玉修,對於那些身外之物,從來都不缺,他卻的是那份用真情真愛鑄就的點點溫暖。
花蝴蝶站在舒欣的身測道:“你很愛玉修?”雖是問句,一雙眸子裡卻滿是確定。
舒欣沒有看他,雙眼直盯着那扇門道:“人大多數時候的矛盾的,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而我和他都很幸運,在沒有失去對方的時候就已經懂得珍惜對方。只是我明白的太晚,讓他爲我承擔了許多的東西,好在他有極好的耐心,一直在等着我,守候在我的身邊,爲我做了很多的事情。也終是讓我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情,知道他的用心守候是多麼的珍貴。”她突然感到很滿足,她一直以來都追尋屬於她的幸福和溫暖,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他忠貞不二的愛情。
花蝴蝶問道:“那喬悠然呢?”
舒欣回過頭看了一眼花蝴蝶。淡淡一笑道:“他很好,我也很喜歡他,還曾經誤以爲那一份喜歡就是愛情,好在我明白的還不算晚,沒有讓自己後悔。只是……”她頓了頓又道:“只是我傷害了他,這一輩子註定是要欠他的了。”說罷,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她見花蝴蝶一臉深思的模樣,不由得失笑道:“你不會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吧!”
花蝴蝶微微一怔,沒有回答,舒欣卻又笑道:“像你這種浪跡江湖的採花大盜,若是愛上了哪個女子,必定是那個女子的幸福。”
花蝴蝶的眼睛閃了閃,微微一笑,看着舒欣道:“爲什麼?”
舒欣笑道:“因爲你已經嚐遍了全天下的女子,自然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也正是因爲如此,纔再不會輕易的對其他的女子動心,所以你如果真愛過,必然是用心去愛的,那個女子就必定是幸福的。”
花蝴蝶嘆了口氣道:“她或許會幸福吧,但是我卻幸福不起來。”
舒欣微微皺了皺眉,問道:“爲什麼?”
花蝴蝶苦笑道:“在別人的眼裡,我的花名在外,又有誰會對我真正動心?又有誰會相信我會以真心相待?所以,我如果愛上了哪個女子,就註定是我的劫難,而不是我的幸福。”
舒欣微微一笑,看着花蝴蝶道:“難道你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子?說來聽聽,她是什麼樣的女子,你若是說不動她,我便做一回紅娘,只要我出馬,沒有哪個女子是搞不定的。”與花蝴蝶相處的這段時間依賴,她發現他是一個蠻不錯的人,花是花了一點,但是卻體貼而又細心。她眼睛眨了眨又道:“如果用嘴巴說不行,就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花蝴蝶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生米煮成熟飯是肯定不可能的,依她的性情,只怕會真的將我剁成肉泥,然後再煮了吃了。”他曾經香對舒欣意圖不軌,結果卻賠進了他後半輩子的自由,而他若是真的對她不軌成功了,不但她會拆了他的骨頭,玉修和喬悠然還不知道會把他怎麼樣,他的命只有一條,他很珍惜。
舒欣皺了皺眉道:“有那麼誇張嗎?”
花蝴蝶淡淡一笑,卻沒有再說話,心裡卻在想,只怕會比他說的更加誇張。心裡又不禁長長的嘆了口氣,用眼睛看着她,在心裡道:“笨蛋,那個人就是你啊!除了你,這世上又怎麼可能還會有做得出那種事情的女子!”只是這一句話,只怕是要在他的心裡藏一輩子了。
花蝴蝶不答反問道:“舒欣,如果這一次玉修真的除了事情,你會怎麼辦?會跟着喬悠然過一輩子嗎?”這句話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玉修若是死了,她會再和喬悠然重修於好嗎?
舒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花蝴蝶你若是再敢說修又是的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花蝴蝶揚了揚眉道:“我只是打個比方,你用不着那麼激動!”他接着又不怕死的道:“如果現在喬悠然死了,你和玉修生活在一起,你會安心嗎?”
