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寶心中忽升悲涼，他定定的看着他爹，覺得他爹這副嘴臉十分難看。
他憤怒的叫嚷着：“誰告訴你是二姐攛掇我的！根本就沒人攛掇我！我就是想救我娘！你跟我爺我奶都想着另娶，一個個都不想我娘回來……”
“天寶！”顧老爺子厲聲打斷他的話，心中發狠，不想讓他再提魏氏，便乾脆將錯就錯，就拿顧蓮說話。
“不管你二姐有沒有攛掇你，在你動手時，她沒攔住你就是她的錯！”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顧天寶一臉猙獰。
顧老爺子指着昏迷不醒的顧蓮繼續罵：“姑娘家輕賤，不過是傷了點皮肉而已，能嚴重到哪兒去？方纔我讓她攔你，竟是使喚不動她！
如今她受了這一難，可見老天是開眼的，讓這些不孝順長輩的不肖子孫們，個個都不得安生！”
這話聽得顧天寶紅了眼：“好好好！你們不去請郎中，我自個兒揹着人去請！你們若是不怕丟人，只管鬧！”
渾身是肉的顧天寶，背一個纖瘦的顧蓮還是能背的動的，他扯着顧蓮的胳膊將人拽起來，隨後蹲下將人背了起來。
“你敢！”顧連升頓時再次暴怒，這些日子他性情大變，最恨有人與他對着幹。
親兒子也不行！
兒子再親也沒他自個兒重要！
他再次擡腿，想給兒子也來一腳。
顧老爺子急忙將人攔下來：“那是你的獨苗！你若是將他踹傷了，回頭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個兒？”
“我心疼？他這般不孝，我心疼他作甚！他就是仗着是我唯一的兒子纔敢這般與我鬧！等着吧，明兒我便託媒人說親去，臘月前就娶一房媳婦回來，到時要多少兒子沒有！”
顧連升估摸是氣恨了，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胡說個什麼！娶妻歸娶妻，這不是你打孩子的理由。”
顧老爺子瞪了兒子一眼，氣他怒火上頭，只知道打孩子，卻不想想，若是這倆孩子都倒下了，誰來伺候他們？
家裡這些日子全靠天寶和蓮丫頭進山砍柴，收拾家務，煮飯洗衣等。
眼下蓮丫的頭傷着了，怕是要養個兩三日，這就少了一個人幹活。
要是天寶再跟着躺下，那他們這一家子的各種活計誰幹？
自個兒跟老伴都有病，都不能受累，兒子又一心讀書，況且頭暈的毛病將好沒多少日子，也不敢讓他忙活。
清丫頭已經預定好了翻過年就去程府，李氏說了，讓清丫頭好好養養，若是養的好，能給五兩銀子，若是養的差了些，便只能給個三四兩。
爲了那五兩銀子，他們也不敢讓清丫頭動手幹活，她那雙手將將養的白嫩。
這滿屋子扒拉幾下，只有天寶和蓮丫頭能幹活。
蓮丫頭模樣不行，再養也賣不上價，乾脆就幫着照顧家裡，日後進程府做個粗使丫頭就成。擋在兒子面前，顧老爺子緩了緩語氣，對着顧天寶賣慘：“不是爺不捨得掏錢請郎中，實在是家裡捉襟見肘，我跟你奶這一場病，花掉家裡大半的積攢，餘下的又全給了你爹，爲他請郎中抓藥治頭暈的毛病。
如今家裡的積攢早已耗費一空，哪還有銅子給你二姐請郎中？聽爺一句勸，將人揹回屋裡去，拿點竈膛裡的灰往傷口抹幾下，養個幾日便過來了。”
“爺，你別糊弄我，家裡什麼樣我還是清楚幾分的。今兒二姐必須要去看郎中！”
顧天寶不信老爺子的話，他娘以前說過，說老爺子最是滑頭，十句話能有八句是假的，餘下那兩句則是真假各半，萬萬不能信他的話！
見顧天寶軟硬不吃，顧老爺子將緩和沒多會兒的臉色又冷了下來，拽着顧連升的手不知不覺的鬆了鬆。
早已怒火上頭的顧連升立馬掙脫開，將老爺子推到一旁，跑到廊下拿起木盆裡的棒槌，衝着顧天寶砸過去。
這一棒槌直接衝着顧天寶的雙腿去的，顧天寶揹着顧蓮躲不開，只能硬生生的受了這一下，瞬間疼的慘叫起來，雙腿一軟，帶着顧蓮一起摔在了地上。
顧連升沒有收手，揮着棒槌對顧天寶劈頭蓋臉一頓打，直把人打的頭破血流才罷休。
這時候的顧天寶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一旁的顧老爺子又氣又無奈。
“這家裡就只有他倆能拾掇忙活，你倒好，前後把姐弟倆都打的起不了身，等會兒飯誰做？衣裳誰洗？家裡的柴火也不多了，還能再撐兩日，到時誰去砍？”
顧連升沒想到這些，這會子聽老爺子這麼一說，怒火消散了許多，頓時後悔起來。
顧老爺子對兒子氣也氣不起來，擺了擺手：“你先把天寶弄進屋，讓他緩緩，我去喊清丫頭過來，讓她將蓮丫頭也弄回屋養着去。”
顧連升沒說話，抿了抿嘴，不情願的將顧天寶扶起來，拖着他回了屋。
被喊出來的顧清同樣不情願，但這會子她是一點不敢使性子。
顧天寶都捱打了，她可不敢在這節骨眼上犯渾。
學着她爹的動作，拽着顧蓮的胳膊，將人拖進了屋。
顧老爺子看着東廂直嘆氣，拄着柺杖回了堂屋。
進堂屋前，他原本對顧天寶還有一兩分的心疼，進堂屋後，面對被砍砸壞的各種傢什，那一兩分的心疼立馬沒了！
該！
就該打一頓！
今兒敢拿着斧頭劈砍桌椅，明兒就敢拿着斧頭砍人！
深吸一口氣，顧老爺子忍着心頭火，掀開東間門口的簾子，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馮氏靠坐在牀頭，方纔外頭鬧出的事她都聽到了。
看到老伴進來，她坐直身子，低聲與他商議：“魏氏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咱們得早做打算。方纔兒子的話我也聽到了，他是真起了另娶的心思，就他那性子，說不準明兒真就去找媒人。”
顧連升的脾性顧老爺子自是瞭解，兒子另娶的話他是支持的，只是這魏氏得解決掉。
他道：“我一時想不出好法子來，你可有好法子？”
馮氏指了指東邊方向：“上回族長那老不死的上家來訓斥你我，說過讓我們給魏氏辦場喪事，對外就說魏氏死了。”