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青螺髻,水若碧玉帶。
蜿蜒的山道上疾奔着三匹駿馬,行程疾疾,踏破幾程流水落花。山道間,不時有笑語傳出。
“逸塵,你真的要回赤焰山莊嗎?不多做思量?”莫青楚騎着棗紅色的駿馬,趕上前面的慕容闌和司馬逸塵,側頭問道,繼而朗朗一笑,“真是不錯呀。慕容闌,你的技術怕是要比我好的多呀。如此之快,馬兒還不顯疲態,真是獨到的很。”
慕容闌在陽光下璨然一笑,笑容燦爛如夏花,並沒有說話,側眸看着秀麗溫婉的山水。有如此的美景一路相伴,心情自然是無比的心曠神怡。
司馬逸塵勾脣,綻放出一朵堪比陽光般的妖孽的笑,勾了勾手指,慵懶的字吐出來:“那是自然。
那可是我的家,自個兒的家都回不得,難不成我回你家?”
莫青楚看着司馬逸塵一臉的輕鬆,心裡的忐忑還是放了回去。這是他司馬逸塵的事,又不是他的事,他操那麼多心做什麼呢?也無用……只是……看了眼笑容純淨的慕容闌,莫青楚猶豫着,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再行些時辰,前面就是洛城了。而洛城裡……莫青楚猶豫了一下,想着司馬逸塵定要在那裡夜宿下的,這樣一來……是不是就會出事了?
忍住了想要說出的話,莫青楚索性別過了臉,不忍心再去看慕容闌那一臉燦爛如花的笑。他不知道,她這麼幹淨這麼明亮的笑容,還能維持多久。
過了中午時分,三人的馬終於抵達了洛城。洛城是西王朝江南一帶的第二大城市,多自然秀婉的山水,山清水秀,空氣清新,即使深夜也是繁華如晝,城中有護城河,河水清凌,在洛城東面出了洛城後蜿蜒入海。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姜儒是赤焰山莊的人,他名下的產業,多數都是赤焰山莊的。姜儒原先是赤焰山莊的管家,這幾年因爲年紀大了而回到祖輩生長的洛城。雖然是城中首富,但因爲產業多是赤焰山莊的,所以名下的產業,實際上只有一家生意不錯的酒樓。
三人到達洛城後,司馬逸塵便同莫青楚去城東姜府找姜儒。這段時間他都在碧瑤谷,也是該來這裡看看的時候了。畢竟,赤焰山莊在洛城裡有着不少的產業,都還握在姜儒的手裡,盈虧都至關重要。
姜府很壯觀,高閣大院,錦繡風華,即使是在城東富商居所聚集之地,也是宛如明珠,璀璨耀眼。司馬逸塵並不上前叫門,僅僅是風輕雲淡地拋了支箭口繡了赤焰二字的袖裡箭進去。
在袖裡箭凌空落下的後一秒,整個姜府喧譁起來,繼而硃紅色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精神極好的幹練的中年男子走出來,身後跟着十來個皆是黑衣裝扮的僕從。對着馬上的司馬逸塵恭敬地彎一下腰,尊敬地說:“姜儒見過少主,莫公子。”轉眼看到白馬上那一個笑容燦爛純淨的絕色女子,怔了一怔,“這位是……”
司馬逸塵沒有說話,翻身下馬,冷厲陰寒的目光掃過去,姜儒立馬低下了頭,不說話,心裡直跳。他怎麼就忘了呢?怎麼就忘記了少主最不喜別人打探他的私事這個禁忌了呢?這個女子……倒真是漂亮,但是,這也不應該是少主帶她來洛城的原因吧。
“姜伯伯好。”莫青楚嘴角含了柔如春風的笑,從馬上下來,很有禮貌地說。慕容闌也下馬,看到這兩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倒是怔了一下,沒再說什麼,心裡也明白莫青楚應該也不是真心。只是很‘假’地對着姜儒一笑,笑容看上去倒是真誠。她覺着,姜儒看她的神情怎麼看怎麼怪,她也不認識他,怎麼可能笑的真誠?
姜儒看她的眼光,似乎……除了陌生,除了詫異,還有一些,疑惑,防備?
“爹!逸塵哥哥來了,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起出來呀?”幾人間的氣氛正怪時,一個約有二十一二歲的紅衣少女飛奔而來,容貌看上去倒還不錯,話說的卻是驕橫霸道,讓人不由着就會感到厭煩。
看到司馬逸塵一旁的慕容闌,她倒是愣了一會兒,繼而嬌笑着看向司
馬逸塵,表現出很親密的樣子來:“逸塵哥哥,怎麼不介紹一下呀?”