舒欣再次愣住,站起身來,咬了咬脣,一字一句道:“花蝴蝶!”
花蝴蝶往旁邊退了約一丈後道:“你不願意回答,不回答便是,但是你得問問你自己的心了,在你的心裡,只怕是再清楚不過,喬悠然和玉修兩人如此相鬥,到得最後,終有一個人會死的,這不是你想或者不想就不存在的問題。”
舒欣冷哼了一聲,又坐回了那棵歪脖子樹上,不理他。花蝴蝶又走了過來,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肩膀道:“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對你們三個人都好,這一場戰爭原本就是一場錯誤,還是早點結束的好,不要再讓那些無辜的百姓們也跟着你們而受罪。”
舒欣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後道:“這場戰爭不是我想停止就能停止的了的,事到如今,只怕也不是他們兩人說要停止就能停止的。中間牽扯到了太多的人和事情,一旦爆發,這場戰爭便成了一個迷局。”
花蝴蝶也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你說的也對,只是那一日你我見到的那個面具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只怕這一場戰打起來,中間最爲得意的人是他吧!”
舒欣不由得皺了皺眉道:“他如果想坐收漁翁之利,只怕是想得太美了些。若是讓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要將他砍成肉泥,那麼狠毒的人,實在是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花蝴蝶嘆了一口氣,又問道:“舒欣,你有多愛玉修?”
舒欣微微一怔,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微微一笑後道:“他有多愛我,我就有多愛他。”
花蝴蝶笑道:“他爲你放棄了整個江山,你又能爲他做些什麼?”
舒欣不由得再看了花蝴蝶一眼,只見他的眉眼間滿是微笑,卻少了往日的調笑,眉宇之間,滿是聰慧的光芒,頓時明白他並不是要她回答這個答案,而是讓她站在玉修的立場多爲他想想。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的道:“他爲我放棄了整片江山,我便幫他再將這片江山贏回來。”說罷這句話,她的眉眼間滿是堅決。那副模樣好似是在說今日吃飯一樣的輕鬆。
仔細想想,玉修爲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而現在也該是她爲他付出的時候了。
花蝴蝶淡淡一笑,沒有再說話,他知道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必定已經知道後面要怎麼做了,也必定已經想通了要如何處理喬悠然的事情了。他們三人的糾纏,也只有她才能將這一團亂麻理清楚。
舒欣見得花蝴蝶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怔,在她的心裡,花蝴蝶一向是輕浮而不知所謂的,而此時她卻能從他的眼裡看得到一絲沉穩和了解。她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來這個花蝴蝶也是一個極善於隱藏自己的人,看來他也是懂她的。有花蝴蝶這個藍顏知己實在是她的幸福,她輕輕的道:“花花,謝謝你!”
花蝴蝶的臉上又滿是輕浮,嘻嘻笑道:“謝我?謝我什麼?難道是因爲我陪你到這醫聖山莊來冒險,你便感激涕零,想以身相許?”說罷,又朝她眨了眨眼睛。
舒欣不禁感到哭笑不得,咬了咬牙正欲修理他,正在此時,只聽得“吱”的一聲輕響,那扇門被打開了,醫聖滿臉疲憊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她再顧不得其他的了,忙迎上去問道:“師尊,他怎麼樣呢?”
醫聖吹鬍子瞪眼道:“沒良心的死丫頭,沒看到我這麼辛苦嗎?你就不會先問一下我有沒有事情?”
