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將鎖砸了!
顧連升話裡的惡意毫不遮掩,顧梅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心裡竟還順着顧連升話裡的意思,胡思亂想了一番。
想着她要是哭幾下就能將人哭死,頭一個就是將顧棠那死丫頭哭死!
第二個就是她爹!
沒了她爹,沒了顧棠,再把三郎也一道送下去,到那時,他們父女手裡藏的那些個銀子,就全是他們姐弟的!
顧梅低着頭,目光陰毒,臉色扭曲,一顆心砰砰亂跳。
有些事不能起頭,一旦起了頭,便會不斷的去琢磨。
這越是琢磨,便越發利益薰心迷了心智。
顧梅想的入了神,不管顧連升如何叱罵,她都一直低着頭,呆愣的站在原地乖乖聽着,一句反抗沒有,一點不敬也不敢露。
她這作態,讓飽受顧連山、顧棠父女欺辱的顧連升,重新找回了臉面和威望,指着人罵的越發厲害。
待將這些日子積攢的怒火發泄一空,顧連升只覺神清氣爽,就連身上的病症好像都減輕了幾分一般,哪哪都舒坦,哪哪都順眼。
氣消了,顧連升便往堂屋去,找他爹說說分家一事。
這兩日他一直惦記着這事,想着無論如何都不能分!
老二要是非咬死了鬧分家,那就讓他老孃出來鬧,左右一哭二鬧是他老孃的拿手好計,只管衝老二使就是了。
到了東間,顧連升發現自家老爹還在睡,他大聲喊了幾聲,愣是沒能將人喊醒。
看着昏睡不醒的老爹,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頭。
老孃昏迷不醒,老二帶人去北安城請大夫治病,這老爹也是同樣昏迷不醒,爲何不將老爹也一道帶上?
爲何要將老爹留在家裡?
顧連升腦子異於常人,他第一反應是老二不捨得銀子,故意將老兩口分開。
老孃老二帶走,老爹留下給自個兒,一人看管一個,哪個要是出事了,哪個便要說不清了。
顧連升氣得直跺腳,大聲叫罵着:“卑鄙!齷齪!不孝的玩意兒!這是一心想往我頭上潑髒水!”
北安城有的是好大夫好醫館,別的不說,讓老孃吊着命還是沒問題的。
可村裡除了一個醫術一般的顧郎中,其他什麼都沒有,老爹病情如何,他也不清楚。
如今猛然交給他,萬一老爹要真有個不好,他就是跳河也說不清了!
顧連升狠狠叫罵一番後,近前仔細端量老爺子的氣色。
氣色瞧着還行,打鼾時,也是氣息穩定,這般看來,老爺子病的不算重?
顧連升不知道自個兒的猜測對不對,萬一他眼神不好,預判錯了呢?
想到此,他又提起了心,一臉猶豫,不知道要不要眼下就去請顧郎中。
要是請郎中的話,那可是要掏錢的,到時,十成十是要吃藥的,這一包藥就要不少銅子。
他比不了老二,人家有個能掙銀子的閨女,治病這點個銀子怕是不放在眼裡。
自家屋裡那倆閨女都是吃白食的,莫說掙銀子,就連砍柴都是半吊子手藝。
眼下自個兒還病着,手裡的銀子本就不夠用,原想着讓老孃暗中再貼補些,如今老孃被老二帶走,想要銀子只能等老爹醒。
可要想老爹醒,就得請郎中來家瞧瞧,這樣才能放心。
事情到這,問題又繞了回來。
請郎中,那就得他自個兒現掏銀子!
顧連升一臉肉疼,他不捨得!
想了想,他一臉怒意的出屋,問顧梅東耳房鑰匙的事。
東耳房裡有糧食,他可以拿糧食抵藥錢,或是將糧食賣給村裡人換錢,用換來的錢給老爹請郎中抓藥。
顧梅已經回了屋,此時又被顧連升喊了出來。
聽到顧連升問鑰匙的事,顧梅擡頭再次激動起來:“大伯,您方纔應當都聽到了,我說的句句都是真!東耳房的鑰匙,真的是被四丫拿走了!我親眼看到她進了東耳房!”
顧連升皺眉,要真是如此,鑰匙眼下是拿不到了。
四丫跟着老二一道去了北安城,今兒是指定回不來的,明兒個也說不準,要給老孃請大夫看病,至少要耽擱三五日。
看了眼東耳房,顧連升心中一狠,扭頭將顧來安喊出來,讓他到後院拿柴刀,將東耳房門上的鑰匙劈開!