慕容闌眼眸輕挑,戲謔地看着司馬逸塵。她倒是真的不在乎。何必在乎呢?看司馬逸塵的樣子,若是真的有意,又何必去找她呢?他們該兩情相悅的,不是嗎?
司馬逸塵冷寒地看一眼那紅衣少女,冷冷地哼一聲,“我何時成了你的逸塵哥哥?莫要嚇着我!”轉眼看着已是一臉懼色的姜儒,冷冷地說,“姜管家,你該管管你的女兒了。這種性子,提防着點!”說完,拉起慕容闌的手,再不看衆人,直接邁腿進了姜府,宛如出入無人之地。莫青楚很同情地看了一眼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紅衣少女,跟在司馬逸塵和慕容闌的身後走進姜府,沒說一句話。
“爹……”紅衣少女難以置信地喚一聲,哽咽着問,“逸塵哥哥怎麼啦?他以往不是這樣對我的。他旁邊的那個女子是誰?爲什麼逸塵哥哥對她那麼好?她又憑什麼?”
姜儒畏懼地看一眼已走進姜府的三人,繼而恨恨地道:“誰知道他又發什麼瘋?!你別胡鬧了,現在看來,這個女子,他寶貝的很,你最好別惹她,否則整個姜府就都要爲你陪葬!”說完,甩袖而去!
紅衣少女呆呆地看着父親走遠的身影,從衆人眼中很容易地讀到了一種同情,一撅嘴,一跺腳,手指着同情地看着她的人羣,惡狠狠地說:“你們都把眼給我閉上!別惹我惱,否則我把你們的眼珠子都給挖下來喂狗!”說着,轉眼看到悠閒地站在大門口的三匹馬,心急惱怒,瞅準了之前慕容闌所騎的馬,一擡腿,狠狠地踢過去!
馬兒受驚,下意識地擡了下馬蹄兒,正中紅衣少女的腿部,一個踉蹌,紅衣少女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紅衣少女忍着腿部的疼痛,站起身來,努力驕橫地看着圍着的衆人,惱怒地說:“都給我散了。這件事,誰都不準說出去!”說完話,也恨恨地走回府去。
在她離開後,衆人轟然而笑,一個俏麗,珠圓玉潤的丫鬟壓低了聲音,低笑着說:“瞧見了吧?咱們姜府畢竟是赤焰山莊的產業,再怎麼着也要聽着赤焰山莊的,赤焰山莊纔是咱們真正的主子!就她?在赤焰山莊,你們信是不信,連一個丫鬟都不如?!剛纔的那個女子,我看啊,赤焰山莊將來的少夫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了。每次少主來姜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除了事務,別的都不會管,也不會問。什麼‘以往不是這樣對我的’,她還真是自作多情!纏了少主近十年的時間,我看着都煩!”
“你不想活了?要是她聽見了,準保沒你的好事兒。還是閉上嘴吧,雖然你說的……真的是實話。”另一道清亮些的聲音接過她的話,說幾句,也警告幾句。
大家都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各自的眼神裡都有些不屑,有些瞭然,繼而也散去了。
姜府裡種有高大的鳳凰樹,現在不是開花的時節,也只是光禿禿的枝幹。紅衣少女飛奔着向前,趕上前面走着的司馬逸塵,壯了下膽子,攔住了慕容闌:“站住!你知道我是誰嗎?”
慕容闌怔了怔,隨即笑了一下,笑容明亮卻諷刺:“姜府裡還會有別的人嗎?碧痕姑娘真是愛開玩笑呀。”司馬逸塵剛纔已經和她講過了。她應該也是明白的。
自個兒眼前站着的容貌還算嬌好的紅衣少女,是姜儒的獨生女,名喚姜碧痕,年方二十一歲。在西王朝,女子十六歲定親,十八歲即嫁,也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姜碧痕到二十一歲也沒有嫁人。相反,一年中總有三四次去赤焰山莊,說是隨她父親一起去彙報事務。而他每年也有兩次要到洛城姜府來清算事務。想來,也許是之前的司馬逸塵,有什麼吸引她的地方了吧。只是,很奇怪的,他似乎思想上還有着原先的司馬逸塵的記憶,在第一次到姜府時,對於姜氏父女,有着非一般的反感。
姜碧痕得意地一笑,眼睛彎了彎,不屑地問:“那姑娘能告訴我,你是誰嗎?爲什麼會來姜府?僅僅憑你是逸塵哥哥的,朋友?”