舒欣不由得一怔,愛馬仕討好的笑了笑,挽過醫聖的胳膊道:“師尊辛苦了,等修大號之後,我一定拿出我的絕活,給師尊做一大桌好吃的,再奉上我秘製的青梅酒,好好慰勞慰勞師尊。”水晴柔曾告訴過舒欣,醫聖有兩大愛好,一個是喜歡研製毒藥,一個喜歡美食美酒。
醫聖嘆了口氣道:“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心裡就只有你的情郎,你去照顧他吧,我快累死了,要回去補覺了!”說罷,極不雅的打個呵欠便離開了。
舒欣也不理會他,一閃身便走進了那間廂房,玉修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他的臉色較方寸已經好很多,青紫之色已經消退不見,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他的眼睛輕輕的閉上,看起來安靜而又英俊,她輕輕的拉過玉修的受,輕輕的把上他的脈搏,他的脈搏平穩而有力,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從他的脈象上來看,他已經沒有大礙了,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而他此時還未醒,只怕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累的,此時應是睡着了,她伸手輕輕的撫過他的額頭,再摸上他的眉毛,再順着他的眉毛輕輕的摸過他的眼睛,再摸到他筆挺的鼻子,再劃過他的薄脣。人活着真好,這種實實在在摸着他的感覺也真好。
兩人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幾經生死,此時這般安靜的看着他,實在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只是心裡卻還滿是煎熬,希望他此時就醒過來,和她說說話,再一訴相思之苦,卻又希望他再多睡一會,她知道他的身體此時還很虛弱,需要多多的休息,心情有些矛盾,卻又極爲幸福。
她又想起那一日裡他假裝自殺時躺在牀上的情景,她不由得有些失笑,所謂的關心則亂,那有一個人失了那麼多的血,還能和她說那麼久的話,只是當日裡的關切和濃情讓她將所有的一切都忽略了,她的眼裡只有他。
而今日的他,卻是如此真切的虛弱的躺在這張牀上,她倒也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恨不得他此時就坐起來,將自己摟進他的懷裡,好好的疼惜一番。
只是她也知道,醫聖的醫術冠絕天下,他此次體內的毒不單能完全解除掉,而且以往所受的內傷,這一次也能徹底根除掉。
窗外桃花紛飛,淡淡的傾向自窗外飄了進來,清雅而怡人,她的眉眼間染上了點點幸福,到得此刻,她終是明白,幸福其實也很簡單,安靜的守候在矮人的身旁就是其中一種。到得此時,她也頓時明白當初她昏迷不醒躺在牀上,玉修守候在她的身邊的感受。
夕陽如歌,拉長了桃花的影子,斜斜的拉到了窗臺之上,再透過窗臺,清清淡淡的印進了廂房,她淡淡一笑,只覺得有些倦怠了,將鞋襪除去,也窩進了玉修的被窩。她的鼻子裡頓時聞到了他身上馥郁的清香,只覺得心神一片安寧,將腦袋枕在玉修的肩膀邊,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花蝴蝶在窗外見得這一幕,有些悵然若失,卻又淡然一笑,他摘過一片細嫩的桃葉,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起來,那聲音溫婉無比,曲調優美,居然是一首纏綿的情歌。只是那情歌之中,帶着點點的憂傷,又帶着淡淡的祝福。
舒欣只覺得像在做夢一樣,那曲子優美而又動聽,將她的夢裝點的更加的美麗。
她這幾日一直在趕路,都沒有好好的休息,此時躺在玉修的身側,只覺得安心無比,點點幸福侵上了她的心頭,她這一覺,從日暮時分直睡到第二日的清晨。
第二日她一睜開眼睛,便見到了玉修含着笑的眼睛,清亮而又溫柔的光芒照亮了整間廂房,她的眼裡也染上了濃濃的溫暖,溫柔的笑了笑,輕輕的道:“你醒了!”