顧來安跟顧梅一樣,很怕顧連升這種讀書人,站在顧連升面前,脊背都是彎的,說他膽怯如鼠都是擡舉他。
顧連升瞧不上他這德行,擺手讓他快去。
顧來安嚇得都快哭了,這該如何跟大伯說?
他哭喪着臉,暗中向顧梅求救。
顧梅抿了抿脣,聲音怯怯:“家裡的柴刀昨兒被三丫他們拿去砍柴去了,說是丟在了山上……”
顧連升瞬間黑臉,卻不信這話,扭頭往東廂喊兒子。
待將兒子顧天寶喊到面前,顧連升當着顧梅姐弟的面問柴刀的事。
原以爲會聽到兒子反駁顧梅姐弟,誰料,兒子竟一臉不自在的點了點頭:“是大姐弄丟的……”
一聽這話,顧連升一肚子的話全堵在了嗓子眼,堵得他胸口疼!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深吸一口氣,顧連升只能接受現實。
既然確認是自家姑娘弄丟的,那不能再揪着這點不放。
於是他避重就輕的轉移話題,再次訓斥起顧梅姐弟。
“沒有柴刀那就去拿斧子!這麼一點小事就不知變通了?你們爹都是怎麼教的你們?竟連這點兒個事都想不通!”
顧梅姐弟乖乖受訓,一句都不敢反駁。
挨完訓,顧來安撒腿往後院跑。
斧子在後院放着,可不敢耽擱,不然怕是又要被逮住好一頓訓!
沒多會兒,顧來安拎着斧子從後院出來,隨後便按照顧連升的意思,將東耳房門上的鑰匙劈開。
隨着鑰匙掉落在地上,顧連升心中生起喜意,眼神貪婪的望着門後。 這耳房裡除了糧食還有別的,以往老孃管得嚴不讓進,今兒他倒要趁機好好翻看一遍。
忍着高興,顧連升將顧梅、顧來安姐弟打發走,並厲聲叮囑他們,不許來東耳房偷看,但凡被他抓到,那就別怪他家法伺候!
顧梅、顧來安姐弟都是窩裡橫的種,面對顧連升的恐嚇,只會連連應是。
這要是顧棠或是他們爹顧連山這般說,姐弟倆指定會心中不服,並暗中罵罵咧咧,找機會迴轉偷看!
想着大閨女、二閨女去請妹子、妹夫,顧連升爲防她們突然領着人回來,便讓兒子守在廊下,要是看到院外來人,便往東耳房內喊一聲。
他聽到聲音後,自會停下動作迅速出來。
大冷天的守在外面,顧天寶不樂意,可又不敢說出來,只能憋着火氣守在廊下。
安排好兒子,顧連升滿心期待,推開東耳房的門,腳步急切的走了進去。
……
因不是什麼急事,顧連山便沒急着趕路,只讓老黃牛隨意的走着,慢悠悠的往北安城去。
等到了城門口,天已經暗了下來。
進城時,會路過城門口處放着的漏壺,顧棠瞟了兩眼,再過兩刻鐘便到戌時了,北安城城門,每日戌時初關閉。
好險,他們竟是擦邊進來的。
這要是再晚個一時片刻,怕是要被關在城外面。
進城後,顧棠讓她爹沿着主街走,讓她爹在醫館附近隨意找一家客棧就行。
左右他們又不住,至於馮氏,她更沒資格住上等的好客棧,隨意找一家就行。
顧連山按照顧棠說的,在離城門口最近的一家醫館附近,找了家略有些破舊的客棧,要了一間乙等房。
乙等房是客棧的二等房,是一間狹窄的小屋子。
顧連山進去瞅一眼,覺得還不錯,比家裡的屋子好多了,隨後便將馮氏安置進來。
安置好人,顧棠便催她爹去問掌櫃的,看他們這附近有沒有願意上門做工的婆子。
開客棧的,手裡都握着一些能上門做工的婆子小子等,只要客人有需要,可以隨時喊人過來伺候等。
這還是顧連山頭回請婆子,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找什麼樣的。
顧棠見她爹犯難,乾脆越過他,自個兒跑去跟掌櫃的提。
掌櫃的對客人請婆子做工一事,早已司空見慣,他笑着點頭,問顧棠想找哪種婆子,可有歲數要求等。
顧棠指了指馮氏住的那間屋子,直言道:“屋裡那個是我奶,得了卒中,左半邊身子沒知覺了,左手左腳也不聽使喚,只能整日躺在牀上,今兒來這就是請大夫治病的。
我家裡是做小本生意的,全家都要做事,如今實在是抽不出人看顧她老人家,想着找兩個年輕一點的婆子,最好是有把子力氣在身,能伺候老太太起夜如廁等。
還要幫着熬藥、喂藥、餵飯,日夜都要在老太太身邊伺候,要脾氣好的,還要嘴緊不亂說話的。老太太自打得了這病,人便瘋傻了,脾氣不好,整日說些不着邊際的風言風語,我家可不想讓外人傳的亂七八糟!”