慕容闌聽
得出姜碧痕話中的挑釁的味道,低眉看到司馬逸塵已經握緊的手,再擡起頭,看到的是一副她並不熟悉的冷漠陰寒的表情,心底並沒有害怕,反而有一股子的暖意,以目光示意他安靜下來,淡淡地說:“姜姑娘的名字可真是好的很,姑娘可是配得上?”
姜碧痕奇怪地看着慕容闌,詫異地說:“我不明白。”
“姑娘無須明白。我很樂意地告訴你,我只是你所謂的逸塵哥哥的,朋友。”慕容闌微微一笑,笑容溫和,言語輕鬆而隨意。感到手心處有些微的痛,低下頭去,看到司馬逸塵的手狠狠地握着她的手,再擡頭,司馬逸塵琉璃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也有一絲受傷,看着她,滿是驚慌失措。
慕容闌心裡一痛。她這樣的話,自然是在姜碧痕面前而說,而他……聰慧如他,靈秀如他,又怎麼不會懂得她的意思?可他還是……手輕輕地抽出他的手心,反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不再做過多的安慰。強勢如他,縱然受傷,她也明白,不該過多地去安慰他。
如此,甚好。
司馬逸塵眼中的怒火和陰戾漸漸褪去,逐漸平靜無波,眼睛卻在看着慕容闌含笑的眼眸時,泛起細碎的銀波,盡是無限的風情妖嬈。
姜碧痕冷冷地哼一聲,諷刺地說:“我看不見得吧。逸塵哥哥可不會無緣無故地對與他不相干的人那麼好!”
“我說過的,我是他的朋友。既是朋友,未必沒有不關心人的道理。”慕容闌仍舊微微一笑,儘量使自己看起來平和一些。她不大喜歡這個人,至少目前爲止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反感,“如果姜姑娘沒有什麼事,我是否可以暫時在你的面前,消失一小會兒?”說完,也懶得再看姜碧痕,直接離開,乾脆而利落。水藍色的裙裾在秋風中翻飛,宛如凌亂的蝶。墨發被一支白玉簪子彆着,只是簡單的流雲鬢,卻透出一股子的清雅清冷。
司馬逸塵凌厲陰寒地看着姜碧痕,未發一言。如果不是剛纔慕容闌暗中攔着他,暗中安撫着他,他定然是要發火的。在一些人面前,他本就不算是個善良的人。對於這樣的人,他更沒有善良的資格!他有的,只能是冷酷,只能是狠厲,如果不是這樣,赤焰山莊這麼多年來的威信,從何而來?!
“逸塵哥哥,你怎麼啦?”姜碧痕甜甜蜜蜜地笑着,上前一步,蓮步生花,逶迤風情,想要挽住司馬逸塵的手。一旁的莫青楚嘆了口氣,眉目間閃過一絲惋惜。她又何必呢?糾纏了司馬逸塵近十年,仍舊樂此不疲。一個慕容闌就奪了司馬逸塵的全部身心,而她,十年時間,連司馬逸塵的一個笑都得不到,又是什麼讓她如此堅持呢?這一次,她怕是要輸得徹徹底底。這樣的性子,遲早要有禍事發生。
就在她的手快要觸碰到司馬逸塵的身體的時候,司馬逸塵身上的冷氣瞬間凝聚,她卻並沒有退去。司馬逸塵皺着眉,低低地咒罵一句:“死開!”手一揮,空氣瞬間冷了三分,姜碧痕的臉色頓時白了白,難以置信地看着司馬逸塵。
他何時有了如此的功夫?明明……他每次來,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麼這次……
司馬逸塵頭也不回地離開,去追那一襲將要消失在迴廊後的藍衣女子。琉璃色的眼眸中的戾氣漸漸消去,逐漸平靜無波。莫青楚諷刺地一笑,這個女人,真是傻到了極點!竟如此天真地認爲司馬逸塵在意她?!
姜儒在兩人離開後匆匆趕到。看到鳳凰樹下,自己的女兒呆呆地站着,慘白着臉色,一臉的難以置信,一臉的羞憤難當。氣得一個巴掌就扇過去:“你又怎麼惹住他了?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如果不是現在時機不到,我又何必在退下來之後還要爲他家幹活?!你簡直……簡直氣死我了。如果在這兩天你再惹到他,整個姜府,怕是就完了!你給我安生點!否則,即使是惹怒了我,別以爲我做不出什麼事來!”說完,一甩袖子,氣鼓鼓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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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