玉修伸手輕輕的摟過她的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才道:“我早就醒了,只是看你睡的那麼香,實在是不忍心吵醒你。”早上一醒來就看到她躺在自己的身邊,是他最開心的事情,這種簡單而平淡的幸福是多麼的珍貴。
曾幾何時,他就在想,每天早上醒來可以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躺在身邊,那便別無所求了,只是就是這麼簡單的幸福,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擁有過。此時夢想成真,甜蜜的感覺沁潤着他的五臟六腑,舒心而又愉悅。
舒欣微微的笑了笑,卻將腦袋往他的胸前擠了擠,低低的道:“你這一次可把我嚇的不輕,下次再不許這樣了!”一想起來她就有些後怕。
玉修嘆了口氣道:“我敢保證,以後再不會嚇你,只是你也不要再氣我了,我的病好不容易纔大好,可不想被人氣成內傷。”一早醒來,他只覺得丹田內一片溫暖,身體舒服無比,忙運功檢查了一遍內息,這番一查,不由得大爲欣喜,他體內鬱積多年的氣息,居然一片順暢。又見舒欣躺在他的身旁,他便知道定是她求醫聖救了他。
他此刻終是體會到了什麼腳因禍得福。
玉修將她摟得再緊一些,柔聲道:“看到你平安無事的躺在我的身邊,我便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舒欣低低一笑,在他的胸口再蹭了幾下,淺淺笑道:“你是個大壞蛋,把我要說的話全說出來了!”
玉修的手輕輕的撫過她的背,低低的道:“欣,你這一段時間過的可好?你可知道,你離開的這一段時間,我有多麼的擔心,擔心喬悠然再把你從我的身邊搶走。”那種煎熬和患得患失的心情讓他難受至極,還曾派暗部的人去喬悠然的身邊探望她的消息,而傳回來的話卻只有她很好的消息,越是這樣便越是讓他擔心。
舒欣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曾經精明無比的秦王爺原來也有這麼好騙的時候,這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見過喬悠然。”她見得玉修眼裡的驚訝,一邊在他的胸口畫圈圈,一邊低低的道:“那一日你暈倒之後,我從船上跳了下來,是我阿姨救了我。”
一聽得她這句話,玉修不由得大吃一驚,騰的一下坐了起來,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見她的臉上還滿是斑斑駁駁的痕跡,眼眸裡的關切是那麼的濃烈,仔仔細細的再將她看了一邊,下一刻將她摟進了懷裡,低低的罵道:“丁流景居然也學會了撒謊!以後類似的事情不準再做了,我倒寧願你真的被喬悠然接去,也不要你再做那樣的傻事。”
只是在下一刻,他的心裡又滿是溫暖,他很清楚的知道當時若是他再知道舒欣跳河的事情,只怕此刻是真的再也見不到舒欣了。而青龍、白虎、玄武和明月都瞞他瞞得好緊,現在想來,他們低着頭回他話的情景,原來是因爲撒謊不敢看他的臉。
聰明如他,也有會被人騙的時候。其實很多時候他也發現了他們的異常,但是從內心也希望他們說的是真的,所以倒不是他們真的騙得了他,而是他自己在騙自己。
舒欣嘻嘻一笑道:“只要你好好待我,我就會好好對你,再不會惹你生氣,也不會做傻事。”說罷,輕輕吻上了他的脣。
玉修微微一怔,也熱情的迴應她,輕輕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的疼你的!”他的聲音又輕又柔,還有着些許的曖昧。
舒欣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吃吃一笑,臉也紅了紅,沒有再說話,纖纖素手也纏上了他的脖子,玉修摟在她腰間的手也不由得緊了些,心裡是濃濃的喜悅和珍惜,溫柔無比的眸子裡也染上了點點慾望,身體的某個部位也不安分的有了反應,直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體內。
兩人正在甜蜜之際,忽聽得門外響起了咳嗽聲,舒欣皺了皺眉頭,輕輕的推開了玉修,卻大聲道:“不許進來,我沒有穿衣服!”其實她身上穿着一件中衣,只是此時真的有些討厭被人打斷兩人的甜蜜。
門外傳來了醫聖陰陽怪氣的聲音:“你穿沒穿衣服我可不關心,只是香送一句話給秦王,你的身體纔剛剛恢復,此時若是妄自動情,小心體內的內息再次走岔路,到時候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了。”
舒欣一聽得他這句話,臉不由得紅了紅,拉過旁邊的外衫便開始往身上穿。
玉修淡淡一笑道:“多謝醫聖前輩的關心。”他知道醫聖所言不虛,剛纔慾念一起,他體內的氣息就開始亂竄。
醫聖淡淡的道:“我倒不是關心你,而是怕有人說我的醫術不行,才治好的人又開始犯病,會砸了我的招牌。”
玉修朗聲道:“醫聖前輩的醫術舉世無比,這世上只怕沒有你治不了的頑疾,修此次能得到前輩的治療,實在是三生有幸。”
醫聖不理會他,卻又陰陽怪氣的道:“不知道現在某人的衣服穿好了沒有?”