掌櫃的依舊笑着,不斷地應是,這些要求都是基本要求,不算出格,也不算難。
“您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了,回頭我便吩咐夥計將人帶來,到時讓您親自過目挑。”
顧棠頓了頓:“可否眼下就將人帶來?過會子我們就得歸家卸貨,今晚就得讓婆子們進屋照顧人,當然,今兒的工錢我們也按一日的算。”
掌櫃的原本有些遲疑,待聽到今兒的工錢也按一日算,心中一鬆,只這一點就好辦了。
招手喊來夥計,將顧棠方纔說的那些話仔細的跟夥計叮囑一遍,讓他按照這些個要求領人過來。
夥計的速度很快,出去沒多久,便領着六位婆子進來。
顧棠隨意掃了兩眼,挑了兩個約摸三十幾歲、個子高挑壯實,一臉老實憨厚的婆子。
這倆婆子,一個姓孫,一個姓宋,說話時不急不慢,聽着很是舒服。
餘下沒有被挑中的婆子,被夥計帶了出去。
待夥計領着婆子們出了屋,留下的孫婆子、宋婆子上前跟顧棠問好行禮,還有顧連山、顧平安,一一都問好行禮。
倆婆子稱顧棠爲姑娘,稱顧連山爲老爺,稱顧平安爲少爺,一圈喊下來,除了神色正常的顧棠,顧連山、顧平安父子全都紅了臉,很是不自在。
顧棠將倆婆子喊到牀前,讓她們好生瞧瞧自個兒要伺候的人。
倆婆子依言近前瞧了兩眼,第一眼便看出這位老太太不好相處,脾性怕是刻薄難伺候。
第二眼又覺得這位老太太是真能睡,這屋裡一直都有人在說話,在這搬折騰吵鬧下,這老太太依舊沒被吵醒,且鼾聲如雷,一瞧便知道,睡的可香了。
顧棠將馮氏來時吃了安神湯的事告訴她們,並特意給她們出了個主意:“我奶因爲癱了不能動的事,人有些瘋傻,說的話也是天上地上的胡扯,她要是鬧的太過,你們便熬一碗安神湯騙她吃下去。”
從自個兒帶來的包袱裡翻出三包安神湯,顧棠將藥遞過去。
倆婆子連忙雙手接住,心中一鬆。
東家是個講理的,知道這老太太不好伺候,便許她們可以喂些安神湯,這可真是再好不過。
顧棠又道:“白日裡我們有空便過來,沒空的話怕是來不成。不管我們來不來,你們只管按照我先前說的那般伺候老太太,每日的吃喝,連同你們在內,全都由客棧提供。”
“是。”倆婆子垂首應了一聲。
顧棠伸了個懶腰,只覺渾身鬆泛,如今客棧也找了,婆子也請了,這下她爹可以放心了。
將馮氏暫時丟在這邊,等分家結束,再來接人回去。
扯了扯她爹的衣裳,示意他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哦對!可以走了!
回過神來的顧連山,一把將還在臉紅的兒子扯起來,跟在顧棠身後離開了客棧。
牛車就在外面放着,店裡的夥計給餵了水和草料,這會子也已吃飽喝足。
坐上牛車,父子三人換了條路,前往顧棠買的那座小院
這會子天已黑透,顧連山點了根火把舉着,他也沒坐車,而是牽着牛繩,走在黃牛前頭,用火把爲黃牛領路。
晚上的溫度要比白日裡低的多,顧棠穿着裘衣,外面還裹着兔皮毯子,但依舊被凍的上下牙直打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