舒欣冷哼一聲道:“我的衣服是穿好了,但是如果某人要是不識趣的話,我便將某人的衣服全部燒掉!”
只聽得“砰”的一聲,醫聖便走了進來,他冷冷的看了舒欣一眼道:“昨天有求於人的時候就像一隻綿羊,怎麼,覺得今日我沒有利用價值,就想過河拆橋呢?”鼻子裡輕輕的哼了哼又道:“只是想過河拆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要忘了,你還在我的醫聖山莊的裡面,也不要忘了成州的百姓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舒欣聞言,嘻嘻一笑,又挽過醫聖的手道:“師尊素來大人有大量,又豈會和我這個晚輩計較?”
醫聖冷冷一哼,將她的手甩開,她也不以爲意,笑着道:“看來師尊已經知道成州瘟疫是怎麼回事了,快些說說,讓我這個當晚輩的開開眼界。”
醫聖看了她一眼道:“我的確是知道了,但是你剛纔的態度實在是惹我生氣,我又爲什麼要告訴你?”
玉修聽得醫聖的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個醫聖年紀一大把了,卻還和小孩子一樣,當下淺笑道:“醫聖昨日裡有答應過我,只要我能在毒龍潭裡呆上一天一夜,便答應和我一起去成州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醫聖不以爲然道:“沒錯,我是答應你了,可是卻並沒有答應你幫你治病解毒,而我昨日裡費了那麼多的心血將你救了回來,也便是和你扯平了。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必要要救成州的百姓。”
他的話實在是有些強詞奪理,玉修微微皺了皺眉道:“前輩說話實在是有些出爾反爾!”
醫聖冷冷一笑道:“我也沒有出爾反爾,我只答應你出手救人,已經救了你了。除非……”
玉修問道:“除非怎樣?”
醫聖揚了揚眉毛道:“除非再次將你的內息打亂,回到昨日的狀態,而我就去成州救人。”
舒欣在旁怒道:“你休想!”
醫聖不以爲然的道:“有沒有休想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而是由他去選擇。”他見舒欣一副暴怒的樣子,又淡淡的道:“如果你不想他再變成昨日那副模樣,也還有一個辦法。”
舒欣忙問道:“什麼辦法?”
醫聖在當中的紅木椅子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再拿起輩子緩緩的喝了一口,見兩人都在看着他,他才慢慢的道:“另一個辦法就是這個丫頭留下來陪我三年,跟着我修習毒術和醫術。”舒欣的性格實在是很對他的胃口,而且她用毒極有天賦,比起水晴初來更讓他喜歡。
舒欣一聽得他這一句話,頓時便知道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算計,剛欲說話,玉修卻道:“如果前輩能解除這場災難的話,我願意和欣在這裡侍奉前輩終生。”
醫聖吹鬍子瞪道:“什麼腳侍奉終生,我還沒死了!”說罷冷哼道:“誰稀罕你留在這裡?我只要這個小丫頭陪着就好,你若是也在這裡,她只怕一天到晚只想着和你卿卿我我了,哪裡還有心情研習毒術?”
玉修微微皺眉,舒欣卻在旁道:“你想我們留着這裡陪你都沒門!你也不要以爲你只好了修的病,就很了不起,在我看來,你的醫術也不過……哼哼!”
醫聖怒道:“我的醫術不過怎麼樣?你哼哼是什麼意思?”
舒欣淡淡的道:“我哼哼的意思就是哼哼。”
醫聖哇哇大叫道:“你這個女娃實在是不知好歹,居然敢這樣說我,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嘴裡的哼哼是不是想說我的醫術也不過爾爾,其實很稀鬆平常!”他越說越大聲,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
舒欣淡淡笑道:“我可沒說你的藝術稀鬆平常,是你自己說的。”
醫聖在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屋子裡一邊狂走一邊道:“你居然敢這樣說我,真是氣死我了!”
玉修見得醫聖的模樣,頓時明白舒欣話裡的意思,他也淡淡一笑道:“或許前輩在單個治病的時候本事不差,但是要治療像成州那樣的瘟疫只怕是束手無策,所以才又是耍賴,又是推脫。”
舒欣聽得他的話,心裡不由得暗暗發笑。
這一句話直把醫聖氣的跳腳,揚掌便向玉修擊來,玉修的身體已經恢復了約三成功力,見他出手,忙極快的往旁邊閃去,只是他的身體不如往日,醫聖一攻的緊了些,他便有些氣力不支。而他又不能真的出手傷了醫聖,只能一味的躲避。
舒欣心裡關心玉修,生怕醫聖傷到他,忙在旁道:“我看你的醫術只怕連稀鬆平常都沒有,別人一說你就急,這隻怕是心虛的一種表現。根本沒有本事救人,卻偏偏要學人家說自己醫術高明,被人識破後,就想殺人滅口。”激將法對醫聖有用,那就繼續說吧。
他說這句話時,醫聖的掌力已擊到了玉修的胸前,他此時背貼着牆,已經退無可退了,而醫聖聽得舒欣的話,硬生生的將掌收了回來,怒道:“真是氣死我了,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的醫術稀鬆平常!”
舒欣冷哼道:“你說你醫術了得,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你的醫術了得?”見他停下手來,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看了玉修一眼,眼裡滿是關切。
醫聖一把抓住玉修的衣領道:“他已是快死之人,我不但將他救活了,還將他多年的陳疾一併治好,這樣的醫術難道還差嗎?”
舒欣撇了撇嘴道:“切,你這一次治好他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老鼠,純屬巧合!”
醫聖氣的哇哇大叫道:“什麼腳純屬巧合,你有這個本事嗎?”他的怒氣被激了起來,這番一叫喊,真震得屋頂上的瓦“嘩嘩”作響。
舒欣淡淡一笑道:“我又沒說我醫術了得。”
醫聖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不由得一怔,舒欣又輕哼一聲道:“你若想證明你醫術了得,除非你說得出成州瘟疫的原由和治病之法。”
醫聖冷哼道:“什麼狗屁瘟疫,只有你們這些笨蛋纔會認爲那是瘟疫,那些症狀那麼明顯,用鼻子看都知道那擺明了是中毒!渾身紅點,三日後暴斃,一看就知道是南巫密宗裡的一項毒術,名喚血玉,因爲太過狠毒,南巫的巫女曾明令不準再使用這種巫藥,後世之中,只有黑蜘蛛知曉這種毒藥的使用方法。而當年黑蜘蛛曾用這種毒害死了許多武林高手,從而引起四大門派的圍攻,自她死後,就再也沒有人用這種毒藥了。”
舒欣驚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下毒之人是黑蜘蛛?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醫聖曼聯鄙夷道:“誰說一定就是黑蜘蛛?是她的傳人不可以嗎?誰又說她一定死了?她爲了逃避追殺炸死不行嗎?大家都說她死了,又有誰見到了她的屍體?”
舒欣嘆了口氣道:“既然是南巫密宗的毒術,那肯定是劇毒無比,這世上只怕無藥可治。”
醫聖冷冷一哼道:“在別人的眼裡,南巫密宗的毒術厲害無比,但是在我的眼裡,也不過爾爾。別人或許治不了,對我而言卻不是難事,那所謂的血玉之毒不過是將人體內的血管末端盡數破壞,血流到的皮膚之下,便形成了點點紅點,所以只需要用毒將那毒液抑制住,再將那血管末端用藥物催其新生,便能藥到病除。”
舒欣和玉修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裡看到欣喜,她接着又道:“你說的神乎其神,那血玉之毒如此厲害,又有什麼毒能夠破解那種毒素?如果像你說的那麼輕鬆的話,當年安歇高手們也不會死的那麼慘,四大門派也不會對黑蜘蛛羣起而攻之了。”
醫聖的臉上有一抹得瑟,他將頭揚的高高的,鼻孔朝天道:“那個毒平常人肯定是解不了的,但是我的冰蠶卻是血玉之毒的天敵,只需……”說到這裡,他看了舒心一眼。
舒欣見到關鍵處,忙問道:“只需如何?”她的杏眸裡滿是關心,那點點關切是那麼的明顯,掩都掩飾不下去。
醫聖似突然醒悟過來,突然打住道:“只需如何,我又爲何要告訴你!好啊!小丫頭,你還真有兩下子,居然敢套我的話!只是想從我這裡得知解毒之法,你就乖乖的在這裡陪我三年吧!”
舒欣見被他識破,嘻嘻一笑,拉過他的衣袖撒嬌道:“師尊,你就告訴我吧,要怎麼樣才能將那血玉之毒破解掉!”
醫聖朝她淡淡一笑道:“你答應陪我三年,我就告訴你!”說罷,還朝她眨了下眼睛。
舒欣心中怒氣頓生,到得此時,才知道老奸巨猾的醫聖將她擺了一道,剛纔說的那些也不過是配合說的激將法而說的,她也朝醫聖眨了一下眼睛道:“師尊這麼想我陪你,你無非是覺得我和我娘很相似,你若是這麼想我孃的話,就去陪她好了,我還要陪我的相公!”說罷,輕輕的挽起玉修的手。
醫聖微微一怔,過了片刻纔回過神來,才知道她是在咒他死!不由得怒道:“你這個死丫頭!”說罷,揚掌便要打她。
舒欣不退反進,將頭湊了過去道:“來,往這裡打,我沒有武功的,你只需要用三成裡,我便會腦漿四溢,就會真正的去陪我娘了,只是以後也沒有人陪你了!”
玉修見得她的舉動,不由得大爲吃驚,欲出手阻止,卻見她對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她的古靈精怪,實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耍賴和鬼扯是無所不用其極,只是她在採取這些方法的時候,心裡已將對方的心思看透了。他不由得想起兩人初見時,她對他做的種種,狹長的眼眸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醫聖見得她的舉動,不由得一怔,忙將手收了回來,他怒道:“你給我滾吧!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
舒欣嘻嘻笑道:“可是師尊,我對你的景仰之情卻如清水河之水滔滔不絕,以後我回來看你好不好?”她將長江之水改成了清水河之水,意思卻不變。
醫聖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不好!”說罷,便拂袖離去。
舒欣在背後拉住聽到衣裳道:“師尊,你先別走,你還沒有告訴我要如何解血玉之毒!”
醫聖一把將她拂開,吼道:“滾!”說罷,揚長而去。
舒欣不死心的又喚道:“你讓我滾,總得讓我把我的朋友也一起帶着滾吧!否則我不但不會滾,而且還會將這裡鬧得雞犬不寧!”
而此時,醫聖已走的遠了,卻遠遠的聽得他的聲音道:“帶着你的朋友一起滾吧!我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你!”
舒欣見他走遠後,不由得輕笑出聲,玉修淡淡一笑道:“他只怕都要被你整瘋了,只怕這世上沒有人遇上你不被你整瘋。只是你笑這麼開心做什麼?”
舒欣淡淡的道:“我發現你是真的變笨了,難道沒聽出來他會將玄武和明月都放了嗎?他只要一放了明月和玄武,我們馬上啓程回成州。”
玉修會心一笑,他已經猜